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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興復漢家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危機(下) 文 / 乾坤不動

    「末將為蜀軍所襲,有負王公所托,請王公降罪!」雄偉的身軀進入大廳後聞到屍臭忍不住微一皺眉,恭敬有加的向王基請罪,正是王基手下的另一名大將曾烈!

    「宗預老辣,非汝之過,就算是老夫恐怕也會落入其算計之內。辛苦你了,坐吧。」王基一擺手,有人抬下了唐彬的屍首,曾烈看著棺木離開大廳,未發一言。

    「宗預不過最近蜀人啟用之老將,似無過人之處,王公何以言其老辣?聞其已經奔著兩淮而去,下官職責所在甚是憂慮。」傅袛心中一動,順勢錯開唐彬的話題,故作不知的問道。

    「宗預其人老夫無甚瞭解,然其手握重兵忍到我方變化用盡,謀而後動,此等心機深沉之輩,用兵之老練,言其老辣並無過之。」王基對於傅袛錯開話題的用意也是清楚,緩緩解釋道。蜀國老將宗預帶著數萬蜀軍關注戰場,任憑局勢如何傾危都是無動於衷,等到魏軍各路人馬攻勢已定,變化已盡,然後才出兵直插魏軍軟肋,只是一路蜀軍就讓魏人難以應付,疲於招架,不得不回援建業,這等老謀神算和心狠手辣之狀,足當「老辣」二字的評價了。

    用兵知道變化萬千,如王基,羊祜這等名將皆是各藏玄機,互相比拚變化意圖擊敗對手。可縱然變化萬千,也終有「勢盡」之時。若去攻城,圍城猛攻之刻便是「勢盡」,若是出擊,擊敗對手之際便是「勢盡」。魏國數路人馬齊發,佔據了優勢,圍殺了蜀軍,可也到了「勢盡」之時。

    「勢盡」的「勢」或許可以解釋為勢頭,魏軍佔據了優勢,卻無法將轉化為勝勢,在大眾眼中此乃風頭正盛!而在有心者的算計中,這正是「勢盡」之刻。無論你如何的變化,也是優勢而非勝勢,當你因為我之舉措而變化之時,只會喪失現有的優勢,這就是宗預所掌握的出兵時機。

    「話雖如此,若被宗預切斷了與兩淮的聯繫,恐怕對我方會是一個打擊。」傅袛仍自當心宗預的動向。其實以自己的智略,當然明白宗預不一定敢去硬碰兩淮防線,可一時算不準宗預之目的,借此請教王基乃是不二選擇。

    王基微微一笑道:「宗預的蜀軍不足以與我長江水師抗衡,與其切斷兩淮方向的路線,倒不如切斷與吳郡的聯繫來的實在。建業大戰將至,這般忠心老臣又怎敢走遠呢?哈哈哈哈哈!」

    「王公一語下官茅塞頓開,蜀漢主力即至王公有何打算?」傅袛拜服之間卻是突然發現,從始至終只有自己和王基說個不停,在座的十幾名將領竟是一言不發,自己說個不停似乎有些多嘴的樣子。而這些將領對於王基的忠誠和敬服已經到了不發一言完全聽從的份兒上,但是這駕奴將領的功力,恐怕司馬昭親至也要相形見絀。

    「報!發現蜀國大軍向著建業城緩緩而來,追擊陸氏的人馬也已抵擋,等待向著傅大人報告!」一名傳令將領跑入廳內,單膝跪地稟告一番。蜀漢主力到來不過是意料中的事情,可追擊陸氏的一支人馬趕回,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傅袛身上。這些目光皆是久經沙場,殺人不眨眼的猛將眼神,殺氣騰騰的聚集在傅袛身上,饒是傅袛沉著冷靜,足智多謀,一時也只有心中發涼,冷汗直流,向張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說不出來,還是怕說出來引起什麼後果,就算連傅袛自己也不清楚,這完全是身體的自然反應,非是自己有意控制。

    「傳!」王基輕聲道。

    「是!」那傳令官看也沒看傅袛一眼,轉身便出去傳令。直到這個時候傅袛才真正的領會到了自己在建業不過是一個過客罷了,這軍中城中皆是王基的兵將,雖然這些兵將也聽從自己的調遣,可王基的份量是自己拍馬也難以望及項背的。想活命,想活著離開建業,唯有……

    「末將參見王公!」一名偏將打扮的將領入門便是拜倒在地,向著王基磕頭。

    「嗯?你們將軍呢?」王基對於自己手下人馬的編制十分瞭解,出城追擊定然不會是這副將領兵。

    「啟稟王公,我等追到岸邊,陸氏一族早已登船,只有賊將周處引兵斷後,被我等所殺,首級在此!」言罷那副將拖出一隻木匣,雙手染滿了鮮血。

    「哦?」王基對於死人一向沒有什麼興趣,因為底下的將領都是不敢欺騙自己,也是因為自己信任手下的兵將。可聞言是周處的首級,還是忍不住動容。當年自己還曾想過抓到這周處好生教導一番,卻不想此子死於亂軍之中,如今竟是護持陸氏族人被殺,當真是不勝唏噓。

    有部將把首級拿給王基過目,王基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對那跪在地上的副將道:「這一騎由你指揮,下去吧。」那副將一躍成為千騎的主將,不禁大喜,拜謝之後便安靜的離開。

    「唐彬一時大意,為賊將周處所害,將其屍體扔入皇宮之中以求亂我人心,如今賊首伏誅,奸計戳破,乃是傅大人首功,你說是不是啊?」王基臉帶笑意,眼中含殺,看著傅袛緩緩的說道。

    方才傅袛被在場的將領們用殺氣籠罩,早嚇得魂不附體,這不似在許昌,凡是有人為自己撐腰。所謂天高皇帝遠,王基在這裡想殺自己就像踩死一隻螞蟻般的容易。而觀察各路兵將對於王基的忠心和信任,顯然都不會為自己出頭作證,只會當做看不見。

    「咳……呃……賊人詭計多端,下官百思不得其解,多虧王公親自破案,下官怎敢居功,還請王公切莫折殺下官了。」傅袛說到這裡,籠罩在自己身上的殺氣才有所收斂,方覺得舒服自在了一些。

    「口說無憑,還望傅大人行書成文,將案情稟報給廷尉以及陛下和晉公。」王基一拍手,早有士卒抬著桌案和文房四寶進入廳內,一個個手按刀柄在傅袛身旁殺氣騰騰的樣子。

    傅袛心中暗罵王基年老成精,做事滴水不漏。案情自當修書給廷尉,又需向著陛下和晉公有所交代,一下子修書三封等於落了自己的口實,如此一來就算日後有人想要翻案,傅袛也是和王基一條船的人,難以逃脫干係了。

    可眼下的形勢,哪裡容得自己有半分遲疑?傅袛無奈之下,連聲應和,提筆開始公文私函竟是一口氣寫完。筆墨未干,王基早是走到一旁仔細的從頭看到尾,看了許久方道:「傅大人為國事操勞,為建業解危,老朽先行謝過了。」

    傅袛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心中只是想盡快離開此地,聞言連稱不敢。王基嘿嘿一笑,派人送傅袛回其館驛歇息,自然有專門的兵將負責「保護」,而那幾封公文私信更是打發人快馬加鞭出建業城送往許昌。

    等到傅袛離開之後,王基猛然一拳打在桌案上,那桌案「蓬」的一響應聲碎裂!王基鬚髮倒豎勃然大怒道:「無用豎子,私入禁地,為人算計,幾乎毀我大魏一角,此子不死留之何用!」

    廳中一片寂靜,眾人跟隨王基多年,都未曾見過這位老者發如此大的脾氣,眼下之狀顯然是暴怒難遏。哀其之死,惜其之才,憐其家人,怒其不爭,恨其誤國,百般心緒糾結讓王基因這愛將之死,變得一時盛怒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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