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只要駱香憐在他的身邊,他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可是……他忽然驚了一下,他竟然為了駱香憐,而與他多年來一直照顧著的弟弟翻臉?
他的心情頓時複雜了起來,不及思索地又接了一句:「等她好了,我們再好好談談。你也知道,她這個樣子,我也不可能對她怎麼樣啊!」
尚書亭猶豫著,抬眸看向駱香憐,看她一動不動,想來已經入睡,也不願意過多的爭執,轉身走了出去。
尚書軒歎了口氣,忽然發現今天一天,歎的氣,足以抵過他過去的二十多年。
尚書亭的粥碗並沒有收拾掉,隨手扔在床頭櫃上。
他恍惚地收起了碗,想著如果這碗粥,是他餵給駱香憐的,她會不會……
這樣的想著,目光就忍不住朝她看了過去,才發現她根本沒有睡著。一雙烏黑的眼珠子,雖然失了神采,可仍然是大睜著。
「怎麼了,不舒服嗎?」他有些疑惑。
雖然他學的是外科,但內科的基本症狀總還是知道的。
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還有一點稍稍的熱度,但並不會很高。
「你多休息吧,我倒水給你喝?」
駱香憐沉默著,搖了搖頭。
「多喝一點水比較好。」尚書軒不顧她的反對,接了一杯溫水,自己先嘗了一口,才扶起了她。
駱香憐沒有注意,湊近了喝下去,讓他的心裡緩緩地一鬆。
再度醒來,天色已經晦暗不明。
尚書軒坐在床的一角,正低著頭擺弄著手提電腦。大概是因為她睡著,所以沒有開燈。
手提電腦的屏幕,發出幽幽暗暗的光影,竟然覺得靜謐安詳。
她睡了一天,覺得頭昏腦脹。坐起來的動作雖然輕淺,卻還是驚動了尚書軒。
「你再躺一會兒,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拿。」尚書軒按住了她的身子,卻看到她的臉脹得通紅。
「要什麼?」他繼續追問了一句。
她的病,他要擔上全部的干係。是他喪失了理智的行為,才會讓她發起了高燒。
可是,如果再重來一遍,他怕是仍然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進行傷害。
背景是如黑絲絨般沉厚的夜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倫敦的天空雲霧太厚,竟然看不到月亮。連碎銀子般的星星,都似乎躲到了雲層後面。
可是他看著她的眼睛,卻比星星更璀璨,比寶石更奪目。
就像是滿天的星星加起來,都沒有他的眸子那麼亮。亮得,彷彿有些什麼要飛濺而出。
她有些心慌,只是微仰著頭,一句都沒有說。
「是不是餓了?我下去幫你熱粥。這個……我會。」他似乎想自得地說出來,最終還是沒有底氣。
駱香憐搖了搖頭:「我不餓,我想去衛生間……」
「哦……」尚書軒為自己的過份「慇勤」感到臉紅。
扭亮燈的時候,他忍不住暗自慶幸,好在剛才一直沒有開燈。
「我抱你去吧……」他說。
駱香憐對他的溫柔,一時反應不過來。直到他的手摟住了她的腰,才一下子驚醒,好笑地拂開了他的手:「我只是發燒,又不是斷了腿。」
門被輕輕地推開,尚書軒的腦袋探了進來:「香憐醒了?我把粥端上來,一直在電磁爐上保著溫呢!」
尚書軒臉色一沉,感覺自己又輸了尚書亭一籌,卻一時想不出補救的辦法。
「你怎麼知道她醒了?」尚書軒老大不高興,「你的功課不用溫習嗎?就注意我們的動靜!」
「看到了門縫裡的燈光而已。」尚書亭不與老哥多爭辯,「我下去盛粥。」
尚書軒氣悶地把手插進了褲袋裡,卻聽到「咚」的聲音,從浴室裡傳出來。急忙奔近,一握把手,浴室的門被她鎖了。
「香憐,你沒事吧?」他拍著門問。
「沒事……」駱香憐的聲音似乎很懊惱,「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我就好了。」
「你先開門,讓我看看。」
「好了。」駱香憐打開了門,看到他一臉的焦急,怔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是表示一下受寵若驚?還是無動於衷?
她還在權衡著,尚書軒卻已經把手撫上了她的額:「摔哪兒了,怎麼腫起了老大一個包?」
「浴缸沿上……」駱香憐下意識地回答,又退後一步。
尚書軒被她眼裡明顯的防備,刺痛了一下。手伸在半空,尷尬地舉著。兩個人隔著浴室的門檻,就這樣對望著。直到——
「香憐,快來喝粥。」尚書軒誇張地端著一個托盤,「看,我還買了肉鬆,在烘培房買了幾包小甜餅。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口味,來嘗嘗。」
尚書軒頹然地收回了手,側開了身子,讓駱香憐出來。手竟然一直沒敢再伸出去,雖然他想扶住她單薄的雙肩。
這一次,駱香憐堅持自己吃。
「我又沒斷手,怎麼好意思要你喂?再說,我已經好多了,你明天不要再端上樓,我可以下去吃的。只不過是感冒而已,你倒把我當成什麼重症病人了。」
「好吧……」尚書亭滿心不情願地把碗遞給了他,忽然叫了起來,「你的額頭上怎麼腫了這麼大一個包?哥,你是怎麼照顧人的啊!」
駱香憐急忙解釋:「是我在浴室裡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跤而已。頭有些暈,不知道怎麼的就……沒有什麼的,我經常磕磕絆絆。」
尚書亭沒有急著撇清她和他的關係,讓她心裡覺得安慰。
至少,這個朋友並沒有失去吧?她想著,安心喝起了粥。
尚書亭含笑看她,側過臉的時候,看到尚書軒的臉上,竟然淺淺地露出了笑容。
忽然,心念一動,探首在駱香憐的頰上吻了一下:「像蘋果一樣,好吃。」
駱香憐吃了一驚,看他一臉的笑謔,也不能當真發作,只能一笑作罷,低著頭只當不在意,專心地吃她遲到的「晚餐」。
尚書軒卻跨近了兩步,才硬生生地停住。
駱香憐專注地吃,尚書亭專注地看,而尚書軒站在一旁,怎麼都覺得自己彷彿是多餘。
唯一值得安慰的,至少駱香憐在自己的房間裡。
「大哥的這個房間倒蠻適合你養病,我想哥哥不會介意出借這個房間吧?」尚書亭開著玩笑,把目光轉向了尚書軒。
「我和香憐,本來就住在一起。只不過因為我手裡的事情多,所以才讓她暫時住客房。書亭,你有時間,也該溫溫課,不要總往倫敦跑了。」
聽出了明顯帶著警告意味的「逐客令」,尚書亭卻把臉轉向了駱香憐:「我沒關係,反正是修學分的。我已經跟教授調好了課表,過幾天再補上,那也是一樣的。倒是哥哥,不是急著回國打理公司嗎?把香憐留下來,養好了身體再說吧。」
駱香憐皺著眉,想要裝聾作啞都不可能。空氣裡明顯的火藥味,似乎讓她聽到了「辟啪」作響的聲音。
她躊躇著,剛一抬眸,卻又駭了一跳。兄弟兩個的目光,雖然對看著,可是眼尾的餘光,卻都朝著她睃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