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業城中驚變,許昌使者司馬肜,司馬倫引甲兵五千進入建業,明收傅袛之罪,實奪王基兵權。王基府邸之內儘是中原甲士,府中兵將並王基皆被制服,司馬肜拿出事先擬好的文書意圖使軍中將領簽字畫押,聯名共書坐實王基罪名!
王基伏在地上微微顫抖,聲音哽咽,自己一生為了國家所做甚多,犧牲甚多。萬馬奔騰,刀光劍影從來不曾擊倒這白髮老人。生離死別,滿身傷痛亦從未讓老人有過半絲後悔,半分遺憾。然自己與司馬昭同朝為官,相交莫逆,到頭來卻是遭摯友算計,戰友捅刀,這份傷心,這份心痛,讓老者萬念俱灰,唯有痛哭宣洩。[.]
司馬肜話語一落,廳內寂然,眾將心有不滿,胸生不忿,可前車之鑒不可不防。地上人頭目猶未瞑,熱血未冷,如何能簽下這違心之書?
「呸!我等堂堂大魏將士,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汝等奸佞,害得王公,吾恨不得生啖汝肉!」大將郭崇聞言怒道,身形方要掙扎,只覺得脖頸一涼,身首異處……
「郭將軍說得對!我等寧死也不構陷王公,這幫害群之……啊!」
「大家和他們拼……呃……」
抗議之聲此起彼伏,殺戮之刃不斷落下,片刻功夫已然有二十餘人被殺,大廳之中鮮血流淌,眾將身上皆是血跡斑斑,心中卻是無比冰冷。
「還有人麼?」司馬肜高座其上,對於眼前殺戮絲毫不以為意。
「讓老夫起身。」王基聲音轉冷,臉上留有淚痕,花白鬚發上沾滿了流淌在地的鮮血。司馬倫聽出王基語態有變,示意甲士扶起王基。
「這些人皆是朝廷棟樑,守衛此城尚需這些將領之力。這罪,老夫認了!」王基一臉冰冷,語氣更寒,聞著無不傷心,任誰都聽得出老者已然死心,已經認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伯輿也不過如此麼,好!很好!」司馬肜見狀笑道十分高興,旋即話鋒一轉道:「認罪也是無用,這書依然要簽。」
王基面容抽搐看著在場眾將,難道這些人都要因此喪命麼?
「曾烈將軍身為王基副將,若然能簽此書,說服力更佳,不知曾將軍意下如何?」司馬倫早盯上了這王基手下的第一將領,見從始至終曾烈都沒有任何的表態,便覺得可以從曾烈身上下手。
曾烈跟隨王基十餘年,乃是王基得力臂膀,在軍中頗有威望。只要曾烈肯在這控訴王基的罪狀上簽字畫押,不僅可信性大增,更是會帶動在場眾將配合司馬兄弟的計劃。城外那近二十萬蜀軍可不是吃素的,兄弟二人皆時還需要留守建業,這些守將真的都殺光了,到時候誰去抵禦蜀軍?城中的十幾萬魏軍也是需要這些將領前去安撫。因此,一言未發的曾烈便顯得至關重要了!
曾烈面容似鐵,聞言眉頭微皺。
司馬肜嘿嘿一笑道:「王基伏法,此間軍務尚需有人總領,曾將軍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什麼。」
這是一個誘惑,取代王基的地位是何等的誘人?這是魏國武人的巔峰,幾十年來只有王基登上此峰,無人能及!
想到這裡曾烈忍不住微微顫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獨鎮一方,權傾東南,這等的威勢何等誘人。
「末將……遵命……」曾烈終是禁不住誘惑,張口應允。
此話一出司馬兄弟大喜,在場眾將多有失望之色,一人高聲叫道:「曾將軍你鐵錚錚的漢子竟然做出如此無恥之舉,我……啊!」一聲慘呼,那人話沒說完死於非命……
曾烈雙謎微閉,無奈歎息,緩步走向桌案,身後甲士押赴而行。途徑王基身旁,曾烈不敢去看,不願去看,只怕看了一眼便是心碎,便會改變主意。王基沒有吭聲,默默看著引為自己臂膀的愛將,第一個簽下自己的罪狀。
桌案上的文書長篇大論的寫著王基種種惡行,種種罪狀,不用去看也知道都是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可這子虛烏有的東西經過全軍將士簽字畫押之後,便成為了難以動搖的鐵證!曾烈的手在顫抖,回想自己第一次殺人時也沒有如此緊張。
司馬肜饒有興致的看著曾烈,滿意的道:「曾將軍,請!」
一隻筆遞到曾烈手中,放要落下,卻見一人疾呼道:「且慢!」
「嗯?傅大人有話講?」司馬倫回頭一看,說話者卻是傅袛。傅袛簌簌不停,顫顫巍巍的走上前來道:「下官願意先簽。」
司馬倫略感意外,旋即又明白了傅袛的意思,依照事態的發展,傅袛這個樣子回到京師也是一個戴罪之身,此時表現一二,或許還能保住身家性命。司馬倫略一考量道:「那就請傅大人先寫吧。」
傅袛點了點頭,慢悠悠的走到曾烈身旁,一伸手去要筆。曾烈見狀微微皺眉,將筆剛剛遞出,卻見傅袛雙手一轉竟是抓起了桌案上的罪狀猛撕!
司馬兄弟見狀大呼:「你敢!」話音未落,那文書已然被撕破,卻是無法撕碎。
一雙鐵手按在傅袛肩膀之上,傅袛頓時好似洩了氣的皮球,沒了動作,忍不住喊疼。
出手的人是曾烈!
「王老將軍待你不薄,你狼心狗肺……啊……」傅袛雙眼噴火看著曾烈破口大罵,曾烈雙手加力疼的傅袛說不出話來。司馬兄弟見狀,連忙撿起那文書,幸好曾烈出手甚快,文書損壞並不嚴重。
「曾將軍好身手!」司馬肜看著曾烈身後的甲士依然持刀咱在曾烈身後,對於曾烈出手竟然沒有反應,心中暗震這曾烈武功之高。以此身手若是要反抗,又或是襲擊自己那身後的甲士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幸好啊……
「刀。」曾烈話語很少,張口要刀。司馬肜聽了仍然有所疑慮,司馬倫早抽出了佩刀扔給曾烈。
接刀,掄刀,拋刀,一氣呵成!
刀墜地,半隻手臂墜地,傅袛滾在地上慘呼不停,讓人不忍去看。
「傅大人此時此刻還為這王伯輿出頭,難道不知曉自身難保麼?」司馬肜見曾烈出手乾脆利落,心下大喜,望著翻滾不停的傅袛忍不住出言嘲諷。
「啊……傅袛不怕戴罪,只為公道……呃……汝等所為……自毀長城!」傅袛疼痛難當,咬牙說完這幾句已然臉色發白,大汗淋漓。
「恭喜兄長收了這麼一員猛將,幸好文書還可以使用,回京之後一定為曾將軍請功。」司馬倫把文書重新鋪上,示意曾烈落筆。
屋中數十道目光宛若萬道利刃盯著曾烈等人,曾烈則是側頭看了看脖頸上的大刀。司馬肜見狀一笑,揮了揮手,站在曾烈身後的甲士便退了下去。曾烈活動活動肩膀,然後提筆道:「王基意圖謀逆,害死唐彬,此等罪責我願為證!發自肺腑,句句屬實,王基何當罪誅九族,然王公待我,有如慈父,若罪論及,曾烈願同墜無間!」
「什麼……」眾人都是聽著曾烈邊說邊寫,不想曾烈越說越是不對,司馬肜錯愕間只看見一隻鐵拳到了眼前!好在司馬肜也是身手了得之人,猛抽腰畔寶劍刺向曾烈,意圖逼退曾烈,取得喘息之機!
司馬倫在一旁大呼不妙,一抬腿踢飛了桌案撞向曾烈,與司馬肜配合無間,同時大呼:「全都殺了!」在場甲士聞言各自掄刀,此時建業眾將也是各自搏命!
一場腥風血雨就此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