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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帝王之業 第三百二十七章 匈奴之王(下)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3-30

    大火熄滅,遍地屍骸,血泊之中倖存的塞外戰士們眼中竟是激動的淚光。匈奴大單于劉淵率領匈奴大軍十幾萬陸續開來,不僅僅嚇退了晉國的劇陽援軍,同時從汪陶而來的晉國人馬也知難而退。

    劇陽城四場打開,城頭上豎起了高大的匈奴王旗迎風飄蕩。屢屢黑煙升起,晉國守將王育垂頭喪氣的站在城門口,腳下有晉國戰死的守軍也有鮮卑族被殺的勇士,手上捧著一顆印綬恭敬地肅立等待匈奴一方接受投降。

    兩隊匈奴鐵騎不理站在門口的王育等一干晉國官吏,逕直進入城中偵查,與其他三處城門進入的匈奴戰士匯合,佔領庫府,糧倉,城牆等要害之處。緊隨其後又是兩隊匈奴甲士左右並頭而行,隨後的儀仗等等竟是與漢人帝王相差無幾!!

    匈奴大單于劉淵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長髯隨風飄散心前,雙目神采奕奕,離著老遠便對王育微微頷首。

    王育躬身捧著印綬道:「罪人王育拜見大單于,願大單于不以育等晚降而降罪劇陽軍民。」身後晉國文武官吏都是跪拜在地,臉上抱有赧色,守城不過兩日而降,說將出去焉有顏面見河北父老?

    劉淵在馬上居高臨下抬頭看了看劇陽城,又打量了四周堆積的身體,微微皺眉歎息,隨後方才端詳王育一番道:「伯春肯降,算是保住了此間百姓,此乃功也,不必稱罪。」

    說話間有匈奴文官上前接受了王育的印綬,王育微微抬頭道:「多謝單于成全,育等願效犬馬之勞。」

    匈奴大單于劉淵微微點頭,抬頭卻是看另一側拓跋祿官等各族首領縱馬而來,離著老遠便翻身下馬便欲參拜。劉淵一提馬韁繩,縱馬快若閃電便來到拓跋祿官等人面前,躍下戰馬搶先一步拖住拓跋祿官道:「本王來得遲了,讓各族人馬折損甚眾,心中實是難安。」

    拓跋祿官仍能控制情緒道:「為單于大人效力乃是我輩之榮耀,未能完成大汗托付,實是心中有愧!」實際上劇陽之戰不過是前後兩天而已,但在劇陽的塞外軍團已然遭到了劇陽守軍以及汪陶及晉國援軍的夾擊,若不是劉淵來的正是時候,恐怕數萬塞外戰士便要喪命於此了。

    匈奴大單于劉淵搖頭歎息道:「是本王失策,未曾料到此戰如此慘烈,若能早來一步,就不須付出如此代價了。這劇陽城從此以後便是索頭部安身立命之所,祿官你要好生經營,恢復元氣,接下來的戰鬥暫時不須你索頭部參與了。」

    聽聞劉淵把劇陽城交給自己掌控,拓跋祿官饒是沉穩也是禁不住激動,沙啞的聲音道:「拓跋氏怎敢專美於前,願隨大單于繼續征戰!!」

    此時拓跋猗阤與拓跋拓跋猗盧也紛紛趕到,聽聞劉淵所言都是激動不已。這劇陽城雖然不大,可內中也有三十萬的漢人百姓。劉淵此舉無異於是把這三十萬百姓都交給了索頭部管理。除了需要向匈奴繳納的稅賦之外,餘下的錢財收支足以讓索頭部逐漸恢復實力,甚至超過以往!

    「準備接收此城吧,莫要讓戰士們的鮮血白白流淌。」在劉淵的示意之下,匈奴文官手捧劇陽城的印綬,送到了拓跋祿官的手中。拓跋祿官感激涕零的收下了印綬,幾乎說不出話來。而原本對劉淵甚有成見的拓跋猗盧此時也是感到愧疚,畢竟自己曾經懷疑劉淵借此來削弱索頭族的實力。

    在劇陽之站開啟第二天便攜帶大軍趕到此地,足以證明匈奴之主劉淵沒有任憑索頭部一家打消耗戰的意思。

    此時身高九尺三寸的劉曜闊步分開人群,在劉淵身旁耳語幾聲,劉淵眉頭一立頷首道:「完達骨戰死疆場,族內傷亡過半,此族調往後方分配牛羊錢糧休養生息。」

    完達骨一族剩餘的將領聞言欣喜若狂,這賞賜雖然不如鮮卑族索頭部來得大,卻也是難得的大實惠了。除此之外,劉淵對於在戰鬥中表現突出敢於拚殺的部族都有賞賜,賞賜的份額都是極重!

    一時各族將領連連叩頭謝恩高聲呼喊異常的興奮,在人群中有半數左右的部族卻是左顧右盼,心中頓時又不好的預感產生。自家部族也是折損了許多人手,為何大單于連一個字也沒有提到?

    眼尖的卻是看到了在大單于身旁的高壯大漢劉曜眼神總是掃視自己這群人,不由得心中發毛,不知道接下來的會是什麼。受到恩賞的紛紛起身份列左右,跪在地上的唯唯諾諾,卻是不知道會被怎樣發落。

    風凜冽,吹人臉頰稍有疼痛,塞外之人風吹慣了不覺得如何,王育等投降的晉國文武只能站在一旁管瞧著,忍受著。

    「鐵烈!你之族人素來英勇善戰,為何今次大戰最先退避,雖然折損過半卻是情無可原!」匈奴大單于劉淵負手身後,邁步到了一名中年大漢身前,看著那漢子冷聲喝問!

    那漢子名喚鐵烈,其麾下的勇士雖然不是最多,可戰鬥力乃是出了名的。聞匈奴大單于質問,鐵烈打了個冷顫磕頭道:「晉……晉軍勇猛,兒郎們不敵……因此……因此方才……方……」

    「你可知道,此番進軍河北非是單打獨鬥,而是統一號令!你之做法攻城略地尚顯不夠,在本王奪取中原的計劃中又能扮演什麼角色!?」劉淵冷冷的喝斷了鐵烈的話語。

    垂首旁觀的王育聞言身形不由得微微一震,抬眼去看劉淵時眼中的神色已然有了變化,這匈奴之主不僅僅是精明無比,更是賞罰有度,更難得的是竟然有吞併華夏的志向!

    縱觀塞外之輩,有此志向與能力者可謂鳳毛麟角……

    思考間,包括鐵烈在內的三四名部族將領被匈奴甲士押到城下就地殺頭!而其各自的部署皆是編在了軍中戴罪立功。到了這個時候在場之人無不歡欣鼓舞,拓跋祿官兄弟三人更是暗自心驚。

    若不是拓跋祿官看清楚了形勢,堅持奮戰到底,恐怕此時此刻鮮卑索頭部不僅僅是損兵折將,更是要淪為其他種族的奴隸毫無尊嚴可言。

    遠方的戰鬥已然結束,劇陽的援軍來的迅速,撤走的也是迅速,匈奴鐵騎追殺一陣便已經回轉。而從汪陶方向殺來的晉國援軍卻是沒有那般好運氣了,不明所以的在退兵的路上遭到了多股的匈奴部隊襲擊,又被後方的匈奴鐵騎與其他部族追上一陣掩殺損兵折將的方能甩開追擊。

    三四名族長模樣的人紛紛搶著跪在地上,各自磕頭不已,高呼大單于饒命等等。此時眾人方才明白,原來這幾個部族乃是奉命阻擋汪陶方面的晉軍。卻是在戰鬥中各自保存實力,搶先一步退避,這才導致了汪陶晉軍火速殺至的結果。

    見到匈奴大軍殺來,這些部族也是不傻,紛紛去阻截晉軍本是想立下一些功勞。不想興沖沖的回來之後,卻是看見懷有私心,畏縮不前的部族都是這般下場,於是一個個的跪地求饒,甚是悲切。

    劉淵見狀冷哼一聲道:「念爾等尚有功勞,這一次便不予計較,若有再犯,前車之鑒可是要想好啊!」

    幾個部族首腦聞言各自感激涕零,淚流滿面,要知道一旦自己的部族因此成為了匈奴人的奴隸,無論如何怎樣都是永無恢復自身的機會了。

    清點傷亡,打掃戰場自是不用多說,匈奴各部將領齊聚在王帳之中,商討接下來的進兵之事。

    晉國雁門郡仰仗的馬邑,陰館,汪陶,劇陽這防線已然崩塌一角,餘下三處汪陶晉軍也是折損了許多人馬,接下來攻取何處乃是決定雁門郡歸屬的關鍵所在。

    「伯春甚是熟悉晉人佈防,先由伯春講解一下吧。」劉淵看著身旁的王育王伯春說道。

    王育在晉國雖然被委以邊關重任,但其在文化上的造詣實際上遠超其調度能力。匈奴大單于劉淵一心要建立匈奴帝國,征服華夏,因此對王育肯投誠匈奴感到很是高興。

    不過在其他人眼中,王育不過是個守城兩日便投降的廢材而已。好在劉淵對於王育的重視乃是擺在心裡,並非放在外面,因此旁人看不出其中的關竅所在。

    王育緩步走到地圖前道:「汪陶,陰館,馬邑三處各自屯兵萬人左右,其中善戰之士約有四千,餘者皆是尋常守軍以及新兵。其餘兵力皆在廣武胡玄威麾下,在七萬人左右……」

    各族將領看不起王育,但對於情報都是極其重視,這王育也是鐵了心跟隨劉淵。何處屯兵,何處錢糧,何處地勢險要,胡奮曾經做過何種的戰略計劃,總而言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統統的說了出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

    其中間雜王育自己的看法,有些看法算不上高明,卻也是頗有其獨特的見解,一番講解之後眾人恍然大悟之餘,對王育這降將的看法竟是不覺中發生了些許改觀。

    「並不知曉本王志在雁門,卻是做了如此嚴密的佈防,甚至藏於半途的援軍連身為劇陽守將的你都不知曉,胡玄威果然名不虛傳也!」匈奴大單于劉淵聽罷不斷點頭,連番稱讚胡奮。

    發兵劇陽之前,塞外聯軍在種種跡象中都透露著要先行攻打戎國,因此戎國全力戒備,遼東的晉軍也是全民皆兵等待塞外聯軍殺來。這般形勢之下胡奮仍然對境內做了充分的部署,防患於未然,這般心智與穩妥絕不是尋常將領能夠做到的。

    劉淵族內大將劉欽挺身而出道:「單于大人,既然劇陽已經佔據,當分派兵力一舉襲擊馬邑,陰館,汪陶三處,如此與胡奮在廣武決戰方無後顧之憂!」

    此言一出頓時得到帳中大部分的應和,雖然三城的守軍有一萬人,但汪陶的晉軍已然折損了一半的兵力,餘下兩處也是老兵新兵參半的樣子。人數上多,可戰鬥力上並不是如何強韌。

    若是能夠攻取晉國的邊關四城,整個雁門郡便開了一扇大門,任憑塞外聯軍馳騁了。

    匈奴大單于劉淵聞言笑而不答,一旁的劉曜道:「單于大軍至此,想必此時晉人已然得知了消息,與其此時分兵,倒不如穩坐於此看晉軍如何反應。」

    劉欽眉頭一皺道:「此話怎講?何不趁著晉軍兵力不足一舉滅之!?」

    劉曜笑道:「晉人自忖御我等於外,今破其一角,必引起河北恐慌。此刻料想各處人馬皆以發動,父王坐鎮於此晉人必是嚴陣以待,如此豈非正中我方下懷?」

    那劉欽乃是劉淵族中的大將,聞言頓時明白了劉曜的意思道:「此法雖是好,只是……」

    「只是將軍未曾一戰,手癢是麼?」劉曜身為劉淵的養子,老早便跟隨左右,此時一問,倒是惹得哄堂大笑。

    劉淵緩緩起身道:「各地軍情尚未傳回,在此之前本王便在此屯駐按兵不動。素聞伯春文筆精妙,便請伯春代本王擬檄文告天下可好?」

    王育自忖才華在匈奴之中可謂無人可及,憑借自己的文化水準足以在傾慕漢人文化的劉淵身邊平步青雲。方才一番講解之後見在場眾人的神態對於自己的判斷更是成竹在胸,只是劉淵喜怒不形於色,自己猜不透其心思。

    但根據眾人之神態來看,想必劉淵也是滿意的。

    心中有了這樣的判斷王育在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心知自己必然有機會的。不想機會來的如此之快,更是如此致命!!

    所謂的檄文,自然是對匈奴歌功頌德痛罵晉國上下,借此煽動人心罷了。這倒是沒有什麼難的,但若動筆的人是王育自己事情便不同了。當年許子章提供錢財讓自己有了今日之成就,更是不嫌少年王育貧窮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了王育。

    如此厚恩可謂是再造父母一般,然投降匈奴雖然自己免去一死,並且覓得心中的明主,可因此已然使家人獲罪。若是再提筆檄文抨擊晉國,歌頌匈奴,不僅成為了民族的罪人,家人也定然難免一死!!

    只是既然投靠了匈奴大單于劉淵,若仍是顧慮這些,自己又如何能夠在匈奴大單于劉淵麾下取得信任,得以重用?

    心中江河湖海翻滾不息,然帳中眾人目光注視,劉淵更是飽含笑意望著自己,若是有半分疑慮,所謂的前程富貴便自此化作雲煙而散了。王育明白劉淵雖然眼中飽含笑意,但若對自己的表現有半分不滿,便永遠不會再給自己機會。

    「罪臣領命!」心中悲苦,不忍,可不知道為何,動作語言竟是應聲而答,沒有絲毫的遲疑。仿似一切想法在瞬間形成,在思想還沒有做出個勝負時,身體和反應早已給出了本能的答案。

    「那便交給伯春了。」劉淵微微點頭,不無期待的說道。對於匈奴之主劉淵來說,自然明白自己這樣做所為得是什麼。既然要用一個人,必然要讓此人徹底與晉國脫離聯繫,即便其人不厭惡晉國,也要讓晉國不容此人。不如此怎能讓那些貪生怕死之輩苟且於自己麾下?如何能夠徹底的發揮這些人的價值?

    對於王育的表現,在帳中的各族文武也是表示滿意,應承的乾脆利落,足以說明了這是一個識時務的人,是值得一用的人。

    便在此時,門簾一掀,鮮卑族索頭部的族長拓跋祿官,帶著拓跋猗阤與拓跋猗盧邁步而入。三人跪地參拜道:「拓跋祿官攜索頭部之人前來聽候大單于調遣!」

    拓跋祿官這一族人已然被劉淵任命為劇陽城的城主,並且奉命休養生息不用參與戰事,這被大多數人羨慕著。見這兄弟三人聯袂而來請命出戰,帳中各族文武有大半之人微感錯愕。

    劉淵見狀溫和的道:「本王已許爾等休息,拓跋族長這是何故?」

    拓跋祿官拱手道:「大單于對我索頭部有再造之恩,眼下正是大單于用人之時,我等雖然愚鈍卻也知恩圖報。索頭部拓跋家願將劇陽城交給大單于,只求追隨大單于左右,建功立業,征戰沙場!」

    此言一出,原本大半的驚愕之眾此時卻有半數之人明白了拓跋兄弟三人的用意,讚歎之餘,又是對少數幾名從始至終未曾感到驚訝者產生忌憚。這說明了少數幾人之智慧遠在在場大多數人之上。

    匈奴之主劉淵聞言點頭道:「拓跋族長你之好意本王領了,劇陽城乃是索頭部應得,不可推辭!」

    拓跋祿官,拓跋猗阤,拓跋猗盧聞言各自心中一震。本以為劉淵此舉乃是欲擒故縱收買人心,不想著劇陽城竟是當真是賜給了自己的部族。感激之餘三人也知道正是自己表示的時候,當下拓跋祿官道:「謝大單于之恩,懇請大單于允准我索頭部繼續追隨大單于出戰,否則此城我等斷斷不敢收!」

    劉淵見狀甚是滿意,當下便允諾索頭部繼續追隨大軍作戰,並且將那方才收編為匈奴奴隸的部分人馬交給拓跋兄弟驅使。待其他一些部族聽聞此事後,連忙也紛紛趕到大帳表決追隨之心,雖然是晚了一些,但都得到了不同數量的奴隸填補自身兵力的缺失。

    試問劉淵志在天下,怎會任由這些損失慘重的部族躺在功勞簿上看熱鬧?削弱對方勢力的同時又得到忠心,更是時刻擴大自身的影響力,這般手段堪稱匈奴之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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