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萬蜀軍屯駐建業城下,從建業城頭張望蜀人的營寨綿延不絕,一眼望不到頭。蜀漢皇帝劉禪御駕親征極大的鼓舞了蜀軍的士氣,同時唐彬之死更是在蜀人大肆渲染之下變成了王基圖謀不軌的故事。一切都與王基預料的不同,一切都向未知的方向發展。
城中的魏軍足有十三萬之眾,可王基並不準備出城作戰,蜀軍士氣正旺,魏軍新敗,這並不是出戰的最佳時機。何況城中的一切佈防都要更改,只看城外蜀人的部署就知道陸機等人帶給了蜀軍大量的情報。也就是說城中魏軍的虛實,蜀人掌握的一清二楚,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蜀人瞭解魏軍的底細,王基卻還沒有摸清劉禪的底細。
縱觀劉禪的戰史,從最初的一無所知被鄧艾幾番襲殺幾近喪命,到豁然開朗身先士卒立身險地搏得勝利之機,再到現在的陳兵後方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短短幾年的時間,劉禪已經從一個軍事白癡,成為了當代少有的用兵能人。
王基從不小瞧對手,無論是當年的諸葛誕,或是朱異,陸凱,丁奉等人。王基看似贏得驚險,實則在心中早把對手的份量估計的足夠。換句話說,王基估算出了對方最大的能耐,由此設下戰略便已經處於不敗之地了。
可劉禪,他看不透,這是魏國老臣王基最為頭疼的事情。每戰必有推陳出新之舉,每戰必有意想不到之事。所謂多算奪得,算計的越多,設想越是周到,那麼動起手來成功的幾率就越高,取勝的把握就越大。劉禪以往的對手都不是碌碌無為之輩,這些人的算計在當時不可謂不多,準備的不可謂不周全,然而通通都敗了。敗在了劉禪的新招,敗在了意料之外,敗在了出其不意,總之是敗了。劉禪就像是一個沒有底線的深淵,每當對手以為自己沒有辦法,偏偏又有了新的辦法。這樣的人,王基估算不出這蜀漢皇帝究竟有多少能量,也估算不出在自己的算計之外還會有什麼變數。
沒有十足的把握,王基不戰。
不打無把握之仗,所謂的常勝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王基沒有把握,劉禪也是同樣,大軍到了建業城下,劉禪赫然發現自己並沒有破城的辦法。城中的防禦力量,兵力多寡都是瞭解的清清楚楚,但想擊王基這樣精於算計,謀略深遠的老狐狸,在兵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絕無半分可能。
建業城池高大,魏軍佔領建業之時就是偷入城中一擊得手,因此建業城防不僅沒有損傷更是在這幾年被加高加厚。尤其是考慮到了未來與蜀軍作戰時要面臨無數攻城器械的猛攻,因此建業的城防皆是注重質量,城牆硬度極高,甚至超過了許昌。
江北的糧食補給運輸到江南,都是先存放在建業。原因無他,建業城防堅固,屯有重兵。就算蜀漢斷絕了建業城內外聯繫,城中的糧草足以支撐兩年之久!要知道整個魏國的老百姓都勒緊了褲腰帶,這些糧食被交給王基使用,而且是如此之多,司馬昭對於王基的重視可見一斑。
想從糧食上下手襲擊建業,比起強攻還讓人絕望。
這是一個無解的城池,也是蜀人難以攻破的堡壘。劉禪不能取勝,索性就不求取勝,而是求不敗!
不能勝,也不能敗,立於不敗,便是勝。
想要不敗首先要圍住建業,兵法上說圍城的狀況是自家人馬遠遠多於城中守軍才可以,可劉禪不用。十七萬蜀軍硬是把屯有十三萬魏軍的建業給圍住了,而且還圍了一個水洩不通。這讓人驚訝,更讓魏人驚訝,魏軍對於蜀人如此狂傲自大都感到十分的憤怒,紛紛要請命出戰。
王基不准,沒人可以出城。
劉禪的意圖很明顯,絕不會強攻建業城。
王基的意思也很堅決,就是憑城而守等待蜀軍攻城。
蜀軍攻城必然有損耗,有了損耗就折掉了銳氣,折掉了銳氣魏軍便會士氣大振,那才是決戰的時機。王基不知道劉禪會有什麼奇謀,可守在城裡任你有什麼奇謀都是無濟於事。取勝需要耐心,更要韌性十足,只要身處建業城中,劉禪便是無計可施,久而久之就會產生焦躁的情緒。王基不信劉禪能始終保持冷靜,就算是司馬懿也有衝動的時候,劉禪比起司馬懿似乎還差上許多,至少給人的印象如此。
在王基看來蜀人用相差無幾的兵力來圍城,無非是想引誘自己出城作戰。一旦魏軍出城,蜀人哪怕拼著多些死傷也一定會拖住魏軍主力決戰!換句話說無論魏軍向著哪一方的蜀軍進兵,受其攻擊的蜀兵都是劉禪的魚餌。王基不是魚,也不願意做魚,所以魏軍不出城,任由蜀軍圍城。
半個月過去魏軍都沒有動靜,蜀軍卻是不敢掉以輕心。紙上談兵的謀劃不過動動唇舌,可實行起來卻是要十幾萬人同心協力幸苦無比。魏軍從哪個方向殺來,挑選哪一支蜀軍做為目標誰都不清楚。什麼時間攻過來,是白天還是夜晚的突襲也不清楚。這種情況下只能是全軍戒備,日夜輪換,聚精會神提心吊膽的每日生活,其精神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魏軍在城中養精蓄銳,蜀軍卻要備受折磨,雙方同樣是靜,可魏軍只是守城,蜀軍在守營之餘各部人馬時刻保持戒備,一邊戰事發生後迅速的投入戰鬥,無形之中蜀人愈加的疲勞,而魏軍倒是逍遙自在。
建業對峙的階段,長江水道的爭奪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蜀人包圍了建業,也就隨之佔領和破壞了附件的船塢渡口碼頭等等。魏軍水師盡數退到了長江北岸進行補給和休整,魏國水師都督司馬汲率領八萬水軍不斷的襲擊南岸,與蜀漢水軍連番激戰殺得是不分勝負,難解難分。魏國戰船無數,大批量的補充水師戰力,而蜀軍鐵甲船兇猛,可也逐漸的被對方找到了應付之法。你來我往之下,長江水面上每天都是煙火沖天,鮮血染河。
水面上的戰鬥取決於雙方的水師,陸地上的蜀軍幫不上什麼忙,反而要擔心被對方水師登岸偷襲。而建業城中的魏國水軍也不時的出擊騷擾蜀軍,在水路上魏國戰船進退自如毫不擔心被蜀軍圍殺。
這邊互相對峙,另一方的吳郡魏兵卻是活躍異常。宗預雖然分兵協助會稽蜀軍對抗魏國大將胡奮和其弟胡烈,兵分兩路分別抵禦建業方面的蜀軍以及會稽方面的蜀軍。蜀人精銳兵將都在建業城下,在吳郡附近屯兵不過是虛張聲勢,威懾魏人罷了。要知道會稽的蜀漢大將鍾離牧重傷,而會稽被魏人攻打那麼久,早已沒有了反擊的力氣。說是兩面夾擊吳郡魏兵,實則是牽制其首尾不能相顧,保證建業局勢的穩定。
然胡奮和胡烈兄弟二人都是久經沙場,知兵的能將。建業的形勢危急,怎會不救?會稽就是被這兄弟二人打殘的,有怎會瞞得過胡家兄弟?幾次激戰,蜀軍開始後退,而胡家兄弟趁此高歌猛進,意圖先攻取會稽採取圍魏救趙的計策。
便在此時,吳郡的魏軍出人意料的停止了前進,轉而退保吳郡,讓蜀軍忍不住莫莫名其妙。最初蜀軍還以為是魏人的計策,但觀察一段時日發現有不少魏軍開始渡船北歸,這才相信魏軍是真的採取守勢了。
問題出在哪裡呢?答案是司馬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