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穆什喀顯然吸取了超哈爾的教訓,騎士們收起了對火槍兵的輕視,沒有單純地舉著馬刀衝陣,而是解開騎弓,拉弓上弦,拚命地伏低身軀,伺機尋找目標射出箭支。
騎弓的有效射程最多不過七十餘步,因此,韃子騎兵首先遭到了密集彈丸的打擊。一百多步的距離,對身披重鎧的騎兵而言,彈丸的穿透力顯然不夠,彈丸擊中騎士後,絕大部分在重鎧上打出一個小窩,然後被彈到另一邊,中彈的騎士雖然內臟被震,難受至極,但還未到喪失戰鬥力的地步。
最大的傷亡來源於戰馬。戰馬目標大,又未如騎士一般披上重鎧,中彈後,不是馬失前蹄,就是忍痛四處亂跑,或者來個老虎跳,將部分騎士掀翻在地。韃子騎兵的騎術精湛,又一人雙馬或三馬,戰馬中彈後,騎兵一個縱躍,換過馬匹,繼續衝擊。
第一輪彈丸,對韃子騎兵的傷亡微乎其微,僅有十餘人被馬蹄踩成肉泥。緊接著,第二輪彈丸撲面而至,效果稍微比第一輪好點,但絕對談不上有多大的殺傷。
第二輪彈丸剛結束,韃子騎兵的騎弓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當面的密集陣形,根本無需瞄準,韃子騎兵就拉弓放弦,形成了密集的箭雨,向著火槍兵呼嘯射來。
「啊……」
慘呼聲從密集陣形中傳來,荊州軍終於出現了傷亡,數十個火槍兵被she翻在地,不是翻滾呼號,就是一箭殞命,撲倒在地。
不過,傷亡顯然沒有打亂密集陣形,第三輪彈雨又撲面而來,僅僅只有五六十步的距離,彈丸已經能夠穿透重鎧,鑽入騎士的肉中。韃子騎兵的傷亡直線上升,情況比密集陣形有有過之而無不及。
互相對射之下,火槍兵又射出了第四輪彈雨,將更多的韃子騎兵掀翻在地。射出第四輪彈丸後,火槍兵如同見到了鬼魅一般,玩命地向後退去。
韃子騎兵來不及細思,就發現,在他們的眼前出現了長槍的森林!長槍的森林中,刀盾手夾雜其中,瞪大著雙眼,緊盯著迅速變大的騎士。
這幫騎士的注意力,全部被長槍和刀盾所吸引,根本無法分神去考慮火槍兵到了何處。唯獨薩穆什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發現,所有的火槍手退出長槍手陣列後,剛一退出,便往兩側飛奔。
也就在這個時候,騎士們紛紛縱躍,跳入長槍手陣列中,巨大的傷亡在這一瞬間形成,韃子騎兵不是被長槍貫穿,就是被馬匹甩落於地,即便僥倖躲過了長槍,還要面對靈活的刀盾手的劈砍。
十二行長槍手、刀盾手,陣型遠遠談不上什麼縱深,更何況,長槍手陣列的寬度不及火槍手正面陣型,僅僅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騎兵們就貫穿了長槍陣,
韃子騎兵正長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逃出了生天,卻突然聽到砰砰的擊發聲,他們心裡一寒,馬上遭到了密集彈雨的側面攻擊。
此時,韃子猝不及防,火槍兵的距離又近,而且在長槍陣列中,戰馬的動能消耗殆盡,韃子騎兵猶如下餃子一般紛紛墜落在地。
原來火槍兵在脫離長槍陣列後,迅速在陣列兩側重新布成了陣列。由於時間非常短,陣型遠遠談不上齊整,還放跑了一部分韃子,但這已經足以將韃子騎兵打得昏頭轉向,摸不著南北。
薩穆什喀早已看出了這一點,但他根本無法改變什麼,只能在親衛的遮護下,盡力保證自己不受傷。當薩穆什喀穿過了長槍陣列,立即率著剩餘的騎兵,迅速加速,擺脫了只挨打不能還手的局面。
一直奔到兩里之外,薩穆什喀才下令停止前進的步伐,等待後續騎兵匯合。
足足等了一刻鐘,眼見得戰場不再有活著的騎兵,薩穆什喀令人清點損失,慘痛地發現,短短一個回合,所餘騎兵不過七百多人,兵力損失一半,且大部帶傷,馬匹損失不計其數。
薩穆什喀欲哭無淚,只好下令重整隊形,遠遠地站在兩里之外,等待其他各部趕到。
實質上,王大貴的第一營比薩穆什喀好不到哪裡去,中箭的火槍兵不計其數,殞命的長槍手和刀盾手為數也不少,一部分韃子騎兵未曾遭到長槍陣列的阻擊,直接衝入火槍陣列中,砍死、踐踏火槍手無數。
雖然第一營斬獲騎兵七百多人,自身也付出了六百多人的傷亡,而且這還是在薩穆什喀無心戀戰的情況下取得,著實讓王大貴等將領切身體驗了一把,什麼叫騎兵對步兵的絕對優勢。
容不得王大貴感慨萬千,他一方面下令保持警戒,防止薩穆什喀去而復來,另一方面飛速從第二營調取預備兵補充至第一營中,重整隊形,組成了一個比剛才略小的陣型。
王大貴的調整剛完成,就聽到了隆隆的鐵蹄聲,未過多時,一支約五六百人的騎兵便出現在眼前,統帥不是別人,正是羅什。
這支騎兵受傷者不少,有些騎士身上還冒著鮮血,透露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顯然,他們剛經歷的激烈的戰鬥,或者剛擺脫金吾軍不久。
羅什看著嚴陣以待的兩個營,並未像他的父親一般決斷,而是猶豫起來:到底是等另外一支尚未突圍的隊伍趕到,一起突圍,還是單獨突圍呢?
羅什猶豫,薩穆什喀可不知道羅什會採取什麼動作,馬上率領殘部,靠近至陣列一里的範圍內,試圖隨時準備支援突圍的羅什。
薩穆什喀顯然忘記了,荊州軍中還有為數眾多的霹靂炮。炮兵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火炮沖平底沙船上卸下,趁著薩穆什喀衝出陣列後的間歇,將火炮運至陣中,開始調試。
當薩穆什喀進入至一里的範圍內,等待羅什的突圍時,炮兵們終於找到了機會,快速瞄準上膛後,一聲厲喝:「開炮!」
第一營和第二營四十多門霹靂炮同時開火,炮口吐出火紅的火舌,將開花彈急速推入空中,畫了一個大大的拋物線,落在了薩穆什喀軍隊的頭頂。
「轟……轟……」
快要落地前,或者落地之後,開花彈第二次爆炸,彈片橫飛,將一個個的騎士削掉了腦袋、胳膊,掀翻了一匹匹戰馬,人仰馬翻,薩穆什喀的隊伍陷入徹底混亂之中。
王大貴一見,覺得萬分可惜,歎道:「只要有三百騎兵,與霹靂炮配合下,足以滅掉這支騎兵!」
也幸虧薩穆什喀的騎兵為了隨時準備接戰,隊形比較寬鬆,傷亡並不大。但是,不幸的是,薩穆什喀的運氣不怎麼好,儘管有親衛拚死遮護,薩穆什喀的右臂被彈片擊中,灼傷,極度的疼痛之中,薩穆什喀暈了過去。
親衛不管不顧,立即將薩穆什喀抱起來橫放在馬背上,望著復州飛奔而去。接替薩穆什喀指揮的二等甲喇章京圖爾密見勢不妙,立即下令撤退,足足退到三里之外,方才駐足,繼續膽戰心驚地望著荊州軍發呆。
羅什的五六百騎兵被嚇了一跳,如同火燒了屁股一般,往後退了三百餘步,惟恐處於霹靂炮的射程之內。對於活動的目標,霹靂炮無能為力,暫時停止了放炮。
王大貴見霹靂炮順利嚇破了薩穆什喀騎兵的膽,便不再理會三里之外的騎兵,下令兩營成攻擊陣列,緩緩向羅什逼近。
陣列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就如烏龜爬一般。但是,整齊的陣列如排山倒海般壓來時,其壓迫感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打了這麼多次戰爭,羅什從未見過步兵主動進攻,還在氣勢上壓倒了騎兵,這簡直是恥辱!
羅什氣急敗壞,正待下令衝出地峽,忽然從後面傳來噠噠的馬蹄聲,甚至還能聽見喊殺聲。羅什下意識地停止了下令,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王大貴的裝備顯然比羅什先進,他拿出一桿單筒望遠鏡,仔細一看之下,方才發現,一隊騎兵百餘人,正狼奔豕突,而後面則有幾百步兵,挺著長槍、拿著刀盾,端著火槍,緊追不捨。
王大貴一看,大喜,對左右道:「金吾軍到底咬住了一部,哈哈!百餘騎兵被步兵狂追,還未甩脫,滑天下之大稽!」
既然援兵瞬息而至,王大貴不再遲疑,悍然下令兩營將士衝鋒,對著五百多騎兵衝鋒!
王大貴是荊州軍中第一個下令步兵向騎兵衝鋒的將領,因為此,他被武備學堂記錄在案,聲名遠播。
這時,羅什也看明白了另一支騎兵的慘狀,不再回頭,立即令騎兵衝破兩營將士的防線,與薩穆什喀匯合。
在短暫的騎弓、火槍交鋒之後,騎兵與步兵碰撞在一起。初一碰撞之中,王大貴的步兵顯然吃了大虧,損失慘重,但羅什的騎兵也最終消耗了動能,陷入與步兵的纏鬥之中。
這時,王大貴的兩個營隊形要綿厚得多,將羅什包裹在內,左衝右突,卻無法擺脫糾纏。王大貴的軍隊勝在配合密切,隊形嚴整,形成了合力,漸漸取得了絕對優勢。待到金吾軍趕到,在外圍絞殺敢於逃跑的韃子,韃子終於兵敗如山倒,瞬間崩潰。
圖爾密也沒有當看客,率領剩餘騎兵好不容易打破一條缺口,將包括羅什在內的兩百多騎兵救援而出,然後倉皇往北逃奔。最終能逃到復州的騎兵,不過六百餘人。
這是自皇太極繼位以來,滿清韃子遭遇了最為慘重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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