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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三百二十九 祖逖(上)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4-02

    樂廣扛槍冷笑道:「我乃堂堂晉將,焉能降匈奴之犬!」言罷拍馬揮槍直取劉欽面門!

    匈奴大將劉欽聞言大怒道:「本將軍惜你之能,既然要死送你一程又有何妨!」言罷掄刀也是劈臉砍去。

    二將刀來槍往好生廝殺十餘個回合,樂廣心知此人乃是匈奴主將,若可斬之九原之圍立解,當下抖擻精神全力施展槍法誓要取敵性命!不想那劉欽刀法精湛,又頗富心計,大刀或攻或守全無破綻。

    九原城上晉軍見狀擂鼓助威,搖旗吶喊為樂廣助陣。眼下即便是有了樂廣這四千餘人,晉軍一方也是不堪一擊。匈奴一方光是鐵騎便有五千人馬,足以擊潰城下的晉兵。

    甚至就算九原城內的晉軍殺出合力之下也未必是匈奴鐵騎的對手。那鐵騎在平原上縱橫馳騁犀利無比,區區萬人步卒並非對手。樂廣唯恐一旦城中晉軍打開城門,造成匈奴一方的有機可趁,從而引發大戰,因此不願意提前入城。

    兼樂廣素來驍勇,若可陣前斬殺匈奴領軍之將,豈非一舉退敵?

    便在此時,匈奴陣中吹起號角,晉軍方面聞聲不由得舉目望去。那匈奴大將劉欽哈哈一笑,掄刀盪開樂廣之長槍道:「汝等並無後援,本將軍便遂了汝等心願吧!」

    樂廣暗叫不好奮力驅馬追殺,然那劉欽早已策馬奔回本陣,大刀一揮間三路匈奴人馬齊發殺奔晉軍而來!!

    那兩路匈奴步卒速度已然飛快,五千匈奴鐵騎速度更是快上加快,眨眼間便衝到了晉軍面前!

    九原守將一看到匈奴軍隊動作,便命人放下吊橋打開城門供樂廣人馬進入城中避敵鋒銳。無奈對方速度太快,不過六七百晉軍剛剛進入城門,後方匈奴鐵騎已然殺到!

    樂廣挺槍躍馬夷然無懼,率領精銳步卒竭力在後方壓陣抵擋鐵騎衝擊!鐵騎迎面殺來,面對數千晉軍根本沒有任何躲避的想法,反而是快馬加鞭提升速度。晉軍人人握緊刀槍準備迎戰,不想尚有些距離敵騎紛紛開弓放箭,晉軍應聲而倒。

    那匈奴騎射之法甚是犀利,箭矢不斷射來,最先放箭的騎士已然衝到了晉軍陣中!晉軍本就是撤退之姿,被亂箭射得陣勢大亂,僅有的抵抗力也因此喪失。遭遇鐵騎衝擊毫無反擊之力,頓時被沖得四散奔逃。

    然這一處被衝散了,卻是處處都有鐵騎衝突,剛剛避開了這裡,卻被其他匈奴鐵騎撞殺戳殺。

    樂廣身中數箭,奮力死戰,然不過眨眼之間身旁僅存百餘人。餘者皆是倒地被鐵蹄踐踏,或是被撞入了護城河中。

    城上晉國守軍紛紛開弓放箭射殺敵騎,如此倒是能為城下的晉軍博取一線生機。無奈吊橋寬度有限,後方一陣大亂晉軍互相推搡,自相踐踏,僅有少數人得以通過吊橋進入城中。

    後方晉軍再想過時吊橋上滿是自家兵將躺在地上翻滾呻吟,一片淒慘之狀。樂廣心中一涼,知是今日恐怕有死無回,若是繼續放任兵將通過吊橋,匈奴步騎必然順勢沖城。

    當機立斷樂廣奮力殺出一絲空隙,縱馬向著城頭高聲呼喊道:「速速關閉城門,謹守城池,陛下已知此間狀況,定要守住新興!!」縱聲呼喊數次,手中長槍揮灑間又是刺殺十餘敵騎。

    九原守將聞言道:「樂將軍快快入城,末將組織兵力支援!!」

    樂廣身中一槍,反手戳殺了一名匈奴大將疾聲道:「匈奴不過一時之勇,速速關門守城,勿負聖恩啊!!」言罷樂廣竟是調轉馬頭單槍匹馬殺入匈奴數千鐵騎之中,以絕九原守軍之念。

    「哎……關門!!」九原守將見狀含淚喝道。事到如今也顧不上僅存的數百名晉軍仍在被匈奴鐵騎衝殺,實際上即便吊橋不起,城門不關,那數百晉軍在鐵騎包圍之中也絕無入城的可能。

    吊橋上的晉軍在一片呻吟慘呼聲中隨著漸漸拉起的調遣落在地上,就算沒死的,這麼一摔也是活不成了。匈奴鐵騎在護城河邊勒緊韁繩,眼中帶著恨意望著城頭,隨即紛紛驅馬去殺樂廣以及晉軍。

    駿馬疾馳,長槍揮灑,頭上草帽早已不知何處,樂廣渾身浴血身中數槍猶然未覺般的在千軍萬馬之中馳騁衝殺。黝黑的面龐沾染血跡微微發亮,清澈的雙眼在堅毅的臉龐中顯得英武異常。

    那長槍變化多端,神出鬼沒,饒是縱橫塞外的匈奴鐵騎遇上也是頗為忌憚。匈奴將領紛紛上前迎戰,然樂廣早存必死之心,招招狠辣無比,玉石俱焚。可憐匈奴將領折損十餘人,一時竟是無人敢在上前。

    匈奴大將劉欽頗有興致的觀戰道:「樂廣果然驍勇之士,此等將領就算非我族人也當欽佩。」

    見劉欽把眼看自己,趙染心領神會道:「便讓末將前往!」當下縱馬舞槍衝入陣中,直取樂廣!

    誰都看得出來這晉將哪怕是鐵打的漢子,此時也是命不久矣。萬軍之中縱橫衝殺確實快意,然單槍匹馬此等舉動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此時劉欽示意趙染取其性命,自是讓趙染立功之舉,其他將領心中有所不滿也是不敢有貪功之念。誰都知道趙染乃是劉欽之愛將,而劉欽更是匈奴大單于劉淵的愛將。

    亂軍之中樂廣只是覺得手中槍越來越沉,一雙臂膀漸漸無力,見那趙染一臉猙獰,目光中透露興奮神情,心中頓生一股厭惡之感。

    「樂廣一世英明怎可斷送鼠輩之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用盡最後的氣力,樂廣放聲大笑,忽地調轉馬頭衝入另一側的匈奴鐵騎之中。無數長槍利刃透體而出,竟是連人帶馬的被幾十名匈奴騎士刺殺當場!!

    趙染見狀氣的渾身發抖,臉上更是忽紅忽青甚是難看的望著那幾十名立了大功的匈奴騎士無言以對……

    樂廣戰死九原城下,城上晉軍人人為之落淚。自從塞外聯軍殺入河北之後,前方多處發生降敵之事人心惶惶,今日樂廣以性命彰顯忠義,無形中振奮人心,振奮士氣!

    九原城東南方百里之外有一座城池,亦隸屬新興郡內名喚定襄。新興郡內五個縣城,前方原平,雲中,晉昌三城位置靠前彼此呼應形成口袋之勢,九原獨居後方頗有高枕無憂的態勢。

    新興郡守將劉弘本是以為前方有軍中第一人胡奮鎮守,自己不說高枕無憂也是相差無幾。因此郡內僅有前方三縣築有防禦工事,九原不過是平常的狀態而已。其中九原城作為郡內治所不過是五千人罷了,這定襄城不過兩三千守軍而已。

    只是兩三千的守軍竟是在一名晉將的率領下,在城外的大小道路上挖坑掘土,建造防禦工事!

    這些兵將**上身揮汗如雨,幹勁兒非常,對於那帶頭的青年將領甚是信服。在城外的野地上,有不少百姓也是加入了修建防禦工事的行列,更有婦孺老幼彼此攜扶送飯送水。

    日正三竿,一騎快馬疾馳而至,那年輕的晉將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精神奕奕的臉龐透露出一絲凝重之感。

    「士稚!」馬上的騎士飛身下馬,乃是一名帶有儒生氣質的青年,奔著年輕的晉將快步而來。

    「可是九原有了動靜?」年輕的晉將甫一見面,便猜測道。

    帶有儒生氣質的青年乃是定襄守將桓宣,不知為何卻以這年輕的晉將為主的樣子。

    桓宣一臉肅然道:「原平,雲中,晉昌三處仍在固守,樂彥輔戰死在九原城下,如今九原城外也是匈奴大軍,郡內唯有本城尚無敵蹤。」

    那年輕晉將叫做祖逖,字士稚,乃是北地大姓,祖上歷代皆是高官。其生性豁蕩,不拘小節,輕財重義,慷慨有志節甚得鄉族所重,在定襄也是名聲極高,軍中兵將包括太守桓宣都是十分愛戴信服。

    定襄本是奉行劉弘的政策,然祖逖認為劉淵之所以能夠如此迅速的統一整合塞外各族勢力,必然有其過人之處。若以尋常的眼光看待塞外聯軍,恐怕晉軍必然吃虧,必須視其為不遜於漢朝的大敵方可。

    在祖逖的勸說下,桓宣便聽從了祖逖的建議發動城中僅有的兩千七百名兵卒跟隨祖逖一起修築防禦工事。城中的百姓最初還是有人譏笑,有當朝車騎將軍胡奮親自率領大軍鎮守雁門,那塞外的野蠻之輩如何能夠來到定襄?

    可當雁門慘敗傳回之後,定襄城內至少有一大半的軍民對於祖逖是拜服得五體投地,因此男女老幼自發組織跟隨祖逖一起修建城池。桓宣更是認為祖逖之軍事才能在自己之上,因此一一縣守將之身份屈居於祖逖之上,如此胸襟也是得到了本地的一致好評,這也促進了定襄軍民的團結一心。

    「可歎朝中唯有樂彥輔也!」祖逖聞言扼腕痛惜道。

    樂廣並非新興之守將,但聞得前方遇敵便等不及軍令率領所部前來支援,不想遇到匈奴大軍寡不敵眾戰死九原城下!如若晉**中多有此等人物,樂廣自可免去死劫不說,匈奴之輩也無法如此猖獗了。

    桓宣頗有同感,帶有幾分擔心道:「依士稚所見,定襄城可有兵危戰厄?」

    雖說定襄距離九原有百里之遠,然以塞外聯軍的腳程實際上不過一日夜即可抵達。新興郡內各處都是塞外人馬,這定襄有何理由倖免於難?

    祖逖看了看四周逐漸聚攏過來的兵將道:「原平,雲中,晉昌三處仍在我軍掌握之中,劉和季軍政干略,謹守三處絕非難事。分兵九原乃是重複雁門之戰而已,九原不失我方援軍早晚必到,那劉淵算得精明,必是想擊敗我方援軍之後再以懷柔手段奪取四城。在此之前絕不會耗費兵力攻打城池,定襄雖小,卻是糧草頗豐,匈奴聞之我等兵少,必然分兵來襲!」

    桓宣眉目一沉,聞言道:「既如此,當速速備戰!桓宣不才,決不讓蠻夷之輩荼毒定襄父老!」

    祖逖道:「祖逖不才願供將軍驅使!」

    桓宣笑道:「有士稚助我,何愁定襄不保?」

    祖逖微微一笑道:「蠻夷之輩得了便宜,必是屢試不爽,若是守城難以退敵,內外夾擊方可破之!」

    桓宣聞言喜道:「士稚有何破敵之法?」

    祖逖看了看四周的軍民,提高聲音道:「蠻夷輕視我漢人久矣,連番大勝之下聽聞本地少兵,必是派遣小股人馬偷襲,意圖搶奪城池。若其大軍前來,我等當謹守城池,等待朝廷人馬來援,若是偏師前來,祖逖設計擊之,可獲全勝之功!」

    當下祖逖便與桓宣入城商議迎敵之法,二人一番計議之後,桓宣不無擔心道:「定襄守軍可出城迎戰者不過一千五百人,餘者皆是老弱之兵難堪催鋒之任。這……」

    祖逖笑道:「若是依我所言,以這催鋒之法敗之,匈奴恥於大敗必然大軍前來,屆時你我不得施展唯有受困矣。」

    桓宣若有所思的道:「若是不用這千五兵卒,士稚之計如何能城?」

    祖逖胸有成竹道:「祖逖族中自有青壯,附近山中亦有豪強。若敵到桓將軍可守城三日,三日之內祖逖必然引兵突襲敵營,將軍相時而出,賊必可破!」

    「那山中豪強素來目無法紀,士稚族中青壯亦不過數百,三天時間未免兒戲了。」桓宣身為本地守將,自然清楚附近山中豪強的情況。別說是數百人,就算是把這定襄的兵將都帶著,也難以誇口三天之內收編豪強部眾。

    祖逖起身歎道:「連年征戰勞民傷財,前番精兵簡政無數兵將遊蕩民間嘯聚山林。為了抗擊塞外人馬,朝廷雖是召回許多擴充兵力,但數月卸甲戰事早已生疏,此等兵力實乃不堪一擊也。」

    晉國為了應對塞外聯軍,各地早已開始招募當時卸甲歸田的兵將。這些兵將都曾經征戰中原戰場,朝廷以其熟悉軍事為由尤其看中。只是這些人在民間或是放/蕩形骸,或是耕地務農,數月下來雖然仍是熟悉軍中事務,但軍人那一份責任與堅韌早已蕩然無存。

    短了精神,少了氣質,就算身手比得上新兵,可心氣兒卻是大大不如。新兵猶如一張白紙可以教授傳承,這些曾經的老兵卻是沾染了各種不良習氣一時難以戒掉。軍中的精兵老兵新兵混在一處,精兵尚會動心,更不用說新兵被帶得毫無朝氣了。

    看似增強了實力,實則不僅自身沒了奮身報國的精神,還影響了軍中的其他人,從而使得晉軍的戰鬥力在兵力擴充之後不升反降。

    這番見解祖逖早就與桓宣討論過,因此桓宣聞言深以為然,時至今日祖逖所言確實是料得準確。

    「以我之見,唯有嘯聚山林之輩彪悍無比,雖曾匪氣,不減鬥志,若加以調教必可成臂助!若得此輩相助,定襄城方保無事,否則一旦匈奴之輩起了殺性大肆攻城,這不足三千老弱之兵又能抵擋多久?」祖逖一聲歎息道。

    桓宣衡量再三,最終道:「既然如此士稚便依計而行,若事有不測,桓宣必與定襄共存亡!」

    祖逖也是慷慨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大丈夫逢此亂世當提劍報國,驅逐蠻夷。待祖逖與將軍大勝相會,共成此志也!」

    離開太守府邸,祖逖返回自家之中,召集族中男女老幼商議出兵一事。雖說族中老幼對於祖逖甚是支持愛戴,然聽聞以族中青壯奔赴險地求兵,無論男女老幼皆是面現難色。族中雖有習武之人,然並非正規的軍隊,少有作戰的經驗。

    若是普通的小賊或許還可一試,但面對的乃是本地官府都擺不平的山中強盜,誰敢輕易嘗試?

    要知道一旦失敗不僅僅是性命難保,更是斷送了族中的血脈,這一族更是因此走向衰敗。兵荒馬亂的年代,蠻夷之人隨時殺到城下,雖說大家都感到無力,而族中少了青壯不是更加的危險?

    族中男女老幼議論紛紛,對於祖逖的做法大多數皆是不敢苟同。祖逖穩坐當中,面無難色,對於眾人之言論頗為理解,並不以為意。

    忽爾眼前一亮,外面走入一條漢子與祖逖頗有幾分相似,乃是祖逖的弟弟祖約。其身後跟隨百餘人皆是族中好鬥的漢子,祖約離著老遠便爽朗的笑道:「阿兄要去打虎,何以不帶祖約!?」

    祖逖微微笑道:「奈何豺狼須彌而至,豈隻虎耶?」

    跟隨祖約的百餘漢子來到院中便分散四周尋地站立,祖約踏步邁入大堂聞言更是大笑道:「虎都打了,何懼財狼?阿兄在上,祖約願率眾追隨阿兄抗擊蠻夷,保我大晉國泰民安!!」

    祖逖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祖約道:「在家為兄,在軍為將,莫以家法壞了軍法。」

    祖約起身道:「追隨兄長乃是我等畢生之願,一切聽從兄長安排,若有不從軍法從事,絕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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