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4
「嗯?生疏的面孔……」何家二爺黝黑的臉龐隱隱透著一股黑光,回頭看著身後弱不禁風之人。
文仲步入了這古老的大宅,自然引起了宅中母子二人的注意力,當下一拱手道:「在下途經此處,想討口水喝,不知主人家是否……」
何老太太很是好客,吩咐兒子道:「越兒,給客人備茶。」
「是!」黝黑的漢子名喚何越,只是何攀的表兄弟,卻與何老太太情若母子。這大宅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依照何攀的地位,住在這樣的大宅中是很小的,可若看看這古宅只有何老太太與何越二人居住,那便是在是太大了。
此時天色已晚,涼氣開始蔓延四周,隨著晚風輕鬆,讓人感到涼爽之餘,又是飢腸轆轆。
古老的木門雖然破舊,卻修補的十分結實,夜風不斷拍打門板,竟是帶不起一絲搖晃。不知是何越回家時關上了大門,還是這弱不禁風之人隨手帶上了門。這個時候還沒有吃晚飯,可若關門閉戶,卻也是早了一些。
晃晃悠悠的邁步風中,何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走向大門,口中嘟囔道:「天色還早,天色還早……」
看著何老太太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塊,那膚色那氣態,都已經到了生命的盡頭。聯想起那孜孜不倦的打掃,感受那精心細緻的專注,文仲心中突然泛起陣陣異樣的感受。
享受生命,享受生活,能活到這種境界,雖然七旬高齡,也是不易了。
「啊,不知主人家的規矩,是在下魯莽了,我來吧!」文仲微微一愣,旋即轉身打開了大門。
乾淨整潔的台階,故意濃郁的小巷,隱隱傳來的叫賣之聲,四周不斷的蟲鳴鳥啼,編織了一幅畫面,是忙碌半生文仲從來不曾想過的,見過的,聽過的,感受過的。
腳步聲響起,是去泡茶的何越走了回來,扶住年邁的何老太太,對文仲道:「客人遠道而來,可入內一敘。」
文仲深施一禮表示感謝,跟在和老太太與何越的身後。何老太太被兒子攙扶著,十分享受這種依靠,人到晚年有一個子嗣陪在身邊,就算只有二人,也足以稱為天倫之樂了。
這是一個提倡孝道的時代,只要你身負孝名,憑借孝順完全可以登堂拜相,進入國家權力中樞。
孝順有很多種,方式也不盡相同。身為呼雷闕重要骨幹的文仲見過的實在是太多了。有人堆積金山銀山給父母,有人置辦錦衣玉食給父母,往來的賓客親朋都不斷恭喜老人有孝順的子女,讓人不禁眼紅,不禁讚歎。
只是給了老人無數金銀財寶,錦衣玉食,綾羅綢緞,侍女下人,但又有多少人肯切實的陪在父母身邊?
文仲心中不斷衡量判斷這母子二人究竟為何選擇如此生活,此時似乎有了答案,因為幸福!
步入大廳,文仲似乎尋找其他的答案,卻被這大廳的擺設震驚了。大廳之中沒有什麼裝飾品,也沒有像樣的傢俱擺設,僅有的是一張小桌,幾張小凳。桌上一個破舊的茶壺,幾個茶盅放在那裡,便已佔據了半個桌案。
「家中簡陋,客人切勿嫌棄。」何越洒然一笑,滾熱的茶水倒入茶盅之內,幾片茶葉順著水流在盅內激盪飄旋,只是普通的茶葉罷了。
「主人家言重了,在下只是討杯水喝,想不到主人家如此好客,實在是叨擾啊。」文仲看著何老太太入座,自己才緩緩坐下,看著一臉熱情的何越,心中並不開心。
袖中的刀在鳴叫,這是只有文仲聽得到的聲音。
「老婦年事已高,可眼睛不濁,這位客人看起來不像是附近的鄉民?」何老太太坐在主人家的位置,接過何越遞過來的枴杖,扶著枴杖才能做的筆直,自由一股精氣神蘊含其中,讓人發自內心的佩服。
「主人家眼光高明,在下仲文,乃是成都商賈,聽聞此地從商者甚少,頗為好奇,因此前來一遊。不想與友人失散,只得叨擾,還望主人家海涵。」文仲起身又是一禮,緩緩說道,沒有絲毫破綻。
從大廳向門口望去,整個前院的景色可以盡收眼底,何老太太看著大門道:「天色也晚了,仲先生既然與同伴失散,今晚便留在此地暫住吧。」
「如此叨擾,在下怎敢,這就告辭了。」文仲沒有興趣留下來,只是想站起身來拔出袖中刀,然後盡快的離開這裡。
緩慢寧靜又過於悠閒的節奏並不適合文仲,但面對這種情況,竟也是找不到出刀的時機。
作為一名好的殺手,並不是在任何時候殺死任何人,那只是殺人的人,無法被稱為殺手——雖然大家都這麼說。
憑借武力或者暴力殺掉對方,不過是弱肉強食,這沒什麼特別。真正的殺手只會在一個時候選擇出手,並沒有固定的模式。只是每一次出手都有相同的一點,成長!
對於獵物的思維判斷,氣勢影響,週遭環境的考慮,加上自身生理週期的**低落,都是真正的殺手在意的地方。一擊出手,對方毫無反抗之力,並且收穫頗多,殺氣日益強盛,此乃借殺養氣之法!
每一次出手都是一次積累,一次提高,不斷的進步,才有無限的可能。
文仲覺得自己若是出手,眼前這母子二人必死無疑,可自己得不到任何好處,充其量便是完成任務罷了……
「這裡的土地是成都左近最為貧瘠的了,可同樣有祖祖輩輩生活在貧瘠土地上,不肯離去的人們。」何越垂手站在何老太太身後,突然張口道。
文仲似乎要起身告辭,聽到何越張嘴又略感好奇的坐了下來,問道:「原來老夫人與這位兄弟扎根在此,那不知這些與商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商者,唯利是圖,對於這個國家沒有什麼好處。我們母女是最近十年才遷徙此處,並非本地之人。」何越微微搖頭,對於支撐蜀漢經濟的商業命脈,似乎頗有怨言。
文仲心中一動,繼續追問道:「此話怎講?我大漢有今日的成就,通商之功應排首位啊!」
商業的興盛乃是劉禪掌握大權後全力開展的一條命脈,不僅打通了商路,更是讓蜀漢有了更為廣闊的領土和發展空間。此乃舉國公認,甚至曹魏也是羨慕萬分的事情,也是劉禪治下頗有代表性的一件大事。
舉國稱頌,偏偏這何越並不買賬。這樣的話語論調以及言論,若是回頭呈報給陛下,就算何攀近臣的身份,恐怕也難脫干係。想到了這個由頭,文仲倒是希望何越母子走上這一條路,這樣自己也不用出刀殺此二人了。
殺這樣的人自己沒有提高,更是因此有了阻礙,影響個人的修為而完成任務,並不是一件好事兒。
有人以為犧牲個人利益,從而維護大局,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作為統治者自然號召治下的人如此去做,可放在現實之中,往往便是一個人由盛轉衰的轉折點。
人非聖賢,文仲不是聖賢,文立也不是聖賢。既然如此,有些過錯缺點便是無可厚非了。
若是聖人為尊,這般捨己為人的廣闊胸懷必然得到賞識。但天下間庸俗之人居多,愚笨之人居多,自身實力受損,誰又能因為你的廣闊胸懷而放棄比你更優秀的人才,轉而選擇你為自己賣命呢?
看了文仲一眼,何越繼續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