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駱香憐瞪視著他彎著腰的背影,腹誹了兩句:真是個多變的男人,一會兒冷若冰霜,一會兒又如沐春風,害得她無所適從。
尚書軒彎腰放水,水氣漸漸地氤氳了上來。
駱香憐甚至不敢抬頭,只是低著頸,看著自己手上被他包紮得平平整整的紗布。
「好了,你先脫衣服吧……」尚書軒說話的語氣,分明帶著一點曖昧,讓駱香憐手足無措。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駱香憐跨前一步,正巧尚書軒也朝她走過來,膝蓋就撞到了他腿上,頓時痛得熱淚盈眶。
「怎麼了?」尚書軒哭笑不得地攬住了她,「怎麼一生病,就變成了一個雪人人,動不動就掉眼淚呢?」
他一個用力,駱香憐就跌進了他的懷抱,卻「絲」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怎麼回事?」尚書軒看她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低下頭,一眼就看到了一團血紅色,頓時臉色變了,彎腰就挽起了她的褲腿。
駱香憐有些懊惱,自己明明包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紗布,怎麼還是洇出了一點血跡呢?偏偏又穿了一套白色的家居服,一點血跡都遮掩不住。
「怎麼腿也受傷了?」尚書軒皺著眉責問,抱起她放進了浴缸旁的休閒椅。
「不小心的,只是一個瓷片,不是鐵器,不用打那個破傷風針……」駱香憐喃喃地說著,尚書軒卻已經一層層地打開了紗布,看到那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麼早不說呢?這個傷口很深,要及時處理。可能還有碎瓷片沒有清理乾淨,你這樣會把整個膝蓋都給廢了!」尚書軒又怒又痛。
「我已經拔出來了……我想不是很要緊,沒有傷到骨頭,關節還能夠彎曲的……」駱香憐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黑,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越來越輕。
「這樣還叫不要緊?就灑一點藥粉,包兩層紗布就算處理好了?剛才怎麼不說話!」尚書軒對著她低吼,看到她淚盈於睫的模樣,又覺得心裡一軟,再也罵不下去。
「這裡太潮濕了,我抱你去房間再處理!」尚書軒也說不出自己是心痛,還是惱怒,只是沒好氣地甩了一句,一俯身就把她抱了起來。
「水已經放好了……」駱香憐回頭指著浴缸提醒,「不如先洗了澡再……」
「你這樣還能洗澡?」尚書軒危險地瞇起眼睛,又悻悻地說,「算了,一會兒我幫你擦一擦吧。」
「我自己可以的!」駱香憐倔強地說。
「不要說你自己,哪一點可以了?你看看你的膝蓋,馬上就要腫得像個大饅頭了!當時不能打電話告訴我嗎?」尚書軒連珠炮般地發了一通火,又想到那些碎瓷,大概是自己早上的傑作,頓時又氣餒了起來。
抿著唇又去拿了醫藥箱回來,替她細細地檢視一番。拿了鑷子,從傷口裡果然鑷出了一個細細的碎瓷顆粒,想來是拔出那個瓷片的時候,斷在裡面的。
還想再數落兩句,看到駱香憐緊緊咬唇的樣子,總是忍不住心軟,一句重話也說不出口。
說到底,那個罪魁禍首,好像還是自己……
歉疚地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額上密佈的一層汗珠,聲音忍不住就放柔了下來:「疼嗎?」
駱香憐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不疼?
一抹惻然的柔情,漸漸地從心底的深處,瀰漫了開來。
消毒包紮的動作便輕到不能再輕,彷彿他手下的這些,是無與倫比的珍寶。
「你包的,很好看。」駱香憐虛弱地擠出了一個笑容,靠在大枕頭上。
黑色的發,散開在雪白的枕頭上,襯著那一抹虛弱,猶如是一朵在暗裡靜靜綻放的薔薇,自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致。
尚書軒默默地放下了她的褲腿,才責備了一句:「明明身體還沒有好,還進廚房做什麼……那些東西,我回來自然會收拾的。」
「我只是……反正沒有什麼事,而且我也覺得差不多好了……」
「你這樣還能叫好了?」尚書軒叫了起來,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小心地把她的腿搬正,「你不要有事沒事就下床,好好地躺著,要什麼就說一聲,盡量不要讓這隻腳著力。」
「那我可以用單腳走路……像小時候玩的跳房子……」駱香憐說著,臉上忽然露出了緬懷的神色。
還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雖然在孤兒院裡,吃的用的,都不盡人意。連玩具,都只有兩個破娃娃,女孩子們還你搶我奪,寶貝得不得了。
沒有拿到手的孩子們,就在一塊空地上,用石子劃出了一棟樓房的形狀,玩「跳房子」,竟然也是童年回憶裡的一抹亮色。
可是,那些少年時候的玩伴,如今也已經天各一方了……
「想什麼呢,入了神!」尚書軒嗔怪的聲音,把她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一抬眸,就對上了他烏黑的眸子……
駱香憐眨了眨眼睛,忽然會意到了什麼,頓時又臉紅耳赤起來……
「我不能,今天我……」駱香憐窘迫地說著,臉上已經紅得可以立刻滴出血來。
尚書軒眨了眨了眼睛,謔笑著說:「看吧看吧,又想歪了吧?我還沒有飢不擇食的程度,對著一具木乃伊還能樂此不疲……」
這是說的什麼話啊!
駱香憐頓時嘟起了嘴,覺得更窘。
「好了,今天我不動你,快點睡吧,我還有資料要看呢!」尚書軒放了她一馬,「真的很累,到底老了啊,心有餘而力不足!」
他拖長了聲調,眼睛偏偏還看著她,幾乎讓她很丟臉地被自己的唾沫嗆到。
什麼時候,他也會說這些……這些**的話……
駱香憐更深地垂下頭,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現在的氣氛,能說不曖昧嗎?
「我幫你擦擦身子吧!」尚書軒的聲音又回到了平時的節奏,可是說話的內容,卻又偏偏讓人無法等閒視之。
「不用了,我就這樣睡了。」駱香憐飛快地把身子縮回了薄被,把自己連頭帶臉,都遮得密不透風。
再說下去,她簡直要……
「你出了一身的汗,這樣睡反倒容易受涼,而且不舒服。」尚書軒卻偏要替她想到周到,去浴室裡端了一個盆出來。
「我真的自己可以……」駱香憐再一次強調,「我的手沒有斷,真的!」
「是沒斷,只不過受了傷。」尚書軒沒有表情地說著,似乎這是再正經不過的事一樣,「如果你不想把自己悶死,就把腦袋露出來吧。不然的話,明天的頭版頭條,也許就會是一行黑色的大標題:某豪門情婦,因害羞窒息身亡……」
駱香憐不等他說完,就探出了腦袋,從鼻尖到耳後根,都露出異樣鮮艷的紅色。眼睛裡水波瀲灩,瞟來睃去,偏生不敢對上他的。
尚書軒覺得有趣,竟覺得這樣的捉弄,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自己來……」駱香憐伸出手去接他絞乾的毛巾。
他卻往後一縮手,笑吟吟地說:「你的手也不能下水,還是我來吧。」
駱香憐又急又窘,手卻半伸著,固執地不肯收回去。
「怎麼這樣的倔呢……」他歎息了一聲,卻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替你脫衣服,好不好?在衣服裡面,又看不到,對不對?」
駱香憐無奈地妥協,閉著眼睛享受著他的服務。
毛巾輕輕軟軟地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遊走不停,駱香憐躺著一動不敢動。
「放鬆一點好了,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尚書軒彷彿是逗她上了癮,竟然再三再四地逗弄著她。在某些部位,擦拭的時間格外的冗長。
駱香憐抿著唇不說話,任何的反唇相譏,都只會助長了他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