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0
轟隆隆的車響讓每一個睡夢中的百姓都是驚醒,家家戶戶亮起了燈火,隨即又趕忙滅了。
入城的乃是官家的車隊,浩浩蕩蕩也有幾百人,尋常百姓看了一眼,也不敢多管閒事兒,還是被窩裡舒服。好奇的,想瞭解的,到了明兒早上相信必然有消息流傳在街坊之上。
本縣,歷來如此。
駿馬,火把,車仗,就這麼進入了縣衙,一處陰暗的胡同裡,一名乞丐蜷著身子躺在地上,默默的注視一切。
代替郭然佯裝縣令的不知是何人,排場極大不說,行事也是果敢猛烈。傍晚的時候方在本地富豪的沿途款待下到了縣裡,緊接著便數百人一股腦兒的絕塵而去,知道是有要事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打仗了。
比起離開的時候,回來的人少了許多,不見的都是本縣的富豪鄉紳等等。畢竟這是郭大人家裡的喪事兒,餘下的事情留下代表陪著也就夠了。折騰了一天,這些錦衣玉食的老爺們早就累了。
想一想被鮮血染紅的山徑,這些老爺們便是想嘔吐——當時在現場那味道難聞,讓人眩暈,可礙於情面,硬是挺著,如今反勁兒了更是難受。
能作為本縣百姓代表的,必然是縣裡的大家,捨上官家其誰?
上官員外跟在車隊之中一起進了縣衙,乞丐卻是認得的。乞丐早把這沒牌匾的府邸主人認了出來,更把上官家的訊息瞭解個遍,甚至把這上官家的情報送出了縣城,因為乞丐是梁發裝扮的。
郭然的死訊是難以阻攔的,本縣必然要經過一番震動,這個時候住店顯然不合時宜。兇徒顯然不可能沒心沒肺的殺人之後住店,可排查館驛的往來客人乃是調查和排查兇徒的重要環節。
梁發乃是呼雷闕中級別相當高的人物,因此更不能暴露身份。被有心人知道呼雷闕參與了調查,事情恐怕會更加的困難。
半個時辰之後,上官員外帶著自己的家丁從縣衙走出,奔著自己的府邸去了,縣衙之中卻是頻繁出動人手。
「恩……看來本縣便要大亂了……」
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這替代郭然吸引大家眼球的官員絕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如此大陣仗顯是要大幹一場。如果此人是郭然的家人,必然會將本地掘地三尺,若是朋友,也必然會調查的清楚。
更何況是兄弟……
上官府沒有牌匾原因很簡單,也算是本地的掌故之一。昔年上官家便是從商,哪個時候雖然手中有些財物,卻沒有眼下這般的規模。
本縣氣候適宜,更佔地勢,乃是川中的農耕大縣,產量重地。大家都是已務農為榮,以商為恥。
偏偏上官家世代就是行商的,在本地越來越強大的農民群眾中,可謂是步履維艱。多少次想遷徙,都是捨不得這祖上傳下來的基業,唯有咬牙硬挺罷了。
受了欺負好說,被生活水平明顯不如自己的百姓欺負了,顏面上更是無光。於是上官家曾經通過家族的財力,與本地的農戶搞起了對抗,發生了不少的摩擦,甚至那牌匾也被砸得稀爛。
而今,時間證明上官一家的強大,牌匾乃是刻意不做更換,對往昔的日子表示懷念,對自己的堅持給予讚揚。
「魏順不過草莽之輩,怎會提出如此條件?」
在上官府內,勁裝中年男子見那韓侃無功而返,不僅僅是車上的財物要分給魏順一份兒,甚至反被魏順威脅,不由得奇道。
韓侃臉色難看之極,方才自己一番敘述,早引起了主人的不滿。而今這勁裝男子又是發難,真是落井下石啊……
「此人之行動處處佔了先機,讓我無從下手,現在想來,是我輕視他了……」
韓侃微微搖頭,自己與這魏順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竟是沒想到此人城府如此之深,讓自己沒有防備之下栽了一個大跟頭。
「你可知道那縣衙之中是何人主事?」高高在上的華服男子上官雄終於開口,仍是陰沉著臉色道。
「韓侃不知,請主人明鑒。」
對於上官雄,韓侃是畢恭畢敬,見主人提及這個話頭,心知必然與日後的安排有所關聯,因此凝神候著主人吩咐。
「那人乃是刑部員外郎郭猛,在朝中赫赫有名,行事果決狠辣,今日之事你也見了,感覺如何?」
上官雄想起第一眼見到郭猛的感覺,厭惡的情緒由內而生,甚是不爽。
「原來是刑部大員,怪不得如此專橫,看其一劍斬斷縣尉手臂,順勢安排人手掌控了縣內大權,此人絕對不可小覷!」
韓侃思及山徑之上被郭猛斬斷一臂的縣尉,再想起郭猛交代自己的話語,不知為何竟是一絲涼意從心底竄出。
縣尉非是縣令,所負責的不過是護衛本縣,維持治安等事。因此雖然縣尉沒有更換,可沒有縣令,本縣一應政務是運轉不起的。
郭猛乃是刑部的狠人,想不到竟然是死者郭然的兄長,事情鬧到這裡,已經是越鬧越大。時間倉促,一時難以摸清對方的底細,眼下上官雄等人思來想去,也唯有按兵不動。
可有事情一定要處理,魏順!
以郭猛的手腕,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魏順在本縣地面絕對藏不了多久。何況明日雙方還有約定,若是不允許魏順成為自己的心腹,魏順會做什麼,便不好說了。
「事情結束之前,你不許離開府中半步,魏順那邊我自會安排人手聯絡,退下吧!」
上官雄沉吟許久,心知眼下想不擔任何的風險搞定一切事情,是絕無可能的。明知困難,也只能鋌而走險了。
「遵命!」韓侃耷拉腦袋,緩緩退出了大廳。
「兄長,眼下風聲正緊,那魏順如何進得了城?此舉太過危險了!」勁裝中年男子是上官雄的弟弟上官武,等韓侃離開了,開口勸道。
上官雄沒好氣的看了上官武一眼道:「不這麼做,又能怎樣?那魏順吃定了我們,想將其解決,也唯有如此了。」
「這麼……兄長的意思是?」上官武不如韓侃一般的善解人意,可也能聽出兄長另有安排。
上官雄緩緩起身,揉/搓雙手道:「既進我上官家之門,怎容嘯天狼獨自在外,答應這莽夫的要求,正是方便我一網打盡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兄長胸有成竹,上官武方自放心,想了想道:「那郭猛並不是本地的的縣令,行事如此狠辣,是否通知那位大人相助一二?」
郭猛縱然是刑部員外郎,在地方上說的算的仍是本地的縣令。縣令既然不在,郭猛又廢了縣尉,這才掌控了縣裡的大權。眼下這郭猛的麻煩僅次於魏順,上官武眼睛一轉,開始打郭猛的注意了。
上官雄笑道:「此人為官多年,如何不知其中的規矩。這般報仇心切,手段著實狠辣,不過事情傳往成都一來一往三四天足矣。只要我等接應魏順入府,便可高枕無憂。」
面露喜色,上官武順著兄長的意思道:「等成都的任命發下,這郭猛便沒法在此作威作福,甚至還會因罪被帶回成都受審……」
「不錯,郭猛行事不合規矩,甚是麻煩。換了人選,凡事依照程序來辦,你我兄弟又有什麼怕的呢?到時候做掉魏順一夥人,任憑他們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蛛絲馬跡!」
說道這裡,上官兄弟相視而笑,甚是歡暢。
而在縣衙之內,郭然的屍首裝入棺木之中,其兄郭猛率眾祭拜道:「小弟放心,兄長就算拼著這身官祿不要,也誓必替你找出兇手,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