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買尖峰集團和青島海爾?……青島海爾和尖峰集團這幾天可是一直在跌。今天好像是小幅的盤整,你要買這兩隻股票?」趙洪剛聽了賀冬青的打算後,先是跑到屏幕上去看行情,然後又拿著手上的幾張《證券報》尋找前幾日的行情,最後說道:「我看這兩支股票恐怕很……難有什麼大的起色。」
賀冬青也不分辯。自己心裡盤算開了。尖峰集團如今的價格是4.94,而青島海爾的價格是11.7,自己剛剛總共存了兩千二百四十三塊錢。如果買尖峰集團,那麼自己可以買500股,可是如果買海爾的話,那就只能買100股了。為了充分利用手上的錢,賀冬青決定買尖峰。
趙洪剛見賀冬青執意要買,也不好再說什麼,遞給了他一張買單。賀冬青給他一塊錢,他怎麼也不肯要。賀冬青早早的就把買單上除了價格一欄外,全部填上了。半個多小時過去了。賀冬青估計資金應該到帳了。這個時候時間已經快兩點二十了。王小明排在買單窗口的第十一位。賀冬青站在那裡一邊看著行情,一邊盯著慢慢前進的王小明。
等到排到王小明排到第五位時,賀冬青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跑過去把王小明替了下來。因為今天的行請比較平穩,所以他們也都沒有打算交易。
終於輪到他了,趙洪剛跑了過來,說道:「4.93,尖峰集團的最新價是4.93。」
賀冬青剛要填,他又說道:「咱們這裡屏幕太小,所有的行情要四到五次版面才能顯示完,總的來說差不多要比實際行情慢了三分多鐘,所以你如果確實要買,最好這個價格稍微填高一點,今天市場比較平,我看抬高一分錢就差不多了!」
賀冬青想想也對:「謝了,剛哥!」
他工工整整地在價格一欄上填上了:4.94,然後深呼吸了一口。
坐在窗口裡面的是一位二十餘歲的少婦,看著賀冬青磨磨蹭蹭的樣子,一陣不耐煩地說道:「到底買不買呀!」
賀冬青把買單遞了進去。
少婦看著單子白了他一眼:「有沒有搞錯,就兩千塊錢還磨磨唧唧了大半天。」
「兩千塊錢不是錢啊?」賀冬青忍不住回了一句。
「吃了槍藥了?」少婦把單子扔了回來:「寫的太潦草了,重新寫一張,下一個!」
賀冬青兩眼怒睜:「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怎麼?年紀不大,錢不多,脾氣倒是不小。聽不懂中國話呀!行,我再說一遍,寫的太潦草了,重填一張!」少婦直接就把那張買單從窗口處扔了出來,正好扔到了賀冬青的臉上,她拍了拍窗台:「下一個!重新填,填好了排隊去。」
賀冬青左手一下按住了她拍打窗口的手,右手從窗口伸進去,一把卡住她的喉嚨。
少婦嘴裡只叫出了個:「救……」。就說不出話來了。
「冬青、冬青!有話好好說說。快放手,快放手!」趙洪剛在一旁急得一頭都是汗。在這營業部裡,吵架那是每天都有,股民們打架那也是隔三岔五的事。營業部的工作人員那態度不說極端差,至少也是比較差,但是股民和她們較真的還真是很少。因為在這大廳裡的股民大多是都是平頭百姓,真有些料道的那都在二樓的大戶室裡。而且排隊已經是好不容易了,來到這辛辛苦苦的就是為了賺錢,大家都想要是被她們記上仇了,多來幾次讓你重新填單,那不是等於自己和錢過不去嗎?所以股民基本上都是能忍就忍,大不了多說兩句好話。廬城證券開業一年多,股民和營業員發生口角的次數還真是總共不到兩個巴掌,像賀冬青這樣直接動手的,那絕對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因為這個年頭,大多數的百姓手上只有不多的餘錢,除了存在銀行裡吃利息外,還真沒有什麼別的路可以錢生錢的。而股市的門檻相對來說比較低,所以還是立刻吸引了不少膽子比較大但是又沒有什麼其它門路投資的百姓。最重要的廬城證券營業部只此一家,別無分號。股民們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最多也就是背後發發牢騷。
今天行情正淡,賀冬青這麼一鬧,可說是為股民們出了口惡氣。於是股民們迅速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不少人還在那裡大喊大叫的助威。
「掐,使勁掐!掐死這個臭婆娘!」起哄的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毛頭小伙子。
「扇她耳光,這個女人就是欠揍!」贊成這個觀點的中年人居多。
「撕她的嘴,她這雙嘴最爛了!」婦女們總是比較細心的提出具體的可操作方案:「楸光她的頭髮,看她怎麼見人!」
「人家也是沒辦法,內心苦悶,月經不調,情有可原!清有可原!」還有一些幸災樂禍,冷嘲熱諷的。
大廳裡原本有一個保安,平時也根本不管事,通常都是跑到門口和賣冰棍的小姑娘聊天,今天自然也不例外。聽到出事了,跑進來的時候,已經是根本擠不進去了。他趕忙跑上二樓,那裡還有兩個保安。
櫃檯裡的其他營業員紛紛扔下手上的事圍到了少婦的身邊。她們雖然有四個人,但全是清一色的娘子軍。看到賀冬青青筋虯結、怒髮衝冠的樣子,個個都不敢上前。而少婦此時被賀冬青掐著脖子,整個頭被拉著靠在了窗口的玻璃上。身體前傾,壓在她的工作桌上,兩隻腳則在不停的向後亂蹬。她的右手被賀冬青死死的按住了,左手很自然的想伸出窗口去抓賀冬青,但是由於整個身子被拉前了,她的左手沒法伸出小窗口,於是就在玻璃上使勁地抓,發出「吱吱吱」的刺耳的聲音。
一名營業員大聲的喊叫:「經理,快來呀。殺人了!殺人了!」
一個戴著眼睛,穿著劣質西裝、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小……兄……弟,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說。萬事都好商量,你再不放手,可真要出大事了。」經理一邊說話擦著汗。他原本是廬城農行郊區一個儲蓄所的所長。雖然比起城裡的那些儲蓄所要差些,但是總的來說,也算馬馬虎虎,過得還算滋潤。一年前成立廬城證券時把他調了來,開始他還很高興,怎麼說也算進城了。可是很快就高興不起來,因為現在已經聽到風聲,各銀行辦的證券營業部都要和銀行脫鉤。這就意味著自己要離開銀行系統了。他心裡可是老大不願意。證券營業部和原來相比幾乎沒有了什麼油水,而且人還累得賊死。他也很理解他的這些員工。干的比原來多,年終發的錢卻比銀行少,最重要的是這營業部是自負盈虧的企業,而銀行是鐵飯碗,自然是沒人願意來,就算被分來了,也個個都在千方百計地想辦法調回去。帶著這樣的情緒,這工作態度自然是好不了。不過,他自己也是想要調走的人,所以平日裡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些股民倒也還算好說話,誰知道今天從哪裡冒出來一個愣頭青。
賀冬青雙手一鬆,少婦直接順著桌子滑到了地上。抱著經理的一條腿,嚎啕大哭:「經理救命啊……咳咳……」接著就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賀冬青彎腰從地上拾起那張買單,轉過頭,在那些股民的眼前慢慢的晃了晃:「我的字雖然算不上什麼漂亮,但是這張買單上的字跡我是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寫的,這是我的第一張買單,大家看看有哪個字不夠工整?」
「這要是算潦草,我們不都得拿著尺子寫字了?」股民們紛紛說道。
賀冬青說完轉身把買單往窗口裡一遞:「你是經理?看上去文質彬彬,想必學問不小,正好來鑒定一下我的這張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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