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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興復漢家業 第一百五十章 朝堂(上) 文 / 乾坤不動

    (今天沒來得及兩更,特奉上五千字一大章!)

    晉公司馬昭人在洛陽和蜀漢大將軍姜維對峙,可心早飄到了南方地區。作為王基的得力副手,唐彬的死並沒有什麼讓人覺得驚訝的地方。將軍難免上陣亡,曹魏戰死的名將還少麼?唐彬雖然堪稱當代名將,可死了也就是死了。只是這死卻是有那麼幾分蹊蹺,不是戰死,而是被伏殺,被刺殺。[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唐彬身處建業城中那是江南魏軍的後方總部,更是老巢。城中無論何時都是屯有重兵防守,更何況那是魏人統治下蒸蒸日上的繁華都市。要刺殺,應該是建業還沒有穩定的時候去刺殺,要伏殺,建業城中遍地都是魏軍,這是怎樣的伏殺?!司馬昭不解,群臣也是不解,、傅袛傳來的私信公文說了起因,說了結果,唯獨是過程處含糊其辭,一帶而過。

    這不尋常!傅袛是司馬昭特意選拔留給司馬炎的智囊,其為人行事小心謹慎,事無鉅細必然親歷其為,而且善於謀劃決斷,這樣的人去調查一起疑點重重的案子,得到結果只有這般簡單,事情必有蹊蹺,內中定有隱情。傅袛沒有在私信公文上說,可已經說了很多,說的這些沒有寫在紙上,司馬昭卻偏偏可以從紙上看出端倪——江南的形勢錯綜複雜,智者如傅袛也只能用這樣的私信公文來提醒司馬昭。

    傅袛不能說,身為朝中的散騎常侍,掛著前軍師,行鎮東將軍的名號,在兩淮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的身份地位,竟然遮遮掩掩有所隱瞞,不用問也知道是為何了——兩淮與江南地區唯一能讓傅袛不敢張口的只有一人,此人無論權勢地位均在傅袛之上,除了王基還有誰?

    可是王基為何要壓制傅袛,使其不敢直言呢?難道唐彬之死,隱藏了什麼秘密?或是牽扯到了什麼不能讓自己知道的線索不成?這是猜想,也叫推斷,骨子裡便是懷疑。司馬昭疑心日重,但對王基的信任始終沒有改變。邊疆守將幾乎換了一圈,可江南兩淮仍是放心的交給王基。

    這份信任,來之不易嗎,如今也要動搖了麼?

    司馬昭與王基相交數十年,而王基更是司馬懿時代就深受司馬一族的恩惠和提拔,論起忠誠無人可出王基之右,論起能力王基更是這魏國的中流砥柱。忠誠的人不少,但未必有能力,有能力的也很多,只是不一定忠誠。像王基這種忠心耿耿,又能力超群的人,魏國只有這麼一個王基,也只有王基一人能有此好評,受此殊榮。

    河北荒蕪,中原百姓整日勞碌辛辛苦苦,流著血淚積攢的糧草被司馬昭統一分配。就算親自洛陽和蜀軍對峙的司馬昭本人,軍中也不過是半年的糧草而已。而整個兩淮,江南,凡是王基麾下的人馬至少都有一年的錢糧儲備,建業城中的魏軍更是有兩年的錢糧儲備,這等殊榮王基心中自然知曉,更是瞭解司馬昭對自己的信任與厚望。所以魏軍滅了東吳,搶了建業,現在卻被蜀軍圍在建業中,但勝負仍在未定之天。

    王基不負司馬昭所望,司馬昭也投桃報李予以無以倫比的信任,可傅袛的這封信,讓司馬昭忍不住浮想聯翩。王基素來忠心耿耿,背叛自己根本是不敢想像的事情,況且就算背叛了魏國,難道王基要投奔蜀漢不成?這完全沒有道理。

    司馬昭不信!可有人信……

    傅袛傳回來的公文書信不僅僅是給司馬昭,還包括朝中廷尉,以及魏國傀儡皇帝曹奐。唐彬的官職可不小,爵位更是高,這封信報到廷尉處,自然諸多大臣參與知情。司馬昭看出的疑點,群臣未必看不出來,只是晉公不說話,誰敢亂猜?猜對了,算你洪福齊天,猜錯了,那就慘了。

    旁人不敢猜,可是有一個人敢!這人不是猜,而是把事情擺在朝堂上討論。

    這人是魏國皇帝曹奐,討論的內容是給唐彬何種追封。

    國家大事,君主之權,曹奐沒有參與過,更從未擁有這等的權力。司馬昭說什麼,曹奐只負責蓋上玉璽,以皇帝的身份宣示而已。這樣的日子其實也算愜意,不用你幹活,只需享受即可。但這是一國之主,九五之尊,任何人被剝奪了權力,搶走了屬於自己的國家,都不會高興。

    曾經的高貴鄉公曹髦就是典範之一,結果呢?死了,也不過是一個高貴鄉公的名號,後人可會記得他是以皇帝的身份被人害死的?

    曹奐同樣渴望權力,但更想活命。誰當皇帝與自己本來就是不相干的事情。高貴鄉公曹髦做皇帝的時候才多少歲?就算只活到四十歲,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曹奐壓根就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稱帝,做個皇親國戚在封地謹小慎微的活下去也就是最大的期望了。

    不想曹髦才做了幾年皇帝就死掉了,自己則是被司馬一族選為傀儡。選中了,就不能推辭掉,司馬昭連皇帝都殺,一個小小的王算什麼?認命罷了。

    干認命不行,曹奐立志要做一個好皇帝,所謂好皇帝在曹奐的心中,就是討好司馬昭的皇帝。司馬昭重視王基,世人皆知,曹奐也是知道。唐彬是王基的愛將,更是東南的重將,這樣的人物突然死了,姑且不管是怎麼死的,身後事必然要辦的風光體面,讓司馬昭高興,讓王基安心。因此曹奐在朝堂之上召集群臣商議如何追封唐彬之事,不想群臣都是沒有什麼看法。

    晉公他老人家還沒有表態,誰敢表態?唐彬的死,如何定性司馬昭不說話,沒有人能定。可晉公遠在洛陽,這邊皇帝卻是急著追封唐彬,群臣忍不住兩邊為難,一時間只能是裝聽不到。

    看群臣沒有反應,曹奐可是急道:「諸位愛卿,唐彬將軍為國捐軀,被見人所害嗎,朕欲追封唐彬將軍以彰顯其生前之功,安撫軍心,不知追封何職為好啊?」

    「這……」群臣見狀知道不能讓陛下問第三次,可要如何回答呢?

    「啟稟陛下,唐彬將軍勞苦甚高,如今不幸遇難,此事可與晉公知曉,由晉公定奪為妙。」尚書荀愷眼珠一轉,出班回答道。大家都不敢說,可是自己要說看,說又不知如何說,不如推給晉公,這樣既在陛下面前表現了,也顧及了晉公的顏面和意思,更重要的是為群臣解了圍,提高自己的聲望。

    荀愷其實不必做著出頭鳥,可是也有自己的苦衷。荀愷和因為殺掉高貴鄉公曹髦而被處死的賈充是親戚。之所以荀愷還能坐在尚書的這個位置上,一是因為賈充是司馬昭的親信,雖然被殺可也是揮淚殺之,二是因為荀氏在魏國的地位舉足輕重,因此荀愷無事。無事了,但也開始不受到重用,除了賈充的牽連之外,討伐蜀漢戰役中荀愷的表現也是讓司馬昭失望。種種原因讓荀愷不甘於現狀,盡力的提高自己的聲望。

    人有的時候過於表現等於凸顯了自己的愚蠢,朝中群臣有人不知情,也有知情者,這些人沒有言語不搶著做出頭鳥,自然有各自的考慮與盤算。可當所有人都決定不發一言時,必然有相同的盤算與顧慮。荀愷自忖自己說的滴水不漏,但偏偏是漏了,而且漏得很大。

    沒等曹奐開口,一道凌厲的目光就掃過了荀愷的臉龐。荀愷一臉得意迎上那道目光後,心頓時就跌入了深谷,忍不住打起寒顫。看他的那個人姓司馬,單名一個炎字,是晉公世子,更是留在許昌司馬氏的代表。

    晉公世子還沒張口,你搶著說什麼?晉公世子代表晉公司馬昭,晉公沒有表態,你充什麼大瓣蒜?荀愷知道自己失言,一臉赧困的閉上了嘴退到自己的位置,暗罵自己不小心,更罵同朝為官的這些同僚,這麼大的漏子竟是沒有一人提醒自己,害的自己得罪了晉公世子,這尚書的位置,回頭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荀愷退下了,魏國皇帝曹奐卻還沒完問道:「荀尚書此是何言?追封唐彬將軍還需要勞煩晉公麼?我看,問晉公世子就足夠了。」敢情曹奐看到殿下的形勢也是有所悟,於是一句話把荀愷撇到一旁,轉而詢問司馬炎的意思。

    荀愷又是生氣,又是懊惱,群臣各自在一旁偷笑,司馬炎此時挺身而出道:「唐彬將軍為宵小所害,實為可恨!唐彬將軍為國家棟樑之臣,理應有所追封,陛下當下旨追封唐彬將軍,並且下旨緝拿殺人兇手歸案才是!」

    司馬炎言罷,自有朝臣出班接道:「臣以為可追封唐彬將軍為鎮南將軍,建業侯,並且對其子嗣加官進爵,以示天子之恩。」

    「准奏!」曹奐一聲令下,自然有人擬旨。群臣此時也知道了司馬昭對於江南之事的態度,王基依然不可動搖,而江南的局勢也不允許王基有任何的異心。

    只是現在不動是不易動,不能動,還是真真切切的不想動呢?沒有人知道,可總要知道,因此不少大臣在朝會之後便去晉公府邸拜訪司馬炎。司馬炎不再是那曾經稚嫩的少年,如今已經成長為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的晉公世子。有人暗中認為,司馬炎的智略無法與司馬昭比擬,可善於納諫的胸襟卻在其父之上。

    一起到晉公府邸拜訪的不僅僅是群臣,還有一條讓人心驚膽寒的消息,準確的說是一條謠言。謠言的散步者自然是蜀人,可傳到了許昌這話從哪裡傳出來就無人知曉了。

    「民間風傳唐彬是在建業皇宮之中被吳人所殺,此事是真是假,諸位教我。」司馬炎坐在父親的位置上,看著群臣。朝堂之上也是這群人,到了晉公府邸不過是上坐者人選不同而已,當然不同的還有這個位置。

    眾人也是剛剛收到消息,聞言均是震驚!吳人皇宮早就下令封禁,唐彬身為留守建業最高的官僚若真如謠言所說私自入了皇宮被殺,那其中的故事就精彩了。私入皇宮違抗聖令這是死罪,若真如此別說什麼追封,滿門抄斬都是輕的。可人畢竟是死了,聯繫到傅袛那蒼白的書信,再聯繫到……想到這裡,眾人都不敢再想。身為王基手下第一重將的唐彬,若是死在皇宮之內,難道是王基有了不臣之心!?

    建業守衛森嚴,又是長治久安的城池,唐彬位高權重被人伏殺本就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傳言自然是沒有證據,可聯繫到建業的狀況,唐彬的身死,死在皇宮之內倒是恰好可以解釋所有的疑慮,解開所有的疑點。之所以能成功的伏殺唐彬,正是因為皇宮之內沒有魏軍,這是下手的好地方。而正因如此,傅袛傳回的文書關於其中細節才是含糊其辭。無論是王基威脅傅袛,或是傅袛有意隱瞞,都不是要點,要點是任何一種推測都符合種種現狀。

    「謠言未必屬實,況且只是風傳而已,東南戰事不斷,不可有所閃失,王基將軍為國中棟樑,深受晉公信任,斷不會有所圖謀。傅大人才智過人,多半是另有隱情不變直言,眼下敏感時期有些事情並不易挑明,世子可盡快與晉公取得聯繫,彈壓謠言,避免有心者從中挑事,圖惹是非。」尚書郭奕思考後如此說道。郭奕字大業,與魏國名臣郭嘉之子同名,卻不同字。乃是朝中尚書,在裴秀,張華,傅袛等人遠出之後,為司馬炎最為信任之人。

    「嗯……郭尚書此言差矣!」一人搖頭晃腦出班到,眾人見之暗自搖頭,說話之人乃是朝中大臣潘岳。潘岳此人善於構陷獻媚,不知道有多少忠直之臣被其所害,此人也憑此受到司馬氏的重用。如今此人發言,東南之事恐怕難以善了。

    但見潘岳說道:「傅袛大人聰明無比,即便不能明言亦不須寫的如此籠統,況且王基久鎮淮南深得人心,就算王基沒有貳心,誰又能保證其下屬忠心於魏呢?」

    司馬炎看了潘岳一眼,雖然對此人沒有什麼好感,可這話確實說到了點子上。東南兵權在王基手中握了近十年,以王基的本事想必這些魏兵對於王基都是忠心耿耿。忠於王基若是大過忠於魏國,這便是隱患,而且是很大的隱患。

    潘岳接著說道:「此事若然屬實,王基心中無愧大可直言,何必遮遮掩掩呢?晉公聖明,世子睿智,難道還會冤枉他不成?傅袛大人足智多謀,又是世子身旁之人,王基若有心明言這是屬下私自所為,何不請傅袛大人美言幾句?」

    說到這裡有些大臣已經站在了潘岳一邊,王基和傅袛隱瞞了事情的真相這確鑿無誤,究竟是什麼真相需要遮掩呢?王基是司馬昭寵信之將,傅袛是世子親信之臣,若是二人協力開脫,這事情也不難說清,何必如此?

    郭奕站在一旁,見到司馬炎的神情就知道潘岳所言,司馬炎已經聽進幾分。微微一歎,心中暗道:「有潘岳這般的奸佞在朝中禍害群臣,唯恐天下不亂,換自己是王基,也不會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

    潘岳得意的說道:「現今最主要的搞清楚東南的狀況,世子可以派遣使臣前去建業一探究竟,另外督促王基和傅袛盡快吐露實情,若是坦白可既往不咎,若仍是遮掩這其中必然有鬼!」

    「有你個大頭鬼!」群臣之中一人挺身罵道!眾人視之,乃是阮籍!

    潘岳聞言一愣,見是阮籍不禁怒道:「阮大人惡語中傷不知這是何意?」司馬炎聞聽阮籍發話,頓時也想一看究竟。

    阮籍見潘岳在這裡胡攪蠻纏,滿堂朝臣竟是無人敢言,一時憤憤出言,可此時卻是醒悟自己處境危險。只見阮籍不慌不忙道:「不做虧心事,莫怕鬼叫門,愚民信之,你潘大人也信有鬼麼?」言罷倒是去看潘岳。

    潘岳聞言又是一愣道:「信不信,與你何干?」

    阮籍放生笑道:「心中無愧,何怕叫門?若是有愧,何須叫門?潘大人你說這裡有鬼什麼事情啊?」

    潘岳怒道:「人心作祟,哪有什麼鬼怪!」

    阮籍嘿嘿笑道:「是啊,是啊,潘大人也知人心作祟,卻偏偏說事中有鬼。大家都是讀書之人,子不語怪力亂神,潘大人想說人心,用鬼怪比擬多有不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完這些,阮籍轉身竟是大笑而去,笑聲中充滿了愜意,也帶有幾分悲涼。

    這個時候潘岳方醒悟自己被這老傢伙擺了一道,這老傢伙明明就是自覺失言,扯這些鬼怪來搪塞而已。自己不明所以三繞兩繞,竟是被其當著眾人的面子落了懷疑王基和傅袛心中有祟的口實。真是防不勝防,這阮籍整天裝瘋賣傻果然難纏。

    王基是晉公愛將,傅袛是世子寵臣,自己被落了口實已經把人得罪的透徹,若是二人無事,將來朝堂之上還有自己立足之地麼?王基是外將到不足為慮,那傅袛足智多謀若是真心針對自己,自己絕對沒有活路。想到這裡潘岳把心一橫,今日之事必然要釘死王基傅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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