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尚書軒前腳剛走,駱香憐就催促著劉末暉一起去看劉綰。
「香憐,現在劉綰還沒有清醒呢,而且一早上會有例行的檢查,我們去了也沒有用。」劉末暉溫和地解釋。
「那有什麼關係?我坐在一邊等著就是了。」駱香憐很心急。
何伯端出了早餐:「少奶奶,嘗嘗今天的蛋羹,廚子說加了牛奶和黃油在裡面,口味是不是很香?」
駱香憐嘗了一口,立刻豎起了大拇指:「嗯,很好吃!」
何伯立刻像是得到了嘉獎似的,站在一旁搓了搓手。
「何伯,你還沒有吃呢,坐下一起吃吧!」駱香憐真誠地邀請。
「那可不行,我是下人……」
「什麼下人啊,你是管家!」駱香憐笑嘻嘻地繼續她的說服大業,「而且,書軒和書亭都把你當成長輩的!」
「規矩就是規矩……」何伯堅持原則。
駱香憐很洩氣,尚老太爺去世了這麼久,餘威仍在啊!
其實,在駱香憐看來,何伯早就把尚氏兄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尤其在阿彩被趕出尚宅之後,他生活的所有重心,全在自己肚子裡這個還沒有出世的尚家小主人身上。
尚家的第四代啊……
駱香憐歎息了一聲,很急地想把蛋羹吃完,燙得老是伸出舌頭吹。
「少奶奶,大少爺臨走的時候吩咐過,汽車要到十點鐘的時候才能用。」何伯把蛋羹端遠了一點,好笑地提醒。
「啊?」駱香憐一臉的呆滯。
「大少爺讓少奶奶先去外面散步,十點鐘的時候司機才會回來。」
尚書軒真是越來越鬼……
駱香憐恨恨地想著,明知道自己去心如箭,卻偏要規定一個時間限制。
「書軒也是為了你好,免得你每天一大早就爬起來。」劉末暉實事求是地說著,卻讓駱香憐臉上微紅,只能裝作專心吃蛋羹的模樣。
一早上的散步,駱香憐有些心神不寧,最後還是草草的結束。
在沙發上果然等到十點整,才看到汽車停到了尚宅的門口。心裡又好氣又好笑,駱香憐忍不住咕噥了一句:「真準時。」
「其實,我想書軒是怕你打亂了作息制度,所以才會讓司機准點恭候。香憐,雖然他欠你一個婚禮,但外公還是覺得,他對你真的很有心。」
「嗯,我明白的。」駱香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挽著劉末暉的手,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車門。
劉綰彷彿已經等候了很久,剛看到駱香憐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門口,立刻就綻出了夏花般燦爛的笑容。
「你來啦!」
千篇一律的開場白,不知道怎麼的,卻讓駱香憐心裡酸澀。
「今天的檢查結果……怎麼樣?」駱香憐問安美珍。
「情況非常好。」安美珍微笑著回答,看到自己的這個老病人,在沉寂了這麼久之後,終於有了恢復的曙光,她無疑也是快樂的。
駱香憐接過了她手裡的梳子:「我來幫媽媽梳頭。」
安美珍不安地站到一側,雙手互握,身子微微前傾,一副緊張的模樣,讓駱香憐忍俊不禁。
「信不過我的梳頭技術啊……」駱香憐一邊笑著,一邊用梳子輕輕地梳理著劉綰的那頭長髮。
烏黑油亮的髮梢,幾乎沒有開叉的現象,讓駱香憐忍不住歎為觀止。
「媽媽的頭髮,比我的還好呢!」駱香憐細心地替劉綰編麻花辮。她覺得,這樣的劉綰,特別充盈著年輕的活力。
上午的陽光,匆匆忙忙地把大樹的影子投射到了窗台上。紫色的菊花,開放得正艷。
窗外,偶爾傳來一聲兩聲的汽車喇叭,就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這裡的環境,還是不如尚宅。」駱香憐不滿地抱怨著,對於尚書軒最終沒有同意讓劉綰入住尚宅,稍有薄怨。
「醫療條件要比尚宅好。」劉末暉替尚書軒辯護。
劉綰半閉著眼,彷彿駱香憐的動作,讓她感覺到很愜意。
「以前,你也這樣替我梳的。」在駱香憐用橡膠固定的時候,劉綰忽然脫口而出。
又想起了父親吧?
駱香憐苦澀地想著,嘴裡的話卻很溫柔:「是嗎?媽媽的頭髮,真好看。」
「是啊,你以前……」劉綰剛剛喜孜孜地說了一句,忽然回過身來,駱香憐一鬆手,髮辮就被她掙脫了開去,劉綰的臉色,有點蒼白,「你不是他,你是誰?」
「『我是你的女兒啊!」駱香憐不顧劉末暉對她拚命地使眼色,還是哽咽地把這個事實,捅給了劉綰。
「女兒……那是什麼?」劉綰忽然扯起了自己的頭髮,讓駱香憐嚇了一跳,本能地就想用手去握住,安美珍比她搶先了一步。
劉末暉走上前來,把駱香憐往後稍稍一拉,以避免劉綰激動起來的時候,再次推向駱香憐。
「劉先生,讓駱小姐在一邊歇一歇吧。」安美珍一邊安撫,一邊對劉末暉說。
「劉……劉……」劉綰忽然更加激動起來,「劉……你叫劉……」
駱香憐茫然地搖頭:「外公姓劉。」
「劉……劉……」劉綰看向駱香憐,對她伸出了手,「劉……」
駱香憐疑惑地回頭看向劉末暉,才朝前走了兩步,胳膊就被劉末暉緊緊地扣住。
「沒有關係的,外公。」駱香憐朝著劉末暉微笑了一下,「媽媽好像有點恢復神智了,她記得您了。」
劉末暉卻搖了搖頭:「她看著你……」
駱香憐柔聲說:「媽媽,外公姓劉,你自己也姓劉啊!」
「不是,你也姓劉!」劉綰煩燥地說,搖著頭強調。
「我?」駱香憐疑惑了一下,就向她解釋,「這個姓,是我們孤兒院的院長,她姓駱,所以我們好多小孩子都跟著她姓……」
「不,你姓劉!」劉綰固執地再次搖頭。
「要我跟媽媽姓嗎?」駱香憐雖然對於姓氏的問題不以為然,但還是順從著劉綰的意思。
「不是,你姓劉!」劉綰很浮躁,然後指著菊花,「你喜歡菊花!」
駱香憐深吸了一口氣,面部的表情有點呆滯。她困難地嚥下了一口唾沫,才遲疑地問:「媽媽,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爸爸他也姓劉?」
「本來就姓劉啊!」劉綰的聲音飛揚了起來。
駱香憐隱隱覺得自己抓住了某根線,卻不敢再接著往下深想。
她回頭看了一下劉末暉,後者對著她點頭:「我想,大概是你的父親也是姓劉,而且他喜歡菊花。」
他的笑容有點苦,原以為女兒終於認出了自己,卻原來她心裡裝的,還是那個男人。
「喜歡菊花……姓劉……」駱香憐喃喃地低語,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