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18
夕陽西沉,漸漸到了掌燈時分,山嶺之中寒風依舊,山徑之上隨釣者而來之人皆是點起了火把,把黃昏之色硬生生照得亮如白晝。
無論釣者如何追問,魏順皆不作答,只是悶聲不斷攀爬。這山壁雖然高聳,可已魏順的伸手爬到山壁之上不過片刻功夫罷了。
一心剿滅魏順等人,毀屍滅跡,而今嘯天狼陳靈不在,殺了魏順等於撕破臉皮,適得其反。
別說是自己動手,眼下如果不跟隨魏順爬上山壁,那麼魏順一定是頭也不回的就此一刀兩斷。
「嗯……事關重大,眼下只有虛以委蛇,方可穩住魏順,過後再圖良謀不遲。」
想到這裡,釣者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順爺你如此多疑,實在是讓人傷心,你無情,我不能無意。罷了,便隨你好了。」
言罷,釣者也是抓著一根籐蔓順著山壁向上攀爬,留下兩支車隊,四五十名手下舉著火把在山徑下等待。
緩緩思索,山壁之上會是何種的等待,手腳並用眼看到了山壁頂端,釣者忽覺腳步聲響,心下頓生警覺!
抬頭注視,但見魏順俯身探手,倒是沒有敵意。心思一動,抓住魏順的手臂爬上山壁,釣者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方四下打量道:「假扮縣令之人估算腳程傍晚已至,相信郭然之死隱瞞不過明早,若要脫身唯有今晚,順爺如何打算?」
釣者肯隨著自己來到山壁之上,魏順臉色有了幾分緩和,想了想道:「先生素來多智,還望指點。」
「哈,順爺你可真是多忘之人,方纔還是百般不信,如今倒是詢問我這不值信任之人麼?」
自從上了山壁,魏順明顯整個人都是放鬆許多,釣者見狀不失時機故作刁難,亦顯自己也是動了真怒。
果然魏順臉上赧然之色一閃即逝,哈哈笑道:「魏某如今是窮途末路,凡是不得不小心行事,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先生萬勿見怪。」
負手身後,釣者仰首看了看天色,山壁之下亮如白晝,倒也能照耀這山壁之上。月亮尚未露頭,可天色昏暗無比,但見山壁之上除了自己與魏順之外,便是那三名嘍囉。嘯天狼陳靈的身影仍是沒有,用來固定山徑上,懸崖邊裝滿財物之車仗的繩索籐蔓,牢牢的纏在大樹之上,甚是醒目。
「順爺心中對於在下並非完全放心,否則何必站在這籐蔓繩索之下,只要在下稍有不軌之舉動,便立即斬斷繩索麼?」
心知要想讓這魏順放下心裡的防備,有些問題便當單刀直入,不可拐彎抹角,釣者此時娓娓道來,言語之中充滿憤慨之意。
魏順哈哈笑道:「某這番賣弄倒是讓先生見笑了,還請先生道處脫身之法。」言罷,但見魏順腳步移動到了另一側,微微躬身表示歉意。
這般距離已魏順的身手,想斬斷那繩索也不過頃刻之事,釣者心中清楚,嘴上不好明說,也是微微頷首。無論如何魏順有求於人,必然無法像之前那般戒備,自己也不好說得露骨。
「匿藏行蹤之法不難,只是嘯天狼陳靈為何不在此處?」
釣者目光掃過四周,卻是沒有發現有人潛藏的痕跡。以嘯天狼的傷勢,自己全力觀察之下,不可能沒有感覺,唯一的解釋,便是嘯天狼陳靈不在此地!
魏順看出釣者的用意,忙解釋道:「某派他去四周探查,此時尚未回歸,既然事情緊迫,先生還是直說吧,我等照做便是!」
嘯天狼陳靈為何不在此地,釣者與魏順皆是心知肚明,四目相對,釣者呵呵笑道:「也好,郭然死訊傳開,官府必然四處抓捕汝等,負責通信之暗樁我已撤去,避免被呼雷闕查出蛛絲馬跡。」
「天色將墨,正是潛伏出境之時機,一應盤纏衣物我都已帶來,稍後取之於你,你們可往涪陵而去,自會有人聯絡你們便是。」
娓娓道來,釣者心中暗歎,眼下想動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陳靈在外,自己雖能殺人,卻難滅口。唯有動用人手讓魏順等人一路潛逃,待其與陳靈匯合,方能痛下殺手!
魏順眉頭糾結,想了半晌微微咳了咳道:「某這班兄弟皆是與某出生入死之輩,而今喪命於此,也是天意。手足折損,某實心痛,想不到還要將他們曝屍荒野,情何以堪……哎……」
「順爺這般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只須躲過風頭,主人定會幫助順爺重整旗鼓。我自會多備盤纏,供順爺使用,作為日後捲土重來之資。」
釣者嘴上說著,心中不由得暗自譏笑魏順,說來說去,便是捨不得錢財。話說也不能怪魏順,近乎全軍覆沒的財物,而今成了他人囊中之物,這是如何的淒涼?
「哎……」魏順仍自歎氣,對於這個結果仍是不甚滿意。
「一旦朝廷下令,舉國都是緝拿某等,這遠遁之策恐怕難行,先生可另有良策?」說到這裡,魏順把眼去看釣者。
這番殺了郭然,朝廷絕不會善擺甘休,必然全力稽查此事。就算魏順等人跑得了一天,誰知道明天會是怎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漢家的版圖何其大也?
釣者手撚鬚髯,看了看魏順,一絲不妥掠過心頭,只是到了這個時候,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
別的不說,單是今夜如此多的人手出動,保不齊日後便被那呼雷闕查一個仔細。時間不能再拖,若是官府派人前來查探,自己這麼多人又是空車,根本沒法解釋。
「拖拖拉拉非是順爺你的作風,有話直說便可!」釣者下定決心,開門見山的問道。
魏順見狀很是滿意,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之上,那三名嘍囉分站左右,大刀插在石前的土地裡,隱隱放光。
「某左躲右閃也不是辦法,重整旗鼓又要時間,左右是要避過這個風頭,不如先生帶某去見你家大人,以某之武勇,定可效犬馬之勞,又無須擔心被人緝拿,先生覺得如何?」
一番話說出宛若晴天霹靂,釣者身形一震,把眼去看魏順,心中不斷盤算對方的意思。
「哈,以進為退,倒是一步好棋。只是眼下非常之時,如此做難免有惹禍上身之嫌,順爺算盤打得好精啊!」
雙手又回到了身後,釣者臉色一變,看著魏順,對於這項提議甚是牴觸。
「先生何必如此介意,我若四下藏身,變數陡增,倒不如與先生為伴,一起為大人效力,如此我不擔心,大人與先生也不用擔心,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麼?」
釣者的反應在魏順的預料之中,準備好的說辭此時脫口而出,進一步試探對方的底線。
這番話未必說得動釣者,但若是把魏順帶入自家門中,便是站在同一條船上,如此說辭至少可以動搖釣者必殺的決心。
「天色不早,先生仍是躊躇,恐怕錯失良機啊!」魏順看那釣者思慮半晌也無動靜,又是出言提醒一番。
額頭見敢汗,釣者只覺得背心冰涼,一番思慮之後,竟是出了一身冷汗。下殺手,自己先斬後奏不過尋常事,可若招攬這魏順成為心腹,進入主人的麾下,卻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
事情如此,時間緊迫,釣者雙目一抬道:「此事非是我能決定,順爺還是先行藏匿,我們大可從長計議。」
「先生好一個緩兵之計,魏順自信能夠躲過今夜,先生自回去詢問你家大人的意思,有了決定再來找我!」
見釣者終於上鉤,魏順把臉一沉,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