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我就一普通人。」賀冬青這句話差點把張廠長的嘴都氣歪了,未等張廠長開口他又說道:「張叔叔,您不認識我了?」
「你是……」張廠長又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眼:「看著好像是有點眼熟。」
「前年暑假玉玲到北城來玩,中途您到天津出差。您就順便也在北城呆了兩天。我還陪著一起玩了一天呢?不過玉玲沒告訴我,您升廠長了。我還以為您還是廠裡的工程師呢?從小學到高中,玉玲在您職業這一欄填的一直就是工程師!沒想到您原來已經是廠長了。」
「噢……想起來了,你就是玉玲的高中同班同學……那個冬瓜……」張廠長忽然想到叫外號似乎有點不太妥,於是住了口。
「張叔叔記性真好,我就是冬瓜。我和玉玲從小學到高中,可是十一年的同班同學。現在我到了張叔叔手下,還要你多多關照才是啊!」說完向著張廠長鞠了一個躬。
張廠長慌忙上前扶住了他:「用不著來這一套,我聽玉玲說過你,挺聰明的一個腦袋,就是成天懶洋洋的。小伙子,這可不行啊。我從來沒去參加過家長會,玉玲也從不把男同學往家領,所以還真不認識。既然你和玉玲是好朋友,那我以後說不得要好好的錘打錘打你。你可是要有心理準備啊!」
「我要先回分廠去一趟,你們自己去人事科吧。辦完手續後,我來領你們!」張廠長揚了揚手,走了。
劉建國踮著腳跟看著張廠長的背影消失在五十米外的轉彎拐角處,這才用左肘撞了賀冬青一下:「你小子嚇死我了。玉玲可是他的心頭肉,你什麼時候又和她打得火熱了?」
「嘖嘖,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什麼叫打得火熱?而且還用個又字。你不要玷污我們純潔的從兩小無猜建立起來的革命戰友般的深厚友誼。」
「屁。年輕男女之間會有什麼超愛情的友誼,你騙誰呀?」
「和你這種長得像是知識分子實際上用下半身指揮大腦的人,我是沒法溝通!」賀冬青甩手要走,被劉建國死死拉住右手:「有什麼不好說的,反正你不都和武清已經掰了嗎?」
「拜託你不要亂說好不好。我是無所謂,可人家玉玲可是女孩子,這事要是在廠裡面傳出去那還了得?我真是把她一直當兄弟看待!」
「狗屁。玉玲在咱們廠裡差不多同齡的女孩中,那相貌不說排第一吧,前三總是沒有問題的。人家要臉蛋有臉蛋,要胸部有胸部,要屁股有屁股,要個子有個子,要氣質有氣質,哪一點象男人,你告訴我?」劉建國連說帶比,摸摸自己的臉蛋、拍拍自己的胸、又拍拍自己的屁股,唾沫橫飛,忙得不亦樂乎。
「這個……」賀冬青想想劉建國說的的確有道理。可是要是劉建國不說的話,賀冬青還真沒有仔細想過張玉玲有多漂亮,也許是因為兩人太熟了,以至於他根本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趕忙打岔:「你小子一個多月不見不但滿嘴髒字,而且說起女人來一套一套的,不是這倆個月天天憋在錄像廳裡看毛片了吧?」
「你少東拉西扯的。我還不知道你。當初你和武清剛認識的時候,還叫人家姐來著。結果最後還不是沒能逃脫你的魔爪。什麼哥們,你少扯蛋了?」
「得得得,我怕了你還不行。我看你這麼緊張,不是自己想追她吧?雖然說她是重點本科,你是二流專科,雖然本人專追本失敗了,慘痛的教訓就擺在你的面前。不過我還是鼓勵你鼓起你的勇氣,敞開你的心扉發起進攻。我除了默默地為你祈禱外,還能夠為你說點好話,敲點邊鼓。唯一的障礙就是距離有點遠,她還在武漢,這實在有點難辦。」
「冬瓜,你真他媽的沒心沒肺!」劉建國忽然盯著賀冬青狠狠地罵了這麼一句。
「什麼意思?」賀冬青一愣。
「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玉玲喜歡你?」
「你少聽風就是雨……」
「你他媽混蛋!」劉建國揪著賀冬青的衣領子。
「建國,別激動。咱就是要開打,也不能在這。快放手,兩保衛科的已經盯上咱們好一陣了!」賀冬青右手往廠大門口指了一下,然後一路反拽著劉建國來到了廠辦公樓的後面的一個角落裡,不遠處就是一個垃圾池。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我是喜歡過她。而且如果她現在願意的話,我也是沒有二話。可是她喜歡的是你,我就不信你真不知道?我在高中的時候就知道她喜歡你。我有時候真是恨,為什麼我是高二文理分科才到了三班,老天真他媽不公平!」劉建國飛起一腳,把一個空瓶子踢得飛起來撞到垃圾池的邊緣,「匡啷」一聲響,裂成碎片,樓上有幾個辦公室把窗戶打開了。不過此時二人誰也沒有在意。
「你開什麼玩笑?」賀冬青有點尷尬的笑了笑。
「我開玩笑?老實告訴你,我那個時候跟蹤過你們的。如果不是知道你和社會上的混混有來往,我當時一定會找個理由把你收拾得像豬頭。我永遠記得那一天,1993年7月16號。那天下午是我們去尹老師家裡領高考成績單的日子。我去的時候比較早,而你和玉玲是快到四點才去的。你用你的那輛破永久載著她,她坐的還是前面的橫槓,我沒記錯吧?」
「三年前的事,誰還記得?」賀冬青有些心虛。
「哼,你有了新人忘舊人,當然不記得。玉玲雖然是班長,但是對班上的集體活動卻向來並不怎麼關心,在班裡和男生說話都很少。那天坐在車前座,偎在你懷裡一臉幸福的樣子,我現在想起來還直冒火。那天同學們都是大吃一驚。你把車一停就去上廁所了。當時李娟就半開玩笑地問她:『太不夠意思了,還說是好朋友,這種事都瞞著我偷偷地搞地下活動。』玉玲笑嘻嘻地回答:『沒辦法,這要傳出那還了得,不過現在終於可以公開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笑的就像花兒一樣。當時至少有八、九個同學在場。你還需要我把他們的名字一個個說出來嗎?」劉建國緊緊地盯著他。
「也許她是在開玩笑呢?你們不知道,其實她這個人很愛開玩笑的。高考結束,終於卸下了一個大包袱。說個笑話,輕鬆一下,也很正常。」賀冬青自己說得都有些不自信,低著頭,不去看劉建國的眼睛。
「是啊,你多瞭解她呀。我是沒有哪個福氣聽她開玩笑。」劉建國又說道:「這三年每年過年她到我家來拜年,總是向我打聽你的情況。前年暑假她去了我們學校,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她是事先向我打聽,知道你暑假不回家,這才去的。當時高女中同學中和她最要好的李娟也在北城沒有回家,可是她卻直接去找你,最後住在我們班女生宿舍裡。你以為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她雖然知道了你有了女朋友,但是還想去做最後的努力。想想真他媽的不公平。你有什麼呀?論個頭、樣貌我哪樣不比你強,你還成天沒個正形。到我到現在都想不通,她怎麼會喜歡上你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