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怎麼,把你弄醒了?」他在床側坐下,「我來陪你睡了。」
「公事做好了嗎?」駱香憐舒了口氣,「沒事,我只是一直睡不熟的樣子。可能還心有餘悸吧,總想著董家琪的事。」
「我不會那麼容易放過她的!」尚書軒沉下了臉,「事實證明,有時候的心慈手軟,絕對是一種失策。」
「其實也沒有什麼,沒有她的綁架,我也會吐血。一口血吐出來,我覺得舒服多了,頭也不痛,胸口也不悶了。」
「嗯,那是一口淤血。」尚書軒順著她的話頭說。
「我知道你在為我擔心,大概又去麻煩伍院長和湯姆斯教授了吧?」
「把你的最新情況及時通報給他們知道,這也是必須的。」尚書軒脫下了浴袍,裸著上身鑽進了被窩。
「哇,好冰。」駱香憐下意識地退開了一點距離。
「你睡得很熱?」尚書軒皺眉,「是不是空調的溫度開得太高?我調低一點。」
「不用,我覺得高一點比較舒服。」駱香憐急忙阻止地他的離開,「有時候覺得冷,有時候又覺得熱,我感覺像是感冒了。」
尚書軒摸向她的額頭,眉頭皺得更深:「你發燒了。」
「陪我睡覺吧,我覺得很累。」駱香憐輕輕地呻吟了一聲,把身子又湊了過來。
「我本來就是陪你睡覺的,難道你認為我應該和書亭一樣,在樓下看電視嗎?」
想到尚書亭有房歸不得,駱香憐也覺得好笑起來。
「啟梅的房門沒有關,就是邀請他進去嘛!這個尚書亭,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怎麼這會兒顯得正經起來了呢?」
「他害怕了。」
駱香憐奇怪地反問:「害怕?」
「對。」尚書軒忍笑,「他怕自己動了曾啟梅一下,就會被曾燁綁進禮堂。你知道的,他還想趁機多玩幾年,雖然他的心裡,其實已經接受了曾啟梅。但是,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個森林,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你這是在……自吹自擂嗎?」駱香憐好笑。
「我是說實話,說明我比書亭更有智慧。」尚書軒一本正經,心裡的憂愁,掩飾在表面的喜笑怒罵之中。
「那是……」駱香憐的眼睛,笑成了一對上弦月。
她的笑容,是他的幸福所在。
那些曾經有過的不快樂,就像是一片微風,吹過了草地。在泛起了一層又一層綠色的漣漪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如同幸福這樣一直無聲地存在,那些痛苦的回憶也如同雪花那樣,無聲無息中消失了。
駱香憐願意把尚書軒的求婚,當作兩人相處的開端。
她現在是幸福的,哪怕下一秒鐘就結束生命,她覺得,自己來到人世走一遭,也就不算是白走了。
所以,相對於尚書軒的心潮洶湧,駱香憐相反可以稱得上是淡定從容。
唇角噙著的笑容,讓她的臉看起來,線條更加柔和。
「睡吧……」尚書軒喃喃低語,也不知道是在勸駱香憐,還是僅僅在勸慰著自己。
「好。」駱香憐應景地打了一個呵欠,像一隻倦慵的小貓,自然地蜷在他的懷裡。
她安詳,沉靜。
微笑是花朵的手心,不管窗外風雨飄搖,室內天翻地覆,都恬靜如沐。
生命如蓮,靈魂卻像火一樣。
看著是柔弱的,可是骨子裡,卻緊張得像一桿竹,寧可折斷,也不輕言放棄。
尚書軒心思如潮,看著駱香憐真的入睡,還是沒有絲毫的睡意。
對她的擔憂,掀開了後半夜的瓦縫,恨不能立刻把自己的腦袋擰下來換給她,也不要這樣一有風吹草動,就把心提到半空。
「動手術?」他在心裡千回百轉,始終下不了決心。
面對一單幾個億的銷售合同,他都可以面色不變,一張冷臉應付千變萬化的萬界。可是駱香憐的一個頭痛發熱,就把他折騰到坐臥不安。
這是對他的懲罰,因為在開始的最初,他做了那麼過份的事。
翌日一早,尚書軒連公司都沒有去,只是把公事簡單地交代了一下尚書亭,就帶駱香憐去醫院。
「我不要緊的,可以讓啟梅陪我去,反正她放寒假。」駱香憐不想打亂他的工作計劃。
「公司更沒有什麼要緊的,現在還放年假呢,只是去看看,有一點事需要處理而已。書亭一個人在,已經足夠了。」尚書軒二話不說,自己坐在駕駛座。
「阿彩沒有回來過年……」駱香憐忽然歎了口氣,「我看到何伯的樣子,就替他難受。」
「她的心在田中次郎那裡,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回來的。」
「田中次郎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不錯,在日本,他手眼通天,在牢裡走了一個過場,現在已經在富士山渡假了。當然,阿彩也跟去,我們的人拍過她的玉照,看起來倒比在這裡的時候,還要漂亮幾分。」
駱香憐愕然:「可是,田中次郎的罪那麼重,怎麼可能……」
「那些罪,說重是重,說輕也輕。何況,在日本,他有的是辦法讓別人替他頂罪,到最後還不是落個無罪釋放?」
「那你還那麼輕易地把他送回日本?」駱香憐替阿彩擔憂,「像田中那樣的人,對阿彩只是利用。」
「是啊,可是誰也沒有辦法說服阿彩,除非她自己能夠想通,否則即使把她強擄回來,還是會趁機跑回日本去的。」尚書軒煩惱地搖了搖頭,「算了,不提她。」
「我看何伯的樣子,有點難受。他雖然一再說和阿彩斷絕父女關係,可是我看他春節的那天,好久都沒有露面,出來的時候,眼圈有點紅……」
「你倒觀察得仔細……」尚書軒失笑,「我再找人勸勸阿彩吧,實在不行,就把她敲昏了帶回來,也免得何伯替她擔心。」
「不行!那樣的阿彩,回到何伯的身邊,反倒讓何伯更傷心。」駱香憐毫不猶豫地反對。
「那你說怎麼辦?」尚書軒聳了聳肩,立刻又追了一句,「你不用想怎麼辦了,都是想東想西想的,不然的話,你腦袋裡怎麼可以長著那麼一個東西。」
駱香憐失笑:「這是因為想的麼?還是個醫生呢,說話一點都不講科學根據。」
「這也有科學根據……」尚書軒隨口瞎掰,引用了一段似是而非的醫學聖典,反正駱香憐也沒看過,無法表示異議。
天氣不算太好,雲層遮住了整個天際,路上的積雪也不過融了一半。
直到開出谷口,遮天蔽日的烏雲才抖落了它潮濕的羽翼。太陽奮力地扶起了自己的犁杖,在烏雲的豁口裡,灑出萬丈金光。
一聲急促的鳥鳴,貼著路邊的斷巖掠過,抖落一樹的雪花,撒得紛紛揚揚,彷彿灑落了一樹的梨花。
「真美。」駱香憐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瞇。
「美嗎?」尚書軒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駱香憐詫異地瞥過他:「難道不美嗎?你的審美觀,有待加強。」
「我覺得自己的審美觀,代表了大眾的觀點。」尚書軒一副認真的樣子,和她斤斤計較於用詞的優劣。
「是麼?」駱香憐哼了一聲,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