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林純鴻並不管鄭夢帆、賈思宜想什麼,只管自己說道:「全橫帆的帆船,為了吃飽風,每根桅桿之間的間距比縱帆帆船大得多。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所以,五根桅桿的橫帆帆船,長度與九桅大帆船差不多。你們看見的九桅大帆船全是縱帆,這點並不是隨心所欲的,要受到船體強度和船體寬度的限制。」
「至於十一桅大帆船,需要大幅度增強船體強度和增大船體寬度。增強船體強度,僅靠棟樑之才,恐怕遠遠不夠,你們看看,九桅大帆船裡面,龍骨等關鍵結構,都需要鋼鐵加固。十一桅大帆船會耗費更多的鋼鐵,船體會更重;增大船體寬度,會增加船在水中的阻力,這些都對遠洋航行不利。恐怕即便將十一桅大帆船造出來,其效率還比不上九桅大帆船。」
「當然,本候說的也是紙上談兵,究竟合不合算,你們完全可以試試。本候當然希望,海運的成本越降越低。你們兩個作為造船工坊的東家,自己好歹得懂最基本的道理,這樣才不會在大方向上犯錯誤。」
一席話,將鄭夢帆和賈思宜說得羞愧萬分。兩人都覺得自己還是太冒失了,十一桅帆船還沒看到影子,如何就能把賭注全部壓上?
「謝侯爺提醒,我等做事,還是太冒失了,望侯爺恕罪。」
林純鴻大笑道:「恕什麼罪?何罪之有?你們兩人勇於探索,本候還是感到欣慰的……」
……
鄭夢帆、賈思宜炒作十一桅帆船,僅僅只是小事中的小事,林純鴻一時興起,勸阻了兩人。林純鴻的主要精力當然放在了印度西海岸。
葡萄牙果阿總督孟德烈、荷蘭東印度公司總督霍斯特面對的壓力越來越大,當姜淑讓派遣使節,在艦隊的護送下送來最後通牒時,壓力達到了頂峰。
霍斯特見林純鴻狂妄自大,將葡萄牙和荷蘭一起列為敵人,馬上由柯欽乘船至果阿,與孟德烈商討共同迎敵之策。
「軍事上對抗,絕無出路。」孟德烈見霍斯特露出共同抵抗的意思,非常堅決地反對道:「僅算西洋艦隊,三層甲板戰艦就有十六艘,其餘二級、三級戰艦不計其數,我們如何對敵?總督閣下別忘了,龍衛軍團、龍虎軍團分駐巴達維亞及金蘭,兵力將近五萬,即便我們能憑借堅城堡壘抵抗艦隊進攻,一旦林純鴻令兩大軍團登陸,豈不是重演巴達維亞一幕?」
霍斯特不死心,皺眉道:「遠道而來,師老兵疲,難道我們就沒有一點機會?」
孟德烈苦笑道:「總督閣下忘了林純鴻在科倫坡、本地治裡設置了據點?從科倫坡出發,與我們從柯欽、果阿出發有何分別?」
「退一萬步講,林純鴻在印度西海岸進攻失利,惱羞成怒下,派遣艦隊無?隊無限制劫掠,我們在印度和東非的生意還怎麼做?」
霍斯特臉色灰敗,道:「這麼說來,我等根本反抗不得,直接夾著尾巴退到好望角以西,將整個印度洋拱手相讓?」
孟德烈搖頭道:「林純鴻又沒有讓我們退出果阿和柯欽,只是要求我們取消貿易配額和讓華夏幣自由流通而已,情勢還未糟糕到那一步。」
霍斯特情緒激動,幾乎吼道:「總督閣下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一旦取消貿易配額和允許華夏幣自由流通,印度哪裡還有我們的立身之地?」
「就拿貿易配額來說。當年穿過馬六甲海峽至廣州、澳門、日本,貿易幾乎都被荷蘭和葡萄牙控制,這種情況即便在林純鴻建淡馬錫城後,都是如此。總督閣下看看,短短幾年功夫,大明籍商人如潮水一般湧入海洋,競爭空前激烈,好好的暴利行業,被大明商人弄成了白菜價。更為可懼的是,大明的造船能力實在太強了,九桅大帆船如同下餃子一般下水,大大降低了海運成本,葡萄牙籍、荷蘭籍商人在南洋哪裡還有立足之地?一夜之間被趕出了南洋!」
「上述事實足以證明,若果阿、柯欽無貿易配額限制,我們會在一夜之間被趕出整個印度洋!」
「這……」
霍斯特說得顯然是事實,讓孟德烈不得不承認。事實上,林純鴻從未限制葡萄牙籍、荷蘭籍商人至南洋貿易,只不過兩國商人數量太少,成本又不如大明商人低廉,理所當然地敗下陣來,只能靠著貿易配額制度在印度苟延殘喘。
霍斯特越說越激動,唾沫幾乎噴到了孟德烈臉上:「讓華夏幣自由流通,用心更為險惡。總督閣下想想,林純鴻用幾張紙,就能換取我們手頭的黃金、白銀,這簡直是掠奪!」
孟德烈遠比霍斯特冷靜,反駁道:「這……有點言過其實吧?我們也可以拿著華夏幣在淡馬錫購買絲綢、瓷器啊?」
霍斯特瞠目結舌。在霍斯特的認知中,林純鴻用一張紙居然能換他們手中的黃金、白銀,這讓他覺得林純鴻佔了天大的便宜。可是,孟德烈說的也是事實,他們拿著這張紙,照樣可以購買貴重物品。從這個角度看,這張紙與黃金、白銀有什麼區別?
不,這張紙與黃金、白銀一定有區別!霍斯特心裡拚命吶喊,可就是說不出所以然。
孟德烈長長地歎了口氣,道:「總督閣下去年從阿姆斯特丹來到柯欽,也不是不知道,林純鴻與瑞典狼狽為奸,已經在斯德哥爾摩開設錢莊,公開發行華夏幣。如果我估計不差,這次林純鴻派遣的商船隊至斯德哥爾摩,十有**會要求瑞典人用華夏幣購買貨物。如此一來,華夏幣必然滲透至歐羅巴的每一個角落。我們在印度全力阻止華夏幣流通,還有什麼意義?」
霍斯特不停地咒罵:「豬一般的瑞典人!難道不知道這樣會害死整個歐羅巴?」
孟德烈道:「瑞典人哪會管我們的死活?他們
們只需要知道,這事對他們有利就是了。要說,林純鴻發行華夏幣,肯定是暴利,暴利來源於面額與本金之間巨大的差距,比如,華夏幣的本金率當在兩成與四成之間,也就是說,林純鴻只需要有一磅黃金,就可以發行三到五磅面額的華夏幣。」
孟德烈到底在東方呆的時間長,又時常面臨林純鴻的威脅,對華夏幣並不陌生,三言兩語將華夏幣的本質說得清清楚楚。
孟德烈繼續說道:「林純鴻處心積慮地試圖將華夏幣推廣至歐羅巴,無非想擴大華夏幣的發行額而已。商人們想買大明的貨物,手頭必須握有一定的華夏幣。手頭的華夏幣,從整體上來看,就是死錢,相當於直接送給了林純鴻。」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誰也無法阻止商人們向大明購買貨物。總督閣下看看,即便我們拚命阻止華夏幣在印度流通,這幫商人手頭的華夏幣還少了?我看,不如答應林純鴻,不再阻止華夏幣流通,可以任大明人在果阿、柯欽設立錢莊。」
霍斯特緊咬嘴唇,臉色鐵青,最終重重點了點頭,道:「總督閣下說得有理,這點可以答應林純鴻。」
孟德烈道:「至於貿易配額問題,在印度洋範圍內,即便我們這次能抗住林純鴻的壓力,不取消貿易配額,對利潤而言,也用處不大。總督閣下可曾算過一筆賬,咱們的利潤大部分來源於將香料、絲綢、瓷器、茶葉運往歐洲,至於印度洋內部的貨物轉運,這部分利潤少得可憐,還不如讓給林純鴻。目前唯一可懼之處在於林純鴻覬覦好望角至歐羅巴航線,這才是最致命的。林純鴻試圖派遣西洋艦隊一半的戰艦護航商隊至瑞典,總督閣下可有什麼辦法阻止?」
霍斯特支吾道:「能有什麼好辦法?目前只希望林純鴻不要再來第二次……」
孟德烈一聽,心裡涼了半截,暗自揣摩:荷蘭國內一定有一套完善的辦法來應對,只不過荷蘭不願意葡萄牙插手而已。
也許,荷蘭的對手裡,不光包括林純鴻,恐怕也包含葡萄牙吧?
孟德烈陡然想到一種可能:在林純鴻將手伸入整個印度洋之際,恐怕霍斯特的焦慮都是裝出來的,沒準這幫混蛋巴不得葡萄牙丟掉整個印度洋的據點!
葡萄牙在印度洋內的據點遠比荷蘭多,相當一部分收入來源據點內的貿易稅收,而荷蘭的收入則絕大部分來源於貨物轉運至歐洲。難怪霍斯特極力鼓動軍事對抗,看來是想把葡萄牙推向對抗林純鴻的前台!
孟德烈幾乎有心灰意懶的感覺。可是,這又能怪誰呢?誰叫葡萄牙國勢日蹙呢?
孟德烈看穿了霍斯特的真正目的,心裡直哀歎:鼠目寸光的傢伙們!
就在這個時候,霍斯特突然說道:「既然林純鴻如此在意孟買七島,若總督閣下願意,不如將孟買七島送與林純鴻,稍事挑撥一番,如此一來……嘿嘿……」
此話一出,正好印證了孟德烈的猜測,其將葡萄牙推往前台的企圖昭然若揭。霍斯特笑得非常冷,就連孟德烈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