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戰火綿延(1)
城樓上王基遠遠望見徐淵軍突遭襲擊,也是一驚,這淮南騎軍竟然趁著夜幕悄然接近,縱是自己在此觀望多時,發現時也已不及提醒。不等王基下令,魏軍營門再開,王沖,曾烈兩支軍早出,左右兩路馳援徐淵。
徐淵見陳奇殺來,顧不得大軍混亂,無奈之下提刀迎戰。只求速速擊退陳奇,然後回援。軍中各部副將竭力呼喊,使親信彈壓陣腳,混亂之中收效甚至微。只各自穩住週遭二三百人,結陣抵禦。餘下數千魏軍被淮南騎軍往來衝殺,各自潰散。
轉眼間陳奇已殺到徐淵面前,背後早先不戰而逃的幾千淮南銳卒此時也由四面八方一湧而上,將徐淵及斷後的六百人團團圍住。徐淵一臉怒容,爆喝道:「鼠輩吃我一刀!」手中大刀如風車般砍向陳奇,此刀乃全力施展,比二人前次交手更見兇猛,務求一擊斬敵!陳奇早不見怯懦神態,雙眼微瞇,竟不理徐淵刀砍,直衝過來。但見陳奇身形伏在馬背,雙腿連夾馬腹,左手控韁用力一扯,讓過徐淵大刀,二馬相交間右手長槍如毒蛇吐信般由下至上斜插徐淵臂彎。
徐淵見陳奇連串動作,心知不妙,不及收刀劈在空處,肩膀早著一記。被陳奇一槍捅入肩窩,慘哼一聲倒撞馬下。徐淵身後親兵見主將落馬,紛紛奮死向前,要將徐淵搶回。怎奈寡不敵眾,紛紛斃命在陳奇槍下。
王基在營中見了,再也按捺不住,幾步衝下營樓準備出戰。王沖,曾烈兩支人馬此時已然衝近,淮南騎軍不足千餘,卻是十分狡猾。見二軍來援,分出一半繼續衝殺不及脫困的魏軍,另一半驅趕潰散中的魏軍迎面跑向二將。
曾烈手持長矛,一騎當先,連挑數名不及躲避的逃兵,身後步卒也是如此。潰散中的魏軍多有走避不及死於自家刀下者。正因如此,卻是先一步殺入淮南軍包圍。另一側王沖心有不忍,又知耽誤不得,不停大呼道:「是漢子的隨我去救徐將軍!」敗下來的魏軍,黑夜裡四散奔逃。忽見前方來了人馬,又聽聞呼喊,不少人感懷徐淵治軍有方,轉身加入了王沖的隊伍。
陳奇軍前後不過八百騎兵,五千步兵,此時已聞後方淮南大軍鼓噪之聲。陳奇當下喝令全軍放過兀自抵抗的魏軍,退守抵禦王沖,曾烈兩隻人馬,等待身後大軍前來支援。
王沖,曾烈也見遠方敵眾接近,救出被困魏軍後,不敢過多糾纏,便要退回營中。忽的身後魏營之中鼓號齊鳴,一支騎軍疾馳而出,由眾人身側掠過。當先一人面容似鐵,莊嚴肅穆正是安東將軍陳騫。陳騫一騎當先,身後驍騎緊隨,四千鐵騎如離弦之箭直插陳奇所部。
二將見本軍由守轉攻,內心大喜。轉頭再看,王基一身銀盔,掌中鐵槍橫在身前,帶著大軍出了魏營。二將當機立斷,各帶所部分左右兩側,配合陳騫鐵騎衝擊敵陣。
此番卻是王基見輸了一陣,知敵大軍一到便會總攻。於是在營內安排一番,使陳騫鐵騎開路,自己帶大軍隨後,當先一步發動總攻,以求搶佔先機。
陳奇帶兵先前一番示弱,損失不大便賺了徐淵。如今見好就收,等後方大隊人馬前來接應。見魏軍兵分數路,掩殺過來,心頭連連叫苦。正面交戰只是陳騫這數千鐵騎便足以擊潰自己,更何況先前退卻的兩支魏軍返身左右夾擊而來,背後又有王基大軍相隨。
回首看看淮南大隊人馬也已不遠,陳奇暗罵來的真慢。心中一百個想退,可又知蔣班安排,不敢退兵。當下咬牙道:「傳令眾軍,大隊稍後便到,都給老子拚命沖,哪個敢逃就地砍了!」
於是陳奇命副將把步卒分為左右兩隊,迎擊王沖,曾烈兩郡。自帶八百騎抵擋陳騫的四千鐵騎。
可陳騫軍養精蓄銳已久,速度極快,不等陳奇分兵完畢已然殺來。陳奇軍為了誘敵,火把早扔,騎兵一部更是壓根就沒準備。陳騫軍志在速擊,同樣沒帶照明之物。霎時間兩軍交接,黑夜之中一番廝殺。
所幸王沖,曾烈兩軍攜帶火把,分左右兩翼包抄過來。陳奇分兵不及,兩側淮南軍拚死反擊堪堪維持防線。中路陳奇帶著八百騎軍,千餘尚未往兩翼增援的步卒怎擋得住陳騫的鐵騎。甫一交接,就被陳騫鐵騎沖得七零八落,不過兩個來回,屍橫遍野,只剩陳奇帶著三百餘騎被圍在當中。
淮南軍兩翼見中軍被圍,已是心慌。王沖,曾烈親自衝鋒,當先斬將,頓時淮南軍再也抵擋不住,防線崩潰四散逃命去了。
陳騫一路殺來,始終未聞徐淵消息,擔憂不已,連呼:「子明何在?」週遭軍士聞言也不清楚。
陳奇一臉鮮血,幾番衝殺不出,身邊只剩百餘人,自己又身背數槍,心知此戰必死。聞得陳騫呼喊,遠遠答道:「徐淵在此,何人喚我!」陳騫聞聲而至,卻見陳奇帶數十騎衝突不休,馬前拴著一顆首級,卻是面熟,定睛觀之正是徐淵。陳騫勃然大怒,揮刀向前直取陳奇。
忽然間魏軍鐵騎紛紛倒退,一將手提大斧盪開包圍殺入,高聲叫道:「伯常休慌,楊虎在此!」陳奇等聽得援軍趕到驚喜交加,奮起餘力往楊虎方向靠攏。與此同時淮南大隊人馬趕到,數萬淮南軍分為四路衝殺。陳騫見狀,急忙收攏諸軍,使曾烈,王沖二人先退,自帶鐵騎殿後,切戰切退,王基大軍也上前接應,將諸軍接回本陣。
楊虎一面使人將陳奇等人送往後軍醫治,一面節制各軍稍追即退,列陣以待。眾軍紮住陣腳,列開陣勢,蔣字大旗下一名少年將軍愁眉苦臉,對著楊虎道:「折了陳奇一部人馬,如何向兄長交待?」
楊虎道:「誰知這王基如此棘手,輸了一陣不守反攻,害我等無法依計行事。」
蔣昭依舊是愁眉不展:「如此只好等王基退軍,方可行事。」
楊虎看了看對陣的魏軍,回首道:「恐怕難以如願啊。」
話至此處,魏陣之中號角再響,大軍向淮南軍攻來。
「這老頭竟如此好勝?」蔣昭見狀幾乎從馬上跳了起來。
所謂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衰。兩軍先前一戰,魏軍大敗不守反攻,逆勢而出,殺楊奇個措手不及幾乎喪命。如今兩軍對壘,士氣相當,王基連番兩戰意猶未盡,竟是傾力來攻。
蔣昭,楊虎二人也是無奈,蔣班早早便分兵而行,蔣昭一直打著兄長的旗號統御大軍。如今蔣班奇襲軍未到,二人雖是不願,也只得應戰。
成都長樂宮中,許游向劉禪一一解釋為何招募宮人不力。
「如此說來,是朕之過嘍?」
「臣不敢,只是這次宮內動作太大,許多人都擔心做不長久,所以不願意入宮。臣督促不力,願受責罰。」許游保持腔調不變。
聞訊趕到的陳袛出班奏道:「陛下,如今當先解決燃眉之急,待宮內平穩,可徐圖招募之事。」
「朕想聽聽奉宗有何辦法。」劉禪對陳袛依舊抱有希望。
「依臣之見,可將逐出宮外的老人重新召回暫緩宮內用人危機,安撫眾心。」陳袛答道。
隨陳袛一同到達的文武群臣二十餘人也都點頭稱是。劉禪突然覺得,這批人真的是無可救藥了。自己對陳袛父子多方重用,但不代表會向本體劉禪般將權力完全下放到陳袛手中。現在看來,陳袛也好,許游也好無論在招募宮人,還是在安撫流民上都是出工不出力,甚至命令陳袛徹查貪墨之事,到今天也沒個消息。
做臣子的固然要維護自己的權勢,做天子的更是如此。臣子始終是臣子,朝中都以陳袛馬首是瞻,陽奉陰違,旨意不得執行,自己縱然有發號施令的權勢也是無濟於事。想到這裡失望的看了群臣一眼,劉禪悶不作聲,思考對策。
一時衝動將宮中人員全部更換,確實是自己思考不周,導致後宮哀怨不斷。可作為國家首臣,明知此舉的後果,陳袛並沒有出言阻止,反而事後將補充人員之事攬在身上。陳袛是否早有打算呢?
天子再大,治理國家依靠的始終是這般臣子。國家有國家的利益,臣子也有臣子的利益,從國家中取得自己所需,就是這一集團的最大利益。劉禪放權已久,群臣早沒有了盡忠之心,所圖的不過是高官厚祿,一己私利。
這個大染缸中,任何人都要隨波逐流,特立獨行的,早被清除。大家利益息息相關,所以當陳袛覺權利不斷從指縫溜走時,便主持了這次行動。先用後宮之事打擊陛下宗室一族的威信,包括張家在內都會受到影響。
因此張紹聽到消息後,感到憤怒異常。可陳袛黨羽眾多,陛下先前清洗宮內,又殺了一批人。國內上下已經是人心震動。雖然有震懾的效果,可又促使剩下的人為了維護自己利益更加團結。暴力已然解決不了這重新分配權利的遊戲,可權術誰又是陳袛的對手呢。
張皇后在一旁默不作聲,自己能留在這裡議事已經是破例,若是出言不慎,被陳袛等人順勢攻擊,反而是給陛下添了麻煩。
半晌,劉禪詭異的一笑,頗為開心道:「來人,把宮外跪著的那幫人都給朕帶進來,另外傳虎賁,羽林兩衛來此。」
郤正,司馬勝之領命去了。劉禪看著陳袛等一干人,面帶笑意,不知想些什麼。
陳袛等人也不清楚陛下意欲何為,為何要召宮中宿衛前來,難道又要武力鎮壓?陳袛一遞眼色,許游奏道:「請問陛下所召武衛何事?」
「朕不能召宿衛前來麼?」劉禪懶懶的答道。
「臣不敢……」許游正要滔滔不絕的說下去,卻見劉禪一聲斷喝道:「既然不敢,還囉嗦什麼!朕做什麼還要你允許麼?」
許游聞言一震,跪在哪裡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