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在錦州附近耀武揚威,嚇得關寧兵不敢南下馳援,皇太極順利實現了他的目的,開始引軍後撤。
在皇太極離開錦州之前,望著錦州巍峨的城牆,對左右笑道:「幾個月後,待多爾袞和岳托返回時,朕還將再來!」
不過,薩穆什喀身在復州,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這世上,的確有誘敵之計,但哪有鄭福林這般投入五萬民夫、花費巨量銀子誘敵的?難道荊州軍富得銀子花不完?
當薩穆什喀發現鄭福林在金州地峽修築工事時,嚇了一跳,得出判斷:荊州軍修築城堡,十有仈jiu是真的!
薩穆什喀馬上將修築工事一事及自己的判斷向皇太極匯報,請求皇太極不得輕忽此事。皇太極接到薩穆什喀的匯報後,也有點驚疑不定,不過,旋即,他又接到了情報:金吾軍將工事拆除了,還後退四十餘里,依然駐防在橫山腳下。
皇太極被這些情報搞得腦子發暈,出於謹慎,令薩穆什喀穿過金州地峽,試探荊州軍。
薩穆什喀接令後,擂鼓聚將,令羅什率騎兵五百作為前哨,驅逐橫山附近荊州軍游騎,遮蔽戰場,自己則親率兩千多騎兵抵達金州地峽附近的南山駐防。
無論是金吾軍、還是龍虎軍團第一軍,每軍皆有直轄騎兵哨,用於戰場遮蔽、武裝偵察等。不過這些騎兵遠不及羅什騎兵精銳,初一接戰之下,損失巨大,被羅什輕鬆地壓制到橫山一帶。
薩穆什喀輕鬆地獲得了戰場單方面透明權,不再懼怕荊州軍玩什麼花樣,放心大膽地穿過金州地峽,每日忽左忽右,四處尋殲落單的荊州軍。
一時間,橫山附近的金吾軍風聲鶴唳,將士們被擾得日夜難眠,疲累萬分。
鄭福林惟恐薩穆什喀縱馬踏營,將三個營收攏至橫山西北角的小西溝,擺成犄角之勢,以便三營互相救援。
羅什的戰場遮蔽做得非常出色,狄威和鄭福林壓根不知道薩穆什喀主力在何處,更不知道薩穆什喀下一刻會出現在哪裡,顯得非常被動。
薩穆什喀趁機派出三百餘騎兵,偷偷越過橫山小西溝,快速奔襲白玉山,將荊州軍一處採石場攪得一塌糊塗,五百餘民夫就此殞命。
王大貴部獲悉後,立即派兵追襲竄入白玉山的騎兵。不過,韃子的騎兵行動顯然更加迅速,七彎八拐地,繞過金吾軍的橫山防線,毫髮無損地返回大營中。
薩穆什喀談不上高興,殺五百民夫,羞辱荊州軍、打擊荊州軍士氣,固然可喜,但此行的目的在於探明荊州軍到底是真築城還是假築城,薩穆什喀顯然還是稀里糊塗的,不知真假。
薩穆什喀的小股兵力滲透,讓荊州軍將士氣炸了肺,紛紛請戰。狄威將金吾軍、王大貴部將領召集至旅順口,商議應對之策。
竇石溫大嗓門,率先叫嚷道:「有什麼好議的,直接讓濟州島的龍虎軍團兄弟在金州地峽登陸就是,保證讓這幫孫子一個都逃不了!」
狄威的眉頭跳了跳,道:「龍虎軍團、金吾軍,還有周林佬的北上艦隊,兵力將近三萬,若僅僅只是吃掉薩穆什喀的三千騎兵,豈不是有點得不償失?」
竇石溫大叫道:「韃子得知薩穆什喀被吃掉後,豈不是瘋了似的來報仇?如此一來,正好與韃子決一死戰,出口悶氣,順便也達到了都督提出的牽制韃子兵力、大量殺傷韃子的目的。」
陳煥顯然不贊同竇石溫的觀點,出列奏道:「都督提出的目標,已經變了,除了牽制韃子兵力和殺傷韃子外,首要目標還是保證旅順口的城堡順利築成。」
狄威對陳煥投以讚賞的目光,說道:「不錯,旅順城築成,至少還需兩個多月,這兩個月絕不能容韃子大舉來犯,否則花費大量心血和錢糧,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所以,這次對陣薩穆什喀,濟州島龍虎軍團第二軍、第三軍決不能動!」
眾將大悟,皆點頭表示贊同。也是,一旦龍虎軍團第二軍、第三軍登上遼東半島,那時韃子若還不能肯定荊州軍在旅順口築城,乾脆重新回森林做野人即是。
鄭福林思索良久,道:「大帥的意思是,動用龍虎軍團第一軍在金州地峽登陸,插入薩穆什喀後面,與金吾軍一道夾擊韃子?」
狄威點頭稱是。
鄭福林繼續說道:「五萬多民夫,須留下一營看管,防止韃子小股兵力搞破壞。第一軍所能動用的兵力僅僅只有兩個營,兵力三千多人,恐怕擋不住薩穆什喀突圍。」
狄威笑道:「何必要全殲薩穆什喀的三千騎兵呢?能殲滅多少就是多少,以後旅順城築成後,還怕少了殺韃子的機會?最為關鍵之處便是,絕不能讓韃子知道濟州島還有萬餘大軍!」
鄭福林道:「還有,金州地峽乃老天爺安排的韃子墳場,過早暴露金州地峽的作用,是不是有點得不償失?」
狄威哈哈大笑,道:「韃子中,能人眾多,薩穆什喀看不出地峽的危險性,並不能表明其他人看不出。照本帥來看,韃子頭兒皇太極一定能看得出!真到了幾萬人決戰時,地峽所能發揮的作用也極為有限,所謂的畫地為牢,也僅僅只是紙面上的東西,誰人見過攻不破的雄關?更別談寬達十里的地峽了!」
鄭福林默然半晌,方才歎道:「忍常人不能忍,看著眼前的誘惑而不動心,都督將遼東大軍交予大帥,老夫今日方知為什麼。」
狄威肅然,站起身來,攜著鄭福林的雙手,誠懇地說道:「鄭老將軍在遼東作戰半輩子,對敵經驗非常豐富,這正是本帥所欠缺的,以後還要多多向老將軍請教。」
鄭福林倚老賣老,大聲道:「說到韃子,還真沒有人比老夫更為瞭解。說,對韃子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老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席話,說得眾將哈哈大笑……
十二月初八,臘八節,王大貴令一哨人馬先期抵達金州地峽,將預定登陸點灘涂上鋪上木板,為大軍登陸做好了準備工作。
王大貴親率兩營人馬,分乘數十艘平底沙船,在金州地峽灘涂登陸。
王大貴的動靜不小,迅速被薩穆什喀的游騎偵知,如屁股著了火一般,飛報薩穆什喀。
薩穆什喀大驚,立即下令傳令兵飛報各路,令其迅速分頭撤退。他自己親率千餘騎兵,不待各部集攏,便掉頭向北,狂奔而去。
哪想到,鄭福林親率金吾軍三營發動了攻擊,與薩穆什喀的其他騎兵糾纏在一起。大軍交戰,豈能輕易言退?各路騎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擺脫鄭福林的金吾軍後,薩穆什喀早已消失了蹤跡,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薩穆什喀的決策顯然是正確的。橫山地區距離地峽有三四十里,從薩穆什喀的游騎發現王大貴登陸,到薩穆什喀毫不遲疑地衝到地峽處,已經過了足足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的時間足夠了,除了炮兵依然在辛苦地運送大炮登陸外,兩個營的戰鬥人員已經登陸完畢,還在南山腳下擺出了作戰隊形。
南山並不高,最高處海拔不過二十多丈,東西連綿不過三四里,最多只能算得上小土包。但就是這個小土包上,卻怪石嶙峋,步兵通過無虞,與平地差別不大,但騎兵想要縱馬馳騁,非得付出慘重代價不可。
南山腳下,第一營駐紮在東側,控制範圍要廣一些,達四里多,而第二營駐紮在西側,一個品字形戰鬥隊形展開後,幾乎控制了所有平坦的通道。
薩穆什喀衝至南山腳下後,令騎兵停止了前進的步伐,借戰馬恢復馬力之機,細細觀察當面之敵。
薩穆什喀發現,當面的荊州軍隊形與超哈爾所說的隊形大為不同。他們並不像金吾軍一般,長槍手、刀盾手和火槍手涇渭分明,品字形的突前部,大約三十列十二行,皆為長槍手和刀盾後,而拖後的左右兩翼,除了火槍兵以外,還有各有將近一百八十名的長槍手。
薩穆什喀敢拿腦袋打包票,這個隊形就是專門針對騎兵設計的,雖然減少了火槍手,犧牲了部分遠程打擊力量,卻在應對騎兵衝鋒時,大大增強了抗打擊能力。
薩穆什喀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等待其他騎兵趕到,再一起闖過地峽,待戰馬馬力恢復少許,揮了揮手頭的長槍,斷然下令道:「從山腳的縫隙衝過去,不得戀戰!」。
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金吾軍必定追著騎兵的屁股接踵而至,如果運氣稍微差點,還有可能被金吾軍纏住,寸步難移。
不過,讓薩穆什喀意外的是,騎兵剛一啟動,荊州軍的陣列也開始動作,左右兩翼的火槍兵迅速前移,變成了六行,其正面迎擊面大大拓寬,形成了一個扇面,隱隱將薩穆什喀的騎兵當成了圓心。
原來,薩穆什喀的騎兵初一啟動,王大貴便發現薩穆什喀無心戀戰,立即變陣,擴大正面射擊範圍,給予騎兵最大殺傷。
開弓沒有回頭箭,即便薩穆什喀想停止前進,也無法做到,只好硬著頭皮,迎著荊州軍正面寬闊、縱深單薄的陣型衝去。
「砰……砰……」
火槍業已激發,一場步騎對決即將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