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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三百三十章 退敵(下)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4-06

    匈奴人馬再次奔赴定襄城,沿途收攏敗軍方知昨天夜裡晉軍兵力也是不多,匈奴雖然折損了不少人馬,卻也殺得不少的晉軍。匈奴援軍主帥劉銅聞言暗自冷笑,坐看趙染的笑話,趙染卻是羞愧萬分,恨不得一頭紮在地裡面。

    若非此處起火加上濃煙阻礙視線,讓自己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以自己的兵力就算居於劣勢也可以獲得最後的勝利。同樣是損兵折將的結果,顯然戰勝晉軍還能夠將功補過。

    那定襄城晉軍不多,說不定到時候已經是空城一座了!只恨當時心慌意亂,未能看出晉人所玩弄的把戲啊……

    隨著不斷完善的情報,昨夜晉軍的戰術也逐漸的清晰,匈奴騎兵營後的那支晉軍才是致命的殺手,尤其是在亂軍之中一箭射殺延忝德的晉將,更是列入了匈奴人必殺的名單之一。

    假如有延忝德的鎮定指揮,昨夜之戰恐怕也輪不到趙染做出撤退的選擇。

    殘留的匈奴營帳仍在原地,延忝德的首級卻是高高挑在了定襄城頭的大旗之上。不論匈奴人馬之中的派系之分,看到自家族中精英的頭顱被掛在晉城上,四千匈奴步兵,一千四百名匈奴鐵騎都是激動異常!

    劉銅一臉陰沉之色道:「有勞趙將軍前去討要延忝德的人頭,也好讓死者有個全屍才是。」

    兩國交鋒勢如水火,晉人用這延忝德的首級耀武揚威,正是有用處的時候,趙染如何去做交涉?只是群情激奮之下,無數眼睛瞬間盯著趙染,根本容不得趙染說出一個不字。

    趙染也是機靈之輩,當下唯有強咽苦果道:「容末將前去討要!」這句話一旦說出,便是等於向那劉銅低頭,可若不低下這個頭,自己在軍中的威望便是一落千丈!

    縱馬來到城下,趙染清了清嗓子高聲叫道:「漢人聽著,那旗桿上的首級乃是我族大將延忝德之頭,兩邦交戰不可殃及死者,快快將頭顱送還也好讓死者入土為安!」

    見趙染有心想硬氣一點,卻擔心惹怒了漢人,有心哀求又怕被匈奴人馬小瞧的樣子,劉銅不由得心中笑開了花。沿途已然搞清楚了定襄城的晉軍部署,加上昨夜的人馬也不過是三千餘人的樣子罷了。

    而自己帶來的匈奴步卒卻是有四千之眾,依照常理攻城必敗。可這四千匈奴步兵都是劉欽麾下的精銳士卒,往日作戰以一敵十也不誇張,攻陷這樣一座城池不在話下!

    更兼趙染帶著千餘騎協助自己攻城,卻是被自己壓制,就算破城功勞也是自己的,何樂而不為?

    城上的晉軍嚴陣以待,卻是沒有想到匈奴人先會討要那匈奴將領延忝德首級。當下也不理會城下翻來覆去喊話的趙染,自有兵將前去通知定襄守將桓宣。

    來到了城頭往下一看,那趙染一臉焦急的仰頭喊個不停。桓宣見狀微微訝異,抬頭看了看遠方那匈奴軍隊中的主將,似乎若有所悟了。

    「這不是趙染將軍麼!」桓宣向城下回應道。

    趙染騎馬在城下往來盤旋,久久無人答覆早已心急如焚,如今見有人搭話,連忙叫道:「正是趙染!敢問閣下何人!」

    桓宣心中暗笑,口中卻是回應道:「放箭!!」

    一聲厲喝之,城頭百餘張硬弩齊射而下!晉國與匈奴何止是是勢頭水火,簡直是不死不休的態勢,桓宣可沒有心情與蠻夷之輩講什麼道理。

    冷不防竟是如此待遇,趙染急忙揮動兵器撥攔箭矢,奮力拍馬向自家陣中撤去。無奈自己在城下轉悠多時,早已離得太近,那百張強弩盡射一人,縱然你如何遮攔,也是攔不住……

    身上的箭矢一支一支的增加,趙染仍在揮動自己的兵刃,奮力打馬向回奔馳。只是戰馬也是中了無數箭矢,轉過馬頭不過跑了幾步便沒了氣力撲在地上。趙染唯有跟隨戰馬撲跌在地,恐懼無助的眼神看著匈奴兵將高舉盾牌奮力衝來營救自己,那劉銅更是一臉火急火燎的神情。

    無奈遠水不解近火,待匈奴兵將趕到時,那趙染早已躺在一動不動,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

    「蠻夷之輩犯我國境,便是這般下場!」城頭上桓宣肅穆斷喝,戟指城下的匈奴大軍。

    城頭上箭如雨落奮力射殺匈奴人馬,匈奴步騎倉皇之中上前搶救,根本沒什麼準備,此刻呼啦一下子聚集在城下,進不能攻城,退卻是麻煩。被晉軍箭矢好陣射殺,在地上留下了四五百屍首後終於撤出了晉人的射程。

    想不到竟然有匈奴將領前來送死,定襄城頭歡呼雷動,不費力氣的便射殺了數百蠻夷,可謂是挫敵銳氣,一場小勝了!

    桓宣回顧左右到:「塞外若只是此等蠢輩,我等恢復國土當有希望,此戰削減蠻夷銳氣,祖士稚之策必能成功!」

    氣急敗壞的退到對方射程之外,看著那地上的五六百屍首劉銅頓感頭暈目眩,恨得咬牙啟齒指著定襄城頭便是嘰裡咕嚕的破口大罵!離著本就是遠,說的又是匈奴的語言,漢人聽不清不說,就是聽得清楚也是不明其意。

    誰也沒想到此間的漢人根本不合規矩,上來便是射殺匈奴派去交涉的趙染。雖說兩國交戰,但戰場上還是有成文以及不成文的規矩需要雙方遵守的。自己讓趙染前去交涉,不過是為了站在趙染頭上,從此奠定自己的地位而已。

    折殺趙染的勢頭才是劉銅的目的,只要能夠穩穩騎在趙染頭上就夠了,可不是讓趙染前去送死。若是知道晉軍如此絕情,以趙染的個性就算是在自家兵將之前也是不肯送命的……

    眼下倒是好了,這趙染的風頭可謂出盡了,再也沒有與自己爭寵的機會。可親手斷送了趙染的性命,哪怕是因為晉人的意外之舉,這罪名也並非劉銅能夠承擔得起的。

    要知道此番塞外聯軍大舉南下,各族各部都是空前的團結,凡是心懷叵測不肯賣命的傢伙,在劇陽城外都已經領教了匈奴大單于劉淵的手段。如今他族還在老老實實的遵守指令,劉銅身為匈奴族之人卻是如此針對本族同胞,這事情的後果可想而知啊……

    眼見大軍銳氣已失劉銅唯有退兵安營以求來日再戰,多少也要讓將士們恢復士氣,同時記得恥辱才有雪恥的決心與動力。為了防備前車之鑒在此遭到晉人的突襲,此番斥候的密集程度與覆蓋的範圍幾乎遍佈了方圓數十里!

    想偷襲匈奴大營,絕非易事!

    此時的祖逖帶著二百餘騎人馬潛伏在匈奴大軍的後方,說是後方並非是匈奴大營的後方,而是遠在從九原奔赴定襄的官路上。祖逖這一路二百餘騎所在的地點,早已超出了匈奴大軍的偵查範圍,因為從最初開始祖逖的目標便不是匈奴援軍。

    而是糧草!

    匈奴鐵騎在數日前來到定襄城下安營,那騎士隨身攜帶的也不過是幾天的口糧罷了,而營中囤積的輜重大部分是四處搜集而來的稻草等等。人有口糧就夠了,戰馬卻是需要統一的圈養以及草料餵養的。

    兩千多人加上兩千多戰馬,每天的消耗單單憑借四處搜羅顯然是難以長期滿足的。申請了攻城的步卒,自然也會申請步騎所需的一切錢糧輜重。那步卒急於馳援定襄,早日攻下城池,自然是輕裝簡行了。隨身攜帶的錢糧也不算多,因此在匈奴援軍背後,必然有一支運輸錢糧的運輸隊負責補給這前後六千多匈奴人馬。

    這支運輸隊所攜帶的錢糧,乃是定襄城下匈奴人馬的命/根/子。一旦襲擊並燒燬這支運輸隊,就算匈奴人如何勇猛善戰,也沒法在即將餓肚子跑回九原的前提條件下在幾日口糧的時間中攻取定襄城了。

    運輸隊伍大部分是漢人,只是配有少數的匈奴士兵以及奴隸負責沿途的監督工作。這樣的一支隊伍在祖逖面前可謂是毫無戰鬥力可言,二百餘名晉騎縱情的騎著前日剛剛繳獲的戰馬,許多人用還不熟悉的姿勢砍殺驅逐匈奴兵士以及塞外的蠻夷奴隸們。

    祖逖更是手持長槍呼嘯疾馳,所過之處匈奴兵將紛紛斃命,簡直是無人可擋!!

    熊熊的火光再一次綻放在夜空下,這次燒的不是軍營,而是糧車!負責運輸的漢人不用驅趕,早就跑的沒了影子,剩下的匈奴人甫一交手便被當做重點砍殺,到了能夠組織起兵力的時候早已所剩無幾。

    見到難以抵抗方才想起逃竄的匈奴兵士紛紛被祖逖以及善於騎戰的晉兵射殺,一場無情的烈焰轉瞬間吞沒了數百車仗!!

    祖逖看著這場大火會心一笑,揚起手中馬鞭率領二百餘騎晉軍消失在夜色之下,不知何處去了。

    定襄城下的匈奴大營中,劉銅驚疑不定的望著後方隱隱的火光,聽著斥候不斷的回報,一張臉早已變作了豬肝色。

    「該死的晉人!竟然偷襲我的糧草!!」劉銅眼中血絲密佈,氣的渾身直哆嗦,恨不得立刻攻下這定襄城。

    可這場大火一起,整個軍中都是知道沒了錢糧支援,誰會賣命攻城?劉銅咬了咬牙道,留下一半兵力謹守營盤,剩下的人跟我去看個究竟!

    「兄長,若是我等兵力足夠,此刻殺下去必然讓這匈奴將領插翅難飛!」在不遠處的丘陵上,隱藏在林木中的祖約看著遠端掠過的匈奴鐵騎不由恨恨的說道。

    祖逖微微點頭道:「匈奴人雖是蠻夷,可戰鬥力驚人,前番佔盡優勢仍是損兵折將,今夜也只好放過這次機會了!」

    聚集在此處的二百多晉騎乃是得到匈奴戰馬之後臨時組織起來的一支騎兵,其中大多數人只是會騎乘,但馬上的格鬥技術以及彼此間的配合可謂是一塌糊塗。突然襲擊運輸隊這樣的武裝力量還能夠勉為其難,要想與經驗豐富的匈奴鐵騎作戰,尤其是突擊對方主將如此艱巨的任務想也是不要想的。

    祖約頗有憤憤不平之意道:「蠻夷屢屢長驅直入,我堂堂大晉各地人馬皆是被動挨打,這般下去就算兄長能夠再三擊退匈奴,也是於事無補,難以挽回大局!」

    在場的其餘人也是支持祖約的慨歎,胡奮已然斃命,餘者馬隆,孟觀之輩皆是固守各處未曾聽聞有所動作。祖逖連續設計退敵保護定襄城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想要徹底的阻止匈奴人,滅掉其威風銳氣還是需要晉國主力人馬出動的。

    眼下這支匈奴人馬沒了錢糧,這幾日也就會退兵,但下次再來的是否匈奴大軍便不得而知了。就算祖逖的謀劃再好,遇到今日這般明明有機會阻殺對方的主將,偏偏因為力所未逮而不得不放棄行動的機會也只能望而興歎,無力殺敵了。

    有好的將領,也要有足夠的戰力才能夠發揮將領的才能。

    祖逖勒緊戰馬,看著鐵騎過後不久又是一隊匈奴步卒隨後跟上,微微歎道:「這匈奴將領雖然中計,卻是頗有心計之輩,若是下次遇上能否算計此人猶未可知也。國家形勢相信各地人馬皆有瞭解,只是一時難以動彈罷了。」

    聽見兄長的判斷,祖約一陣沉默也是瞭解兄長的意思。那匈奴大單于劉淵有能力成功的利用晉軍的心理以及朝堂上晉國君臣的心態大做文章,無論是軍事上還是政略上都牽著晉國的鼻子走。

    既然有這樣的安排,想必早有塞外人馬牽制了晉國的各路主力,如此匈奴大單于劉淵才可以專心走這一路,好不懼怕的頻繁分兵長驅直入,殺入晉國腹地!若真是如此,這劉淵的謀略恐怕在河北境內是找不到對手的!

    「兄長大才,若是朝廷肯加以任用必然可獨當一方!」祖約衷心的歎道,有祖逖這般人才不用,可謂是晉國的損失。

    只是祖逖雖然出身大戶,剛剛過了弱冠之年,還未能顯名,一時半刻也只能在定襄這一畝三分地出力。

    眉頭微微一皺,祖逖心中一動道:「此匈奴將領既然工於心計,見大火之後當四處搜查我等蹤跡!事不宜遲,速速遠遁方是上策!」

    不容置疑,祖逖率領兩百多騎晉軍趁著夜色的掩護遠遠遁入大山之中,等待定襄城外的匈奴人馬不戰自退。

    半個時辰之後,匈奴大將劉銅臉色陰沉的在這片丘陵中觀察一番,望著遠方若有所思的道:「晉人不過數百騎罷了,根本不成氣候!若是本將早知對方如此棘手,定然派遣兵力保護糧道!!」

    有副將在旁道:「可要繼續追查晉騎行蹤?」

    「不用了,看著馬蹄印記晉人的騎兵隊伍不過是草草而創。既有截斷我糧道的舉動,用兵當不只如此,想必是得到了趙染敗軍的戰馬匆匆組建的隊伍。如此隊伍不敢正面對戰,必然藏匿山中。我等輜重緊張沒有多餘的時間搜查這些人,眼下本將軍要的,是兩天內攻佔此城的機會究竟有多少!」劉銅心中一橫,打算起來一邊申請錢糧,一邊搶先攻城的事情。

    天色漸明,劉銅站立在轅門下仍在思索強行攻城的戰略,反覆思索自己的勝率究竟有多少。

    想起那城中晉將桓宣的果決,城外祖逖的神秘,素來究竟沙場的劉銅卻是有了一份畏懼感。與這樣的對手決戰,就算自己素來自視甚高,也是沒有絕對獲勝的把握!

    這在塞外幾乎是不肯能的事情……

    思忖半晌劉銅終是微微一歎,若是自己手中多一些兵力倒還有可能攻下此城。然昨日喪了趙染以及數百兵卒使軍中士氣大跌,夜裡又一把大火丟了糧草,可謂是軍無戰心,人有去意。

    強行驅動兵將廝殺得到的只能是敗仗,唯有待機會重頭再來才是,如此還有一雪恥辱的機會!

    匈奴人馬徐徐而退,步卒當先騎兵押後,劉銅指揮的井井有條,對於這番挫敗懊惱不已。假如自己不是存心針對趙染,憑借二人之力,軍中之團結,未必會有如此敗績。

    可如今一切都已成空,時至此時自己方才明白為何大單于劉淵要極力推廣聯軍的團結程度,甚至不惜使用極端的手段控制各方勢力!若是塞外各個部族難以精誠合作,反而互相猜忌,恐怕此番與晉國的大戰最後飲恨者……

    遠端的山丘上,祖逖帶著兩百餘騎再次遠遠的望著退卻的匈奴步騎,人人都是一臉凝重。僥倖獲勝一陣,可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指揮調度即便在晉**中也可謂是一流水準了。

    定襄城下桓宣率領軍民出城迎接祖逖歸來,兩次設計擊退了匈奴人馬,保得一方平安這其中大半的功勞乃是祖逖的出謀劃策。對此無人否認,可祖逖也是直言此乃桓宣大膽啟用自己的功勞。

    若是沒有桓宣大公無私,毫無私心的舉薦自己主掌軍權,自己就算有多大的本事也是無從發揮的。

    這一日,定襄城中的軍民尚不知曉,祖逖在太守府邸之內已然向桓宣提出了接下來的戰略——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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