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作為江東地區長久以來無法摒除的族群,一直是江東孫氏政權的眼中釘,肉中刺!
論及起源,山越的來歷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據說山越乃是越國後代的一個分支,因為長期生活在山中自給自足所以被稱之為山越。
這些人勇猛善戰,有需要的時候到附近的城鎮劫掠,平素裡便生活在山間。吳國想剪除這些山越人,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打下一塊山越,撿起精壯補充軍旅,羸弱充做民戶。而攻取下來的地盤便建立新的縣城,作為長治久安的根本。
可以說山越是吳國保持繁榮的重要人口來源,這些原本就生活在江東的「土著」們,既被當做賊寇攻擊,又被當做青壯不充足戰力,乃至於社會最下層的百姓。
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無拘無束,被吳國抓走卻是為人做奴隸。兩相比較之下,山越人對於吳國統治者的反抗情緒更是高漲。
然而孫吳統治江東土地幾十年,如何應對山越可謂是輕車熟路。山越也知道不是吳國的對手,索性躲在山裡不出來,等到外圍吳國的兵力減少了,又或是防線鬆懈了,才偶爾出山活動下罷了。
即使是這樣,山越也始終是吳國人的心頭大患。為了圍剿山越提高國力,就只能對山越不斷的用兵。一處就要一兩萬人,這麼大個江東要用多少兵力?內部用兵用得多了,自然就難有餘力向外擴張。
可以說吳國若是有十分力氣,至少六分都用在了和山越長期的內部鬥爭中。而對魏國只能偶爾抽調大兵北伐,這無疑眼中影響了吳國的發展和戰鬥力。
這次北伐幾乎抽空了吳國國內的兵力儲備,僅存的兵力要守護重要的城池和水陸要道,難免給山越人看在眼裡。山越有半開化乃至未開化的族群,卻也有完全開化的族群。
對於吳國內外形勢,這些人瞭解的並不少,而且還研究的十分透徹。山嶺的江東之地上,有太多的山越人足以形成一股橫掃江東的戰鬥力。不過各族群實在是也是太多,只能在有限的區域內形成統一,如此卻很難在國家的層面上給予吳人重擊。
哪怕如此,山越還是瞅準機會再次揭竿而起——山越好叛亂的性格在吳地也是出了名的……
趁著吳國內部空虛,這些山越蜂擁而起圍攻郡縣。大郡城中兵力不足使用還能抽調百姓協助,可一些小的縣城就沒那麼走運了。城池被攻破的下場很是簡單,財物被劫掠一空,百姓被殺戮,被吳國同化一段時間的山越百姓也再次回到了山越本族的懷抱。
這種情況由國內派遣能征慣戰,和山越久打交道的將領帶兵前往討伐滅。被討滅的都是些小部落,大的族群可沒那麼容易收手回山。更何況除了山越之外,還有不少漢民揭竿而起,規模從數百人到幾千人不等,其聲勢倒是搞的蠻大。
隨著吳國止戰收兵,國內活動頻繁的山越也該有所收斂才是。可出人意料的是,山越的囂張氣焰並沒有因此收斂,反而變本加厲起來——內中的緣由絕不單純。
吳國聚集兵力平定了數處的山越,其中俘虜的山越族人提供了讓吳人震驚的消息。這次山越爆發除了是山越的本意,更是魏國暗中派人煽動的結果。魏人無法直接接觸到山越,可吳地卻有不少對於孫氏政權不滿,希望和北方聯絡的百姓和富戶。
這些人長期的,秘密的和魏國聯絡,一是對吳國不滿,二是給自己起事製造聲勢,再藉著山越爆發這個由頭揭竿而起,其效果自然要比孤零零的挺身而出好的多。
暗中推波助瀾的自然是司馬昭,吳國傾盡所有全力北伐,魏國除了在正面軍事上和吳國抗衡外,暗中更是用了不知多少的小動作。山越和一些長期與魏國保持聯絡,懷有貳心的「吳奸」們不看到利益是不肯動手的。
隔著長江的魏國只能給予這些人封賞和地位,其他的全靠自己。這樣的條件與其說是魏國鼓動,不如說是這些想要揭竿而起的傢伙們利用魏國自抬身價。無論從那種角度入手,終究是給吳國造成不小的麻煩。
別看司馬昭陳兵吳魏邊界,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魏國的內部難道就是鐵板一塊麼?
不盡然,北方匈奴問題同樣牽扯魏國許多精力,在喪失了大片領土之後,緊緊圍繞在司馬氏周圍的中原官僚們也開始滋生了讓司馬氏不爽的念頭。對於蜀漢的兵器斗具吳國只是從側面聽說,而魏國尤其是十幾萬大軍卻是正面領教到的。
軍事上的完敗不足以形容魏人的慘淡,心裡底線一再下跌才是魏人心氣兒不足,甚至有了悲觀情緒的根由所在。這個時候司馬昭一面安撫內部,一面耀武江東,其目的便是告訴天下人,魏國仍有餘力。
司馬昭和吳主孫亮都有自己的算盤,無論是誰的算盤,吳國內部的山越叛亂似乎都應該到此為止。
然而事實卻告訴這些當世的智者們,你們錯了……
山越被吳軍不斷的征討,不斷的討平,然而撲滅了這邊,身後又是接連冒出了幾處。吳**隊疲於奔命征戰,雖然也是勝多敗少可局面一點也沒有好轉,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
封鎖建業和切斷魏蜀兩國使者對外的聯繫,有一半的原因也是顧慮此事,吳國內部的問題實在不宜傳出國去。若是連山越都對付不了,魏國不揮軍南下才怪呢……
黃崇和荀勖當然不知曉吳人的「敦敦教導」竟然是事實——一些商人和商隊在吳國的主要交通要道上也頻頻遭到山越和山賊的襲擊。
這並非是吳人危言聳聽!
山越爆發的地點在江東內部,荊州地區相對要穩定許多。西陵督步協,荊州督陸抗皆是江東一流的名將,有二人分別鎮守南北荊州其效果竟然被吳國內陸還要好上許多。
可惜這只是治標,維持江東在荊州的防線穩固而已,對於山越頻發的地帶,荊州軍是鞭長莫及……
被鋪的山越透露了魏人的穿針引線,這讓吳主孫亮震怒不已!明著大兵壓境,派遣使者入江東,暗中卻不斷的唆使山越和叛民在江東作亂,這雙管齊下的手段實在是太狠了!
魏國使者荀勖很快就帶著一頭霧水應召入宮,抬眼一看吳國君臣一臉怒容,就知道事情不善。
「公曾先生,朕敬你是中原名士,處處禮讓三分,汝主為何迫朕如此之切!?」吳主孫亮一朝天子,帶怒質問,自有一股威嚴所在。
「勖自到江東,頗感陛下禮遇,每每為吳魏結盟殫精竭慮,不知陛下所指為何?」荀勖在建業完全切斷了和外面的聯繫,吳國這些大臣和世家有意隱瞞山越勢頭更猛的消息,而建業的百姓更是被當局欺瞞在谷裡,對於封城的措施毫不知情——這樣的情勢,讓荀勖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應對吳主孫亮的責問。
「哈!好個不知,那朕便讓你知曉!——來人啊!押上來!」孫亮怒極反笑,見荀勖一臉的無辜更是火大。
「嗯……」荀勖眉頭一皺,苦無情報來源,只好對事態的發展拭目以待。
殿下的吳國侍衛早有準備,聽到宮內宣召,急忙押解幾名山越頭目進入了吳國大殿之中。
「山越人?……」荀勖心中微微一動,似乎知道了吳主為何震怒,然而這般反應似乎又是過於誇張了。那麼吳主的目的是什麼呢?
吳主孫亮語氣冰冷,雙目透出的寒光幾乎使這幾名山越頭目窒息。山越頭目跪在地上不敢動彈等著訊問。
「說,是何人指使汝等做亂!」陸喜依舊一襲白衣,短短幾個字的呵斥隱約有金戈鐵馬的味道。
「啊……是魏人,是魏人……」幾名山越頭目被刑訊怕了,話竟然說不連貫。
「哦?」陸喜臉色一變,山越頭目頓時硬生生嚥下幾口唾沫,盡力保持連貫的道:「是魏人賜給我們官爵,讓我們叛亂,說有好處……」
「陛下!切勿聽信一派胡言,我大魏和江東雖有刀兵,然怎會使人與這些蠻人往來?還望陛下明察!」荀勖大步上前拱手道,硬生生把山越頭目的供詞壓了下去。
「胡言?公曾先生認為朕無憑無據?這些又是什麼!?」吳主孫亮冷笑連連,早有身邊的近臣把一些書信印綬遞給了荀勖。
「這是……」荀勖仔細看過書信和印綬,饒是自己聰敏過人一時也理不清頭緒。
信件的內容沒有提及是來自魏國,可字裡行間透露的語氣是魏人無疑。印綬上更是清楚印刻著魏國的字號,這事兒也是跑不了的。
自己南下之前確實瞭解兩國交戰期間司馬昭的一些部署,只是這般部署也只是針對戰爭期間的吳國而已,到了這個時候早該銷聲匿跡了,為何又被吳人發現?就算被發現了,這些物證又怎會保存的如此完好?這並不符合魏國一貫的行事作風啊……
「公曾先生還有話說麼?」吳主孫亮放慢了語調,然大殿上任何人都聽得出來,這是陛下動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