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總覺得有哪裡隱隱的不對,卻又偏偏說不出來。
好在劉末暉談鋒甚健,把遊學和做研究的事一一講出來,倒讓駱香憐聽得津津有味。
「香憐,你什麼時候被送到孤兒院的?」劉末暉在講完一段英國孤兒院的趣事以後,聲色不動地拋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了,那時候出生不到一個月吧?」駱香憐沒有什麼把握地說,「我也是聽院長他們後來說起的,反正我記事的時候就已經在孤兒院了。」
「那……想你的母親嗎?」劉末暉小心翼翼地問。
駱香憐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想一下,但是,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也不是特別想要找回她。或者,當初扔下我,就是有自己的苦衷吧!而且,我聽湯姆斯教授說了,像我這樣的病例,是家族遺傳性的,我不知道我的母親生下我的時候,會不會已經……」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深吸了一口氣,才對著劉末暉歉然地展開一抹微笑。
劉末暉很想把真相告訴駱香憐,但是在這種時候,誰都不敢冒險。如果那個腫塊再長大一圈,誰又能夠保證駱香憐能夠安然無恙?
何況,劉綰還沒有找到……
駱香憐恢復得很快,不過幾天,就能夠行走自如,只是尚書軒非要她臥床「靜養」,可是養得快要把人都快發瘋了。
好容易開了禁令,她每次下樓,何伯還一瞬不瞬地盯著,讓駱香憐覺得哭笑不得。
「何伯,我沒事的,你不用這麼緊張啊!人家孕婦在產前還上班呢,我不過是拉著扶手上下樓梯而已。」
「要不,少奶奶搬到樓下來住吧……」何伯的提議說得很流暢,「這樣就不用上上下下樓梯了。」
駱香憐無奈:「真的沒有事啊!何伯,上次的意外,是人為的……」
她一語未竟,就看到何伯的臉色變得有些灰敗,頓時暗悔失言,急急地補救:「何伯,你知道的,雪莉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不可能提防她,對不對?」
「我不會再讓阿彩回尚宅。」何伯斷然地說了一句,就轉身往廚房裡走去。
駱香憐叫了一聲:「何伯!」
卻看他頭也不回,彷彿沒有聽見一樣,頓時大感頭痛。
他早年失妻,只有這一個女兒,卻因為自己的原因,父女倆反目成仇,形同路人……這又叫自己情何以堪呢?
「讓他慢慢想明白吧,現在他覺得愧對的,不單是你,還有尚家的老家主。人啊,年紀一大,在某些方面,便固執得讓人覺得好笑起來了。」
劉末暉先她一步坐到了餐桌旁,溫言安慰。
「謝謝劉博士。」駱香憐感激地微笑。
這幾天,她與劉末暉的相處,日見融洽,可是稱呼卻始終沒有改。劉末暉很想聽她叫一聲祖父,卻總也開不了口。
尚書軒回來的時候,駱香憐把何伯的反應告訴了他,擔憂地說:「總不能真的讓阿彩從此不許踏足尚宅吧?畢竟這裡是她出生和長大的地方,我覺得……」
「現在何伯正在氣頭上,誰勸都不會聽。別看他視我是主子,可是真倔上了,我也拿他沒有辦法。而且,讓阿彩回尚宅,我還真不放心,誰知道又會弄出什麼事來。」
「不會的……」駱香憐本能地為阿彩辯護。
「你不知道的,阿彩和田中次郎的關係……阿彩一心都在田中次郎身上,什麼事都肯做的。我怕田中次郎又會想辦法害你,阿彩就是最好的幫兇。」
「可是何伯……」駱香憐心生不忍。
「你放心,等田中次郎的事情一解決,我就把阿彩強行接回來,何伯還有什麼辦法?現在大家都在氣頭上,阿彩自己也不願意回來。所以,如果哪一天她出現在尚宅,你要格外當心,知道嗎?」
「嗯。」駱香憐胡亂地答應了一聲,心裡焦躁。
遠處的山巒,在靜默裡輕緩地展開,駱香憐竟覺得室外的蒼茫,和滿室的旖旎,成了鮮明的對比。
「真想……」尚書軒恨恨地把她擁緊了,又怕她呼吸不暢,連忙放開。
「你……」駱香憐似笑非笑,可是臉頰卻緋紅一片。
她明明和他說正經事,他卻……總是把腦筋動歪……
「你快把身子養好,我想得快要發瘋了……」尚書軒湊近了她的耳垂低喃,呼出的氣息,帶著炙熱的溫度,讓駱香憐的耳根,一下子滾燙了起來。
天幕低垂,彷彿可以遮擋所有的表情。駱香憐卻從那雙昏暗裡,還明亮得彷彿閃電的眸子裡,看出了他真實的意圖。
「我……」她只是逸出了一個字,書房的門便被猛地推開。
「哥……啊,香憐,你也在,不好意思,你們繼續……」尚書亭一臉的興奮神色,在看到書房裡的曖昧一幕時,忽然調侃著摀住了眼睛。
可是十指間的縫隙,明明足以把一切都盡收眼底。
「好了,別鬧了!」尚書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麼大的人了,還是喜歡胡鬧,也就成啟梅那麼大!」
「她也早不是小姑娘了!」尚書亭哈哈大笑,「不就是攪了老哥的好事嗎?慾求不滿之後,就把無名的怒火朝我發過來,我也只能認下了。」
駱香憐羞紅了臉:「你們談公事吧,我回房間去了。」
「小心一點!」
尚書軒不放心地追了一句,看到駱香憐微紅的耳根,悵然若失。
「哥!」尚書亭叫了一聲。
尚書軒回頭瞪了他一眼,如果沒有一個十足的好理由,哼哼……
尚書亭沒有讓他失望,剛開口,就彷彿在靜湖裡投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我已經把劉雪莉逼到死胡同了!」
「這本來就是分給你的任務,有什麼好得意的!」尚書軒沒好氣似地說著,眼睛裡的光芒卻透著喜悅。
「我想,明天就會有新聞報道出來,這下子,她想不身敗名裂都不可能。還想依附著田中次郎?做夢去吧!」尚書亭得意地笑,「只是……不知道香憐看到了,會怎麼樣……」
尚書軒離開的時候,駱香憐還擁被高臥。
最近,她的睡眠時間明顯增多,尚書軒輕輕落下的吻,也只是讓她睡眼惺忪了一下,重又睡了過去。
尚書軒也不再吵她,自己拿了公事包出去,駱香憐從被窩裡伸出了手,聲音帶著睡意:「軒……你要去上班了?」
「嗯,你再睡會兒。」尚書軒回頭看到她的臉,在烏髮濃鬢裡,仍然顯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心裡憐惜。
「好。」駱香憐重又縮了回去,又酣睡了一覺。
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這樣的日子,過得還真有夠頹廢的……
懶洋洋地一側頭,已經是上午九點鐘,才洗漱下樓。
劉末暉正從門外走進來,穿著休閒的運動服,想必已經在外面散了很大的一圈步。
駱香憐看著自己面前的早餐,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自己的年紀要比他輕上幾輪,卻天天拖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實在很汗顏。
劉末暉坐到了她的對面,何伯及時端上了他的早餐。
「劉博士也還沒吃?」
「沒有,今天在周圍轉得遠了一些,回來的晚了。」劉末暉看著對面的駱香憐,有些失神。
「附近的風景還不錯,值得一看。」駱香憐抬起頭說,正好迎上了他的目光,忍不住又怔了一怔。
她絕對可以確定,這老人看她的目光,絕對不是因為受湯姆斯教授之托,對著老朋友病人的那種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