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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北伐中原 第三百一十六章 攻守(上) 文 / 乾坤不動

    更新時間:2013-02-11

    當年王戎發兵北出塞外之前,將家族老小托付給了步兵校尉阮籍。那個時候阮籍被司馬氏重視,卻自甘墮落不願意為司馬氏出力,因此雖然官職有的,可生活卻是酗酒無度。

    醉舞狂歌,醉生夢死,這是阮籍的生活寫照,如此狀況下要想照顧王氏一族似乎是頗為困難的。

    好在那個時候魏國討平了異族之後許昌仍是穩如泰山,各方面形勢尚算樂觀。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漢軍的各方侵襲,漸漸的中原地帶開始發生了混亂。各大世家都難以脫身,少了王戎這家中接班人的王氏一脈又如何能夠倖免於難?

    投身戎馬的紛紛戰死沙場,朝中任職的也開始四處調遣。人是調配的天南地北,可家族老小都是要留在許昌的。司馬氏對於朝中大臣世家都是如此態度,借此來保障外出官吏的忠心度。

    但隨之而來的許昌之戰,便讓這些完全亂了套。司馬炎一心要北上開國登基,對於隨行之人都是精挑細選。那王氏精英不是身在外地便是戰死疆場,餘者在短促的時間內根本無法與各大世家競爭,自然而然的不在司馬氏重視名單之內。

    好在阮籍早有先見之明,及時率領阮氏之人帶著王戎家中的老弱病殘離開了許昌,自行前往河北隱居。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各顧各的逃生,誰會在意這些事情?因此晉帝司馬攸雖然做了最大的努力,卻是毫無成效。

    阮籍定居河北,卻是與裴秀相聚甚歡,因此對於王戎家族老小的下落,裴秀早已成竹在胸!

    這是用來感化王戎的必要手段,更是在晉帝司馬攸面前爭取活命機會的重要籌碼!王戎這支三四萬人的異族軍隊對於晉國有多重要,裴秀手中的籌碼只會更重要!

    以晉帝司馬攸等人的意思,與王戎保持合作,彼此互相支援攻守同盟乃是最佳的結果。可在裴秀眼中這不過是下下之策罷了。

    王戎分明就是在塞外難以生存,又想保持自己手中的權勢,因此才施展這左右縫隙之術。

    能夠判定王戎的根底,晉帝司馬攸等人的要求未免過於客氣了。漢軍對於王戎絕對沒有好感,因為漢軍的目的只是穩守遼東,沒有必要增加自身的變數。那王戎如此狀態,漢臣之中也必然有人可以看出蹊蹺。

    因此王戎的選擇只能是弱小的晉國,既然如此裴秀何必與你客氣?

    被裴秀連番刺激的王戎眼看就要暴走,忽然看到一別數年的家人老小,一股怒氣頓時化為虛無,與家人擁在一起抱頭痛哭,哭訴這些年來的別離之苦,一解思親之愁。

    戲劇性的一幕讓燕王司馬機連連點頭稱讚,抬眼去看裴秀的眼神中飽含對於這智珠在握的絕世智者之敬仰之情。王戎當年是何等性格不重要,現在是何種脾性也無所謂。

    以家人作為交易的條件之一,可見王戎孝心仍在,甚至更甚從前。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的露面,不僅對王戎是一個衝擊,對於王戎一家人同樣是一份驚喜!多少年來,家人因為王戎的不幸「殉國」而飽嘗冷眼,嘗遍了世間苦,遷徙痛。

    如今死者復生,恍若隔世一般的沒有人能夠控制情緒,全家老少都在盡情宣洩著……

    裴秀以目視燕王司馬機,司馬機會意的點了點頭,二人悄然離開了中軍大帳。離開了營帳,外面的異族戰士們有許多都不知道內中發生了什麼,好在裴秀早有交代,此行帶來了許多經常與異族人久打交道之輩。

    不用吩咐,自然有人解釋為何這王帳之中哭嚎不斷,一些異族將士得知事情始末,也都紛紛落淚。

    遠離家園,背井離鄉,如今的他們與當年的王戎何其相似?

    「裴大人高世之智,明鏡不疲,本王欽佩不已,不虛此行矣!」燕王司馬機由衷讚歎,發自內心,並無絲毫矯飾之情。

    裴秀微微躬身道:「燕王豪氣沖天,勇猛無雙,下官也是大開眼界啊!」

    燕王司馬機聞言知道裴秀指的乃是自己在方才王帳中的表現,嘴上連連謙虛著,心中卻是一絲僥倖。若非自己為了撐住面子死扛不退,恐怕早已壞了裴秀的大計。看來與聰明人冒險,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啊。

    「不知燕王觀此異族之兵如何?」裴秀與燕王司馬機隨意走在軍營之中,四處打量著隨意問道。

    燕王司馬機聞絃歌而知雅意道:「異族之人非我族類,然非常之時自有非常舉動,塞外情況雖然尚不得知,若能用此等兵力取代漢軍,我大晉北方當壓力驟減!不過麼……這王戎……」

    裴秀微微笑道:「王戎已然不是昔日之輩,不過如此形勢下仍可信任,裴某自有手段使其為我大晉效忠。不過燕王坐鎮於此,日後卻是要多雙眼睛才是。我看漢軍盤踞遼東必有圖謀,速速平定此方也好與漢人談和。」

    燕王司馬機想了想道:「若能平地此地,漢人真的願意與我大晉握手言和?」作為司馬氏的骨幹,更是朝中的親王,司馬機對於目前的形勢自有一番判斷。

    就算漢軍不與晉國和談,晉國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反攻中原。因此想讓漢人肯坐下來,必然要有其因由,只是目前看來似乎還沒有這般的機會。擊退遼東的漢軍,在眼下雙方尚無任何交涉的狀況並無不妥。

    但若因此而激怒漢人,使得日後的交涉徒增困難,其利弊衡量起來似乎也難以拿捏。

    對此裴秀深有同感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等唯有奮力爭取有利籌碼,至於漢人如何想法並非我等能夠左右。平定遼東之事,對於我晉國發展也是大大的有利,更可借此機會在遼東建立水軍,探索海路,仿似漢人一般廣開商路,以此豐國!」

    「嗯?裴大人此意可曾與皇兄說過?」燕王司馬機聞言一震連忙問道,雖然漢朝以商業興盛,但不代表在晉國能夠依樣畫葫蘆。要知道商業對於儒家的衝擊是巨大的,而司馬氏全依賴世家豪族的支持才能有今日的帝國。因此引入商業,模仿漢人成功之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裴秀壓低聲音道:「裴某也知茲事體大,並未曾對人提及此事,卻不知燕王有何看法?」

    燕王司馬機神色古怪的看了裴秀一眼,沉思不語心中翻滾不息。晉國的國力自己是清楚的,民生與軍務難以兩全的狀況仍然沒有解除。換句話說戰事不斷晉國的民生政務只會持續惡化,想要讓內政恢復上揚的狀態,付出的代價卻是軍事上的疲弱。

    國家可以利用的資源只有那麼一點點,拆了東牆補西牆最終累死了自己,對於改變現狀毫無作用。

    想要提高國家的實力,增加各項收入,又不勞民傷財觸碰國家的底線,這談何容易?

    燕王司馬機身在遼東之地,可心中始終是放心不下,多方籌劃解決之法,仍是收效甚微。晉國開創了新的國家,同時也繼承了魏國的殘破,許多問題在魏國的階段已然成為了頑疾,難以治癒。如今依靠這些頑疾才成立的晉國,又如何能夠真正的解決問題所在?

    裴秀的提議若是在朝堂之上說出,必然會遭致殺身之禍!管你是聞名天下智者,還是你裴氏實力如何,觸及了世家豪族們的底線,意圖顛覆整個國家的結構階級,如何不與你拚命?

    那漢朝乃是因為劉禪身為一國之君,又是從腥風血雨中走出,一時國家凝聚力皆在一人身上,朝中群臣攝於殺戮之威,恐於亡國之事,因此才成就了今日的漢朝。這是多方條件結合在一切,方才有的結果。

    將其移植到晉國身上,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燕王司馬機也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卻也看得到其中巨大的利益!世家豪族成為了司馬氏不可或缺的助力,甚至有顛覆司馬氏帝王之位的能力。因此左右這個朝堂,治理國家的根本乃是儒家。

    帝王的思想舉動都受到儒家的熏陶,國家的各項決議同樣是儒生們來做。這樣的國家結構讓晉帝司馬攸就算銳意改革,可很多地方都不能動彈,難以針對,國家如何有所進步?

    如果能夠引入商業,國家強大了不說,儒家的地位受到削弱,各方勢力開始抬頭,百花齊鳴的狀態下獲利最大的必然是國家的帝王!那個時候對於司馬氏,對於國家都是一個很好的轉變,不過想走這一條路,實在是太難了,更是過於冒險。

    見燕王司馬機久久不語,陷入沉思之中,裴秀微微歎息。自己聽聞燕王司馬機頗為關心國事,因此才敢做此試探,仍然是這般的結果。若是對晉帝司馬攸提出,恐怕其表現還遠不如燕王了。

    國家的改革需要強權,也就是強大的勢力或是強硬的君主,如此才能克服一切困難走向成功。偏偏如今的晉國之內根本不具備這般的條件,裴秀有心改變現況,卻是發現無從下手!

    身後腳步聲響,幾名異族將領甚是恭敬的請二人回轉王營,恰時打破了尷尬的氣氛。燕王司馬機微微點頭道:「此事本王不會外傳,裴大人放心便是。」

    ……

    數萬漢軍迅速登上戰船,百餘艘戰船在清晨之刻飛似的奔著北岸去了。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自然無法瞞過晉軍的探子,當下北岸號角連連,戰鼓陣陣。

    從船上望去,但見北岸上旌旗掩天,戰雲密佈!漢軍大將文虎緊盯北岸魏軍動向,竟是心頭狂跳,血脈沸騰!晉人反應之快,應變之速已然超乎了自己的判斷,此戰已然是箭在弦上,無可避免!

    弓弦聲驟然響起,無數箭矢好似蝗蟲一般遮天蔽日的迎面落下!前方的戰船上無數漢軍手持盾牌一層層的遮攔箭矢,而在盾擼下方,漢軍之弓弩手同樣不斷的射擊,還以顏色!

    怦然一聲,一艘戰船應聲不動,隨即緩緩的沉浸在滾滾河水之中!文虎瞳孔一張道:「哼!投石!」

    漢軍發動攻擊之前並沒有洩露消息,北岸邊上的投石車必然是晉人的常規佈置,這倒是比想像中要棘手許多。

    越是靠近北岸,承受的壓力越大,漢軍分秒必爭奮勇向前,最前端的戰船已然可以看到岸邊一排排的晉軍手持弓弩盾牌不斷攻擊!

    「放船!」文虎一聲喝令,無數小船從巨大的樓船戰艦上放下,每條小船上十餘名漢軍手持盾擼弓弩,拚命划槳奔向岸邊!

    百舸爭流也不過如此,那晉人的箭矢投石對於巨大的戰船來說都是不小的傷害,這些小船面對如此火力可謂死傷慘重。無論距離岸邊有多麼近,只要一翻船就會立即被淹沒在滔滔黃河水中。

    水性好的沒等從水下冒頭,那砸入黃河的石塊或是箭矢迎面落下,更叫一個慘絕人寰!

    便在此時,一艘突前的巨大戰艦上猛然放下一塊巨大的木排!這木排乃是用無數圓木編製而成,又長又寬結結實實的砸在岸邊!那岸邊的晉兵有數十人躲避不及,竟然活生生的被砸死在木排之下……

    四周的魏軍見狀連忙閃身躲避,不禁亂作一團。便在此時,但聞號角聲貫徹雲霄,戰鼓聲震人心眩,一支漢騎從船上踏著木排猛然殺出!

    為首大將赫然是漢朝名將柳隱柳休然,手中沉風寶刀迎風一展左右遮攔,單刀匹馬衝在前列!

    「柳隱在此!晉人還不納命來!!」柳隱一把年紀仍舊是中氣十足,不過瞬息間已然身中數矢,卻是猶然不覺頂著晉軍攻勢衝入人群之內,好似虎入羊群一般掄刀猛斬,頓時一片腥風血雨,哀嚎迭起,血肉橫飛!

    柳隱身後二百餘騎皆是驍勇之輩,各自吶喊殺入岸邊的魏軍陣勢中大開殺戒!與此同時,在整條晉軍防線上,四五艘同樣的戰艦頂在最前方,近千漢騎當然不然的同時登岸,重創晉軍防線!

    那柳隱好似下山猛虎,揮刀一陣劈殺四周晉兵紛紛敗退而走,難攖其鋒!晉國大將司馬震見狀勃然大怒,揮舞大刀催馬來戰!

    「豎子找死耶!」剛打照面,柳隱便是一聲虎吼,滿臉怒容,如同金剛之威,巨獸之狂!

    司馬震渾身一震,便要掄刀廝殺卻是慢了半分,只覺得刀光一閃早已翻身落馬而亡!

    有千餘鐵騎縱馬河岸,晉軍的弓弩手不由得瘋狂撤往後方,小船上的漢軍趁機登岸加入戰事之中,佔據了登陸之地。可就在此時,但看晉軍退散了大半之後,四支晉軍步騎不一,分為四個方向夾殺而來!!

    「爾等在此頂住,老夫去拔了投石之點!」柳隱目光如炬,眼前晉軍陣勢隨是威猛,可不過對於岸上漢軍有所威脅。在附近大大小小的幾十處投石據點,才是阻擊漢軍戰船的主要武器。

    千餘漢騎瞬間匯聚一處,在柳隱的率領下好似一條長龍席捲岸邊晉軍殺奔晉人的投石據點。看出漢軍的企圖,那四支晉軍之中分出了兩支騎兵奔著柳隱衝殺而來,餘者仍是投入了岸邊的爭奪戰。

    晉軍佈置的戰術十分有效短兵相接之下成功的把漢軍逼迫在岸邊,讓出了好大的空間,甚至有的漢軍抵擋不住跌下了河水之中就此喪命。然漢軍大小戰船不斷向岸上注入兵力,漢軍聲勢逐漸壯大一番激戰之下有了反彈的趨勢。

    那漢人的戰船上同樣配備有投石武器,雖然石塊並不充足,但一時的壓制卻是可以做到。

    雙方你來我往激戰不斷,漢軍大將文虎的戰場已然趕到岸邊!拍馬掄刀,文虎率領精銳漢軍殺上岸,抬眼尋找柳隱,卻見在一處被點燃焚燒的投石據點處,千餘晉軍死死咬住柳隱的百餘鐵騎!

    「由此路行殺奔河內!」文虎目光鎖定該處,一聲呼喊,數千漢軍精銳紛紛聚集過來一股腦的衝殺出去……

    ……

    對峙許久,姜勝之陣法變化無常,馬隆同樣守了一個無懈可擊。二人彼此試探半日也是沒能看出對方虛實所在,甚是苦悶。

    馬隆縱然判斷出漢軍此番聲張事出有因,卻也不敢肯定。那姜維便是詭計多端之輩,姜勝有如此陣法造詣,自然深通用兵之法。故弄玄虛,有意示弱並非是沒有可能,馬隆不怕戰,卻是忌憚戰的毫無把握!

    漢軍方面姜勝同樣感到驚奇不已,這晉將馬隆縱然是杜預器重之人,可用兵沉穩道如此地步實在有些出人意料。不過一萬魏軍可守在邊界上卻抵得上數萬人馬,這般氣勢與決心並不是什麼將領都可以培養出的。

    想要擊敗馬隆,恐怕要從長計議,但如何能夠不漏破綻的脫身才是關鍵任務啊……

    有心放漢軍離開,馬隆帶有幾分不甘,思來想去還是決意試探一下。小小的摩擦會引起大大的爭鬥,做好了準備馬隆倒是也不在乎。

    鼓聲再次響起,一支晉軍緩緩的壓上前來,衝著漢軍直挺挺的殺來,看的姜勝面色沉重無比,一旦雙方交手必然會暴露自己的兵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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