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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反擊 文 / 喻心

    朱由檢到底對林純鴻滲透宣大心有不甘,於是孫傳庭接到了朱由檢的密旨。

    朱由檢密旨令孫傳庭著力限制驃騎軍的活動範圍,限制黃渤在宣大興風作浪。孫傳庭對朱由檢密旨的保密程度,有著相當的保留。他覺得,在傳旨時,不僅林純鴻會及時獲悉,恐怕濟爾哈朗也會在第一時間獲悉。

    大明的統治,還是太鬆散,遠不及荊州那般嚴密和高效,這恐怕也是朝廷日漸窘迫的原因之一。

    緊接著,孫傳庭又收到了楊嗣昌的密信。在密信中,楊嗣昌倒是對孫傳庭信任萬分,直接說了一句話:「公可便宜行事,朝堂楊某一力承之……」

    孫傳庭看完密信,冷笑不止,心道:「朝堂不撥一文,卻寄希望於某一力擋之,豈不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是先解了宣大的當前之困再說……」

    孫傳庭乃務實之人,認為左右羈絆之下,楊嗣昌不僅做不到「一力承之」,恐怕自身地位都難保。所以,一切都還得靠他自己。

    於是,盛坤山還遠在涿鹿,孫傳庭便秘密前往,在陽原與驃騎軍迎頭碰上。

    孫傳庭與荊州軍的關係,遠遠談不上和諧。當初在對陣張獻忠時,孫傳庭一舉打破林純鴻的算計,讓熊文燦從招降一事中解套,致使熊文燦目前在朝中沉默寡言,甚少為荊州說話。從這事來說,雙方應該還有宿怨。

    盛坤山聽聞孫傳庭隻身來到軍中,頗為驚異,慌忙將孫傳庭迎入。

    孫傳庭也不廢話,直接提出了雙方合作演一齣戲,引誘濟爾哈朗上鉤之策,盛坤山也早有此意,雙方一拍即合,約定驃騎軍抵達西韓嶺後,由孫傳庭派遣重兵做圍攻之狀。

    丁奎安得知後,大驚,問道:「若是孫傳庭想將我軍一鼓蕩平,我軍豈不是自投羅網?」

    盛坤山大笑道:「孫傳庭真要這麼做,除非他想讓整個北方落入韃子之手!」

    丁奎安一想,果然如此,遂不再懷疑。

    待盛坤山率眾抵達西韓嶺後,孫傳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派遣重兵佔據西韓嶺周邊要地,將驃騎軍圍得水洩不通。

    驃騎軍中低層軍官並不知盛坤山與孫傳庭的約定,大驚失色,紛紛請求向南突圍。盛坤山順勢而為,不停地派遣小股兵力試探孫傳庭的防線,尋找包圍圈的薄弱之處。

    孫傳庭二話不說,令麾下堅決反擊,將試探兵力打回去。

    於是,雙方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傷亡。

    戲演到這個份上,丁奎安再一次懷疑孫傳庭的真實用意。

    盛坤山小心撫慰,好不容易安撫住丁奎安。丁奎安都懷疑,就更別談中低層軍官了,這幫軍官惱怒萬分,將當面的朝廷官兵恨到了骨子裡。同時,他們紛紛建言,趁軍內軍械、糧草尚足,一鼓作氣衝出去。

    這些建言,毫無例外地被盛坤山以尋找薄弱環節為由擋了回去。

    一旁的張鳳儀看在眼裡,心裡也狐疑不定。雖然她早已知曉盛坤山的計劃,並且按照盛坤山之令,未打出武衛軍的旗號,但孫傳庭和盛坤山演戲演出了鮮血,這讓她始料未及。

    出於謹慎,她親率近衛,赴西韓嶺附近查看,這一看,直把她嚇得魂飛魄散,孫傳庭居然將火炮都運到了西韓嶺周邊,還在要地附近放滿了拒馬、鐵蒺藜等物。

    張鳳儀如風一般飛奔回營,正準備點兵前往救援驃騎軍時,孫傳庭卻暗中來到軍營,指天畫地,發誓這是演戲。

    張鳳儀壓根不信這套,孫傳庭無奈之下,只好說道:「張將軍應該知道,驃騎軍糧草尚夠使用十日以上,若十日後,濟爾哈朗還不到,而本督又不撤圍的話,張將軍大可與驃騎軍內外夾擊包圍之兵。」

    張鳳儀估摸著,驃騎軍在武衛軍的外圍接應下,突圍應該不難,遂相信了孫傳庭的話,按兵不動。

    孫傳庭和盛坤山血淋淋地演戲,還未將濟爾哈朗引入彀中,卻騙倒了朝堂。

    朱由檢聽聞孫傳庭重兵合圍驃騎軍後,大驚,慌忙將楊嗣昌召入宮內詢問:「孫傳庭這個關鍵時節攻擊驃騎軍,萬一濟爾哈朗趁機來攻,如何是好?」

    楊嗣昌得到消息比朱由檢早,他琢磨來琢磨去,雖傾向於相信孫傳庭和盛坤山在演戲,但心裡到底還是忐忑不安。此時見皇上慌亂,他不能率先失去分寸,遂安慰道:「孫傳庭十有在引誘濟爾哈朗上鉤,不過,以防萬一,還是令洪承疇靠近宣府為妙。」

    增兵以備不測,顯然是最好的應對方略。朱由檢從其議。

    朱由檢和楊嗣昌能沉得住氣,朝堂之臣卻就沒這份素質了。聽聞孫傳庭與驃騎軍兵戎相見後,朝堂一下子炸了鍋。一些不通軍事之輩,奔走相告,稱早該如此,永絕後患;一些見識稍遠之輩,則憂慮萬分,惟恐雙方打仗時,濟爾哈朗趁機來攻;還有一些則看得更遠,覺得此舉會引起林純鴻的雷霆之怒,大明朝廷很可能在荊州軍的攻擊下灰飛煙滅,他們開始準備後計……

    與此同時,針對楊嗣昌的一股潛流暗中湧動,將宣大現在險惡的局勢歸咎於楊嗣昌,要求楊嗣昌辭職以謝天下。

    紛亂,以明廷為最……

    濟爾哈朗非常謹慎,顯示出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絕佳素質。

    「驃騎軍糧草可供使用幾日?」

    「回鄭親王,最多能使用三日!」

    濟爾哈朗精明無比,選擇了糧草這個最基本點作為判斷的依據。這顯然是驃騎軍、孫傳庭無法繞開的環節,盛坤山、孫傳庭再狠,也不至於讓驃騎軍在包圍圈中挨餓三日?

    滿清韃子對大明的滲透,可謂無孔不入,就連在宣大邊軍中也安插了無數的眼線,糧草這麼敏感的軍事機密,濟爾哈朗也能輕易獲取。

    ……

    「啟稟鄭親王,驃騎軍已經在殺馬充飢了……」

    戰馬,無論在荊州軍,還是在明軍中,可是稀缺物質,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殺馬。濟爾哈朗大為動心。

    但是濟爾哈朗還真沉得住氣,下命令道:「再等三日!」

    不過,僅僅等了一ri,濟爾哈朗獲悉,洪承疇率領萬五兵力,從薊遼一線往宣府移動。

    濟爾哈朗一聽,不再猶豫,馬上擂鼓聚將,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盛坤山和孫傳庭萬萬想不到,兩人辛辛苦苦地忙活這麼長時間,連士兵的性命也付出了不少,最終迷惑濟爾哈朗的而是隱瞞糧草和二貨朝廷做出的以防萬一決定。

    濟爾哈朗兵馬一動,孫傳庭的兵馬立即撤圍,盛坤山在集合了張鳳儀部後,兵出大同,經由集寧海子(今黃旗海),迅速插向濟爾哈朗的後路。

    孫傳庭的動作絲毫不慢,率領精銳陝兵,日夜兼程,趕赴懷安前線迎敵。

    懷安位於大同和宣府之間,離宣府更近。長城從境內穿越而過,歷來就是大明防守的薄弱環節。

    孫傳庭和盛坤山重兵聚於大同,濟爾哈朗惟恐中計,不敢輕易靠近大同,特意選擇了遠離大同的懷安。而且,濟爾哈朗以朝鮮步兵為進攻先導,以蒙古輕騎左右兩翼,自己則率領三千重騎在後壓陣。

    大軍鼓噪前進,攻勢非常兇猛。由於孫傳庭將主力集中在大同,懷安的防守非常薄弱。六月初二,朝鮮軍輕易突破西灣堡。六月初三,朝鮮軍在蒙古軍的配合下,又突破西沙城。

    至此,大明甚為倚重的長城防線全部被突破,朝鮮軍和蒙古輕騎迅速往縱深發展,有將大明宣大防線攪得七零八落之勢。

    連戰連捷之下,蒙古輕騎和朝鮮軍士氣高漲,再加上沿途劫掠,擄掠人口無數、財貨巨萬,強盜們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惟恐落於他人之後。

    而濟爾哈朗則率領三千重騎頓兵於西灣堡,為大軍守住了後路。

    濟爾哈朗動作快,盛坤山一點也不亞於他,大軍的動作,幾乎與內線消息傳遞速度一樣快。

    當濟爾哈朗得知驃騎軍迅速插向他的後路之時,盛坤山業已率眾抵達興和,正迅速向著聯軍壓來。

    濟爾哈朗聽聞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也是,局勢明朗,總比一直懸著一顆心要好。驃騎軍的到來,還需要數日,濟爾哈朗完全有時間往東面撤退,讓驃騎軍吃一滿嘴的沙子。

    茫茫大草原中,濟爾哈朗享有主場之利,兵力佔優,如果驃騎軍膽敢追來,濟爾哈朗完全可以從容排兵佈陣,尋找戰機,讓驃騎軍吃一個大虧。

    於是,濟爾哈朗立即令蒙古輕騎和朝鮮軍拋棄一切俘虜和財貨,迅速往西灣堡撤退。

    然而,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濟爾哈朗的預期。

    「什麼?興和的騎兵兵力將近一萬?不止一個軍?」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古怪,濟爾哈朗本能地覺得不妥,卻又不知不妥處在哪裡。

    緊接著,濟爾哈朗接報:蒙古輕騎和朝鮮軍沖得太快,兵力分得太散,兩日內無法抵達西灣堡!

    濟爾哈朗大驚失色,咬牙切齒地下令道:「能回來多少算多少,回不來的,不管了!兩日後,大軍從西灣堡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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