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磨刀（五）
當東方還只泛起一道非常微弱的白色，張彥唯準時地睜開了眼睛，似乎對被褥外的寒冷一無所覺，他甚至沒有第一個想法就翻身坐了起來。
在這一刻，我們都有理由相信，時針和分針正好拉成一條直線。
當張彥唯穿著單薄的球衣奔出門的時候，他又一次忽略了堆放在床邊鮮紅色的紙袋！
三十分鐘的奔跑能夠讓張彥唯迅速清醒，讓他非常困惑的是當他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似乎一整個食堂的工作人員全都認識了他一樣。
當時間跑到7點半的時候，張彥唯又站在了三分弧的頂端。
他沒有在去器材室借球，為了方便，他使用就是七中統一配發的那種制式籃球，雖然素質要差一點，但甚在是自己的，用起來舒心很多。
對於現在的張彥唯來說，他已然能夠清楚地體會出兩個籃球之間細小但是卻不容忽視的差別了。
張彥唯全神貫注地盯著籃框，放鬆身體，當他的眼睛完全鎖定了目標後，他毫無徵兆地跳了起來，身體每一寸肌肉的收縮、每一個動作的幅度、甚至連各個細節都與之前的每一次投籃雷同，但是籃球還是狠狠地砸在了籃框上，那樣華麗的「砰」綻放了開來，像是轟鳴在張彥唯的心裡一樣。
無論他再如何努力，還是會有投不中的時候，張彥唯自我感覺，似乎他從來沒有連續投中過十次球。
「瓶頸嗎？」張彥唯稍稍想了一下，最後否定了這個結果，是人就會有失誤的時候，他能夠有這樣的命中率，其實他已經比較滿足了，只是不知道在比賽中會是怎麼樣。
張彥唯又看向了籃框，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從三分線到籃框究竟有多少米，但是他卻像是對那段距離有了一種非同尋常的把握一般，似乎那之間的每一個細節他都能夠清楚地掌控。
那是一種玄妙的感覺，沒有千萬次的投籃，根本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
時間靜靜地流逝，似乎突然之間就跑了上午的11點半，張彥唯還在三分弧的頂端孤獨地將球投了出去，和以前一樣，他還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再有更多的進步，但是，他還是在那樣投著，一次又一次。
如果他能夠看到自己三天前的投籃，他一定會發現他感覺上的細微差別，雖然動作還是那個樣子，但是那其中總有些東西有了某種不同尋常的含義，而那每一道拋物線也都似乎有了某些不易察覺的變化。
張彥唯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磨刀，每一下，每一下，全都看不到結局！
至少是無法想到出刀的那一瞬間。
然後他的腦中就閃過刀刃在磨石上刷過的景象，而一個圓圓的籃球就在邊上嘀溜溜地轉著……
「至少意味是相同的！」張彥唯這麼安慰自己，他這麼想著，身體的動作卻完全沒有任何走形，籃球再度劃過球場上空，然後穿越過了籃框的中心。
「太令人吃驚了！簡直就是個怪物，是一部機器！」齊兼回過頭來，卻看到林晨若睜得大大的眼睛。
齊兼立刻明白自己的失誤在什麼地方了：「我這個修飾詞你們可能……」
他稍稍地停頓了以下：「我一般都是用這個來形容那種特別優秀或者，嗯，有些特別的東西！」
康明聳了聳肩，表示不在意這個。
「每一次投籃的間隔都保證在17秒鐘的樣子，他能夠做得更快麼？看他緩慢的移動姿態就可以想見，這是必然的！只是他卻不做得更快，因為每個人都是有極限的，這個球員顯然把握到了屬於他自己的那一個，在這麼久的時間裡，他就沒有休息過任何一次，他的手臂不會酸痛不會累麼？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但是他的投籃還是一樣的犀利，那就證明，這種強度的訓練沒有超過他身體承受的極限，而持續這麼久的個人訓練，我還基本沒有見過。」齊兼一說起來就有些滔滔不絕了。
「好像你就是他一樣！」林晨若不以為然地說。
「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康明沒好氣地說。
「哼！」林晨若嘟著嘴，自顧自的走開了。
「呃，女人麼！都是這個樣子的。」齊兼說完這個還沒有等康明回話就已經接著說了下去：「這種球員在比賽中無疑擁有著相當大的威脅，將所有的三分重心都放在頂弧的命中率實在是有些讓人接受不了，雖然攻擊點單一，雖然他的籃球基礎也有點不盡人意，但是籃球畢竟是五個人的，不是嗎？」
「你還是以前一樣健談啊！」康明由衷地說。
「呃，什麼？」齊兼差點剎不住口，他沒有去想康明上一句話是否有岔開話題的意味。
「記得那次聚會你可是讓我們目瞪口呆啊！」
「那種事情不經常發生的，只是當時我喝了點酒而已！」齊兼似乎有嗆到了！
「今天你說得似乎也不少啊！」
「今天也是特例之一而已！」齊兼似乎嗆得越來越厲害了。
「好吧，既然你堅持如此，那我就這樣認為好了！」康明有些調侃地說。
「或許你會後悔今天讓我看到這一切的！」
「嗯？你說什麼？」康明有些不確定自己聽見了什麼！
「我也是市隊的主教練。」
「這有什麼！難道你認為這樣的球員有能力主宰一整場比賽，或許在某些特別的時候他會發揮一點點作用，但是就整體而言……恩，順便問一句，你是哪個市的主教練啊？」
「h市！」
康明的辦公室裡突然有一陣寂靜。
「不用在意，我們可能根本打不到那個程度！」這是空氣中飄蕩的最後一句話。
「我真的要走了，這次我回老家局裡只給了我一天假，我也是路過順便過來看一看而已，如果有事的話，call我！」齊兼搖了搖手中的手機，最後再揮了揮才轉身離開。
那個背影在康明的眼中不斷地放大，但是在康明的眼底，卻有另一道火焰也燃燒得越來越熾烈了。
「張彥唯？比他條件更優越的人，我們隊裡可不止一個啊！或許我的三分構想真的可以實現。」當齊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再沒有其他人能夠聽見了。
同一時間，張彥唯用一種閃電一般的速度抓過正在地上滾動的籃球，然後從三秒區外狠狠地跳了起來，以一種似乎是不可抵禦的姿態將球狠狠地砸進了籃框。
一切在一瞬間就完成，似乎是迅雷炸響的那一剎那，還不用掩耳就已經平靜了。
齊兼當然看不到這一幕。
黑夜似乎在不經意間就已經來到了。
潮河市07屆高中籃球聯賽即將開始，場邊滿是竊竊私語的人群，不時有人朝著場內嘶吼著某些振奮人心的口號。
隨著比賽的臨近，氣氛也越來越熱烈了，只是沒有人知道，在這場中有多少沸騰的靈魂。
這一刻，還有一個人在孤獨地磨刀，一下又一下，
z省行政中心，h市。
不知道此時坐在潮河體育館裡的羅吾龍會不會記得那個背後烙印著「nike」四個字母的男子，那種色澤就如同血一樣！
張彥唯還在磨刀，這時的他絕對不知道自己將要磨到什麼程度，而這把刀將會擁有著多麼可怕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