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京頭很疼,有的時候自己真是佩服兄長司馬昭,這麼多的麻煩都能處理的完美,並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就拿眼前的「匪患」來說,其龐大的數量遠超出了附近魏軍能應付的極限,就算是十幾萬乃至幾十萬人蟻附攻城,都足以攻破那些縣城了,而蜀軍在譙郡不過是坐山觀虎,暗中驅使罷了。不費一兵一卒,就讓魏國城池連連陷落,就讓魏軍疲於應付,這就是唐咨對於魏國的報復。
「二位大人乃是晉公心腹智囊,匪患猖獗,事態嚴重,不知有何應對之法?」司馬京不敢讓司馬昭知道這事情,只能把希望寄托於張華和裴秀身上。
裴秀沉吟不語,譙郡的百姓作亂,顯然是蜀軍在東南戰場布下的一著險棋。說是險棋,也是妙手,不過是投入數千人就讓中原極度震動,如此行事分明就是瞅準了魏國內部百姓流離失所,守衛薄弱才下的手!這些算計和心機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蜀軍無聲無息的就滲透在譙郡數千人之眾,這滲透入魏國的方法才是最可怕的所在。若是找不出蜀軍滲透的方法,就算滅掉了譙郡,誰能保證沒有下一個譙郡在一夜之間就陡然而起!?
裴秀不言語,張華也沒吭聲,這事情換做是晉公還有的搞,眼下的形勢錯綜複雜實在是難以平亂。從魏國內部來說,晉公病重的消息在最近幾天才風傳開來,這事兒本就是摀不住的,司馬昭能瞞住眾人這麼久已經是十分難得。消息傳開之後,蜀軍耳目靈通必然也會知道,這個時候與其考慮譙郡的事情,倒不如想想怎麼應對姜維的蜀軍來的實際。事有輕重緩急,燃眉之急不解,搞什麼譙郡……
然而這不過是眾多問題中的一個而已,司馬昭若是健康當可憑借強勢的地位和權利凝聚中原精銳力量一掃亂民,眼下司馬昭倒下了,朝中的司馬炎能否如同司馬昭一般的強勢難以估算,而各方勢力都在聚集力量,這個時候讓誰家出力皆是困難。沒有統一的行動和足夠的力量,這幾十萬乃至過百萬的百姓是難以平定的。
譙郡的亂民形成了規模,其他各方的流民百姓都是蠢蠢欲動,競相效仿。從這個角度上考慮,從各地繼續抽調兵力去平定亂民同樣是不現實的事情。這就猶如拆了東牆補西牆,最壞的結果是譙郡的亂民還沒被擺平,其他地方相繼揭竿而起。許昌的兵力不能輕舉妄動,就算下令調動也必然是阻力重重,洛陽方面戰事隨後即到,這個時候許昌作為大後方削減兵力更無疑是自殺般的舉措。
「二公何以一言不發?難道這亂民真的如此厲害!?」司馬京看著裴秀和張華都沒有動靜,不禁焦急道。
裴秀長歎一聲道:「建業之事尚無結果,譙郡之亂難以平復啊……」
張華聞言敏銳的看了一眼裴秀,也是緩緩的道:「晉公病重消息蜀人早晚知曉,此間進退應當早做籌劃才是。」
司馬京眉頭緊皺,自己詢問譙郡的事情,而二人分別提起了建業和蜀軍,看似答非所問,實則牽連甚繁。洛陽的蜀軍一旦有了新動向,許昌乃至河北,宛城的魏軍都要受到影響。建業若是有了什麼差錯,等若兩淮和青徐的軍隊也無法前去平亂。胡烈帶著吳郡的精兵早就抵達了譙郡,然而面對幾十萬百姓,難道都殺了麼?就算是殺也是殺不盡,因為譙郡的蜀軍早就相機而動,等待魏軍露出破綻之時,給予致命一擊!
「依照二公之見,我等應當如何?」司馬京感到事情棘手,唯有繼續詢問。
裴秀道:「譙郡勢大,一時難滅,只可阻延,等待時機。各地守備均需增強,對於流民安置更要穩重行事,避免事態擴大。」
張華點頭道:「新野之戰當盡快結束,許昌之軍分半前往支援,攻下新野,威脅荊州,此乃牽制蜀軍最佳方法。胡烈之軍雖難以平亂,卻足以牽制蜀人,附近州郡小心應對,應無大礙。」
司馬京聞言心中稍安,這雖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可也是防患未然的做法。只有各地穩定並且增加守備,才會防止第二個乃至更多的譙郡情況發生。把譙郡的禍亂控制在一個區域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而杜預的荊州攻略應當全力支援盡快完成,攻擊荊州讓蜀軍分兵分心分勢,也算在某種程度上牽制蜀軍的行動影響其戰略規劃。
「若是蜀軍來攻,此間應當如何應對?」司馬京開始關心眼下的形勢。
張華沉吟道:「此間軍略尚需請教晉公……我等恐怕……」一旁的裴秀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司馬京見狀也是明白,晉公司馬昭的病體能多半是經不起折騰的,可留在這裡等待蜀軍進攻更是麻煩。
這個主除了司馬昭自己,誰也不能做!
「哎……建業消息全無,外有蜀軍迫近,內有譙郡之亂,這多事之秋當真……」司馬京忍不住歎息道。
張華和裴秀沒有言語,默默起身離開了軍營。從得知處置王基的那一刻起,二人便知道自己並不如想像中的受司馬昭重視。這等大事都不與二人商議,不讓二人知情,這是司馬昭的態度,搞不好更是司馬氏家族的意思。自忖貢獻的謀劃也不少,提出的建議更是多,但換來這麼一個結局,是人心中都難免有所非議。可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鬧脾氣,王基這般人物都被下旨處決,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人好。有了這種心態,平時該說的話到了嘴邊也就嚥下了,尋常該動的心思這個時候也不敢活動。
司馬京也知道這個時候大家都是謹小慎微的過日子,最近兩年司馬昭的脾氣越來越是暴戾,疑心更是重。眼下事關重大,更是關係著司馬昭的生死,這個主還真就得司馬昭自己做。無奈之下,司馬京便奔赴司馬昭的大營。
「司馬大人,晉公如何了?」快到司馬昭大營時,正是撞見潘岳,潘岳見是司馬京,連忙施禮問道。潘岳的才華很高,可也只是在詩經書畫方面的才氣,而非治國治世的才能。眼下之所以能成為司馬昭近前的紅人,原因只有兩個字——投機!
潘岳才氣甚高,又是美貌出眾,不受司馬炎的見待,可和王愷,楊駿等司馬氏的親家們走的十分之近。王愷和楊駿不見得就稀罕這潘岳,可潘岳在朝堂上代表著一股勢力,看不慣潘岳卻是沒有必要得罪這股勢力,因此眾人面子上都過得去。
潘岳想構陷傅袛,從而達到打擊王基的目的,攻擊朝臣提升自己的名望與地位,這是潘岳常做的事情。可這次的目標讓人覺得十分瘋狂,因為那是魏國的柱石之臣,晉公司馬昭的心腹大將!所有人都認為潘岳只是想博一個名聲,誰會想到潘岳時來運轉竟是賭對了!
有意構陷傅袛和王基,與司馬昭時刻想著削掉王基軍權的意思不謀而合。司馬昭正在病榻上想著怎麼利用唐彬事件換掉王基時,潘岳正是送上了門!潘岳一番心思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朝堂之上更是數個派系劍拔弩張,這樣的時候司馬昭出面平定眾人的紛爭,暗地裡卻是不動聲色的派遣族人去接替王基的位置,這一切到了最後都有替罪羊——潘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