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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九十二章 金票進京 文 / 喻心

    蘇松籍官員「勿得任戶部」,這是太祖爺傳下來的祖制,這要對蘇松百姓有多大的仇恨,才會出台如此混蛋的規定?

    後來,朱家子孫將這條祖制還發揚光大,形成了蘇松、浙江、江西人不得擔任戶部官員的成例。

    雖然這條成例同樣混賬,但好歹還有平衡江南地區強大經濟實力的意思在裡面,顯然比祖制要有意義得多。

    至少,北方雖然遠不及南方人文薈萃、經濟發達,好歹在官員數量上,絲毫不弱於南方。

    不過,戶部算是個特例,雖然對蘇松地區有所禁止,但戶部內的官員絕大多數都是江南人。由此可見,江南強大的經濟實力連朝廷也壓制不住。

    比如,現任尚書程國祥,就祖籍徽州,在南京城長大,是個標標準准的徽商和江南豪商的結合體。

    自侯恂下獄後,戶部尚書空缺,程國祥因為素來無主見,成為各方勢力都能接受的人選,正式接任戶部尚書一職,掌管著世界上最大帝國的財計事宜。

    不出所料,程國祥就任後,唯知道聽命行事,大明帝國的財計毫無起色,要不是朱由檢時不時拿出內帑應急,整個朝廷恐怕早已經崩潰。

    此時,早朝業已結束,程國祥來到了戶部。行至大門口時,忍不住向門口懸掛的牌匾望了一眼,牌匾上大書四字「明察清廉」。牌匾之下,還有一副對聯「法懲邪惡民常樂,律守綱常國永寧」。

    程國祥歎了口氣,暗思道:這幅爛攤子,唯有清正廉潔方可避禍。

    程國祥這樣想,也是這麼做的,這條策略顯然有效,要不是朱由檢看在他廉潔的份上,早就讓他滾蛋了。

    也難怪程國祥的情緒會如此低落,今日早朝時,也不知刑科給事中吃錯了什麼藥,如同一條瘋狗一般,大肆彈劾戶部對崩亂的錢法坐視不理,時至今日,未曾有一條行之有效的辦法出台。

    程國祥在官場上混了快一輩子了,哪能不知道給事中的意圖?

    事實上,這也算得上溫體仁下台的餘波。溫體仁下台後,朝廷的各方勢力面臨著重新洗牌的問題,朝廷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一片混戰之中。

    這段時間,彈劾奏章四處亂飛,咬了這個再咬那個,程國祥被咬,僅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程國祥理了理衣衫,邁步跨進了戶部大門。在下屬面前,他必須得保持主管的儀態。他剛坐定,手頭的熱茶還來不及喝一口,度支主事滿臉擔憂之色,出現在他眼前。

    程國祥心裡咯登一下,看來,今日又要煩惱一天了。

    果然度支主事皺著眉頭說道:「大人,沙灣黃河決口已經月餘,至今尚未撥出一兩賑災銀,拖延下去,恐會生亂……」

    程國祥的眼皮跳了跳,示意度支主事繼續說下去。

    「薊遼那邊的餉銀,已經拖欠了兩月了,再也拖不得了……」

    「宣大總督行文至此,質問修理大同城牆的錢糧為何還未撥付……」

    ……

    程國祥越聽越心煩,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

    好不容易等到度支主事說完,程國祥沉吟良久,方說道:「夏稅就快到京師了,先拖幾天吧。」

    度支主事明顯對應對之策不滿,焦慮地說道:「大人,各地的夏稅無不找盡借口拖延時日,屬下擔心緩不救急啊!」

    「沒事,拖幾天就好。往年,荊州從不拖延時日,估計在這幾日就要到了……七十多萬兩,好歹也能應急了……」

    正說到這裡,忽然湖廣清吏司主事臉色奇怪,跑過來奏道:「大人,荊州的錢糧到了,只是……」

    程國祥一聽到荊州的錢糧到了,喜不自禁,就連後面的「只是」都沒聽見,用得意地眼神瞅了瞅度支主事,似乎在說:你看,我說得沒錯吧,說到就到了。

    度支主事還算冷靜,顯然聽到了後面的只是,緊問道:「只是什麼?」

    清吏司主事咬了咬牙,道:「說是錢糧,卻不見一兩銀子,箱子裡全是所謂的『金票』!」

    「什麼?金票?」程國祥倒吸一口冷氣,「走,去看看去……」

    程國祥不是沒有聽說過金票,今日早朝時,就圍繞著金票爭論了半天,他知道,金票就是類似大明寶鈔的玩意。這林純鴻到底想幹什麼?居然公然發行金票,還當做稅收繳到了戶部,難道林純鴻已經囂張到要掌管錢法?

    程國祥頭痛不已。林純鴻不用金票繳稅,戶部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完全不理會,但是,現在林純鴻用金票繳稅,豈不是相當於逼朝廷承認金票的合法xing?戶部怎麼可能置之不理?

    當程國祥雙手顫抖著拿出一張金票時,即便他心沉似水,也忍不住對金票喝了一聲彩。

    只見金票採用的紙張質地光潔細膩,堅韌耐折,挺括平整,略呈淡青色,顯然用了特殊的材料所造。

    金票的正面反面上,均印製了色彩多樣的花紋和文字,花紋繁密細緻,橫題、面額和公告xing文字都是楷書,秀麗工整。

    程國祥一看,就知道此金票非常難以仿製。

    向來低調、唯命是從的程國祥甚至產生了瘋狂的想法:不如戶部也來發行金票,這將極大地緩解朝廷面臨的困境。

    不過,程國祥好歹還未失去理智,迅速將這個瘋狂的想法趕開。現在朝廷風聲鶴唳,亂得不像話,豈容他提出印製金票?一旦提出,勢必成為各方勢力爭奪的籌碼,他夾在其中,說不定被衝擊得連渣都不剩。

    而且,大明寶鈔的惡例在先,戶部發行的金票估計比大街上的臭魚還臭,無人理會。即使朝廷強行推廣,最終也逃離不了迅速貶值的命運。畢竟,現在朝廷財計艱難,根本就拿不出本金,沒有本金的金票,可能連茅廁裡的草紙都不如,擦屁股都嫌紙硬。

    程國祥相信,林純鴻發行的金票,絕對是有本金的,至於本金有多少,這就不得而知了。從上次的票據擠兌chao來看,很可能本金還不少。

    程國祥出於本能,知道這價值八十萬兩白銀的金票絕不能收。不過,程國祥也沒有一絲擔責任的心思,他迅速將此事上報給內閣,然後把自己撇得遠遠的。

    這一下,整個朝廷都轟動了,無論是朱由檢、還是一眾愛卿,無不義憤填膺,迅速達成一致意見,由朱由檢下旨嚴厲斥責林純鴻,並責令其迅速將銀兩繳納至戶部,如有逾期,嚴懲不貸。

    聖旨馬上出了beijing城,如同一陣風一般,往南方狂奔而去。

    朝廷如此處置,倒不出程國祥的預料,但是,他又立即陷入了沒銀子可花的境地。無奈之下,他只好不停地向張至發倒苦水,希望張至發領頭向朱由檢要內帑。

    朱由檢面色陰沉,只說了一句「朕的內帑空空如洗」,就把張至發打發了。

    萬般無奈之下,程國祥只好費盡心思穩住各地要錢的主,繼續苦等著各地夏稅進京。

    不過,由林純鴻攪起的風浪立即由朝廷傳向了市井百姓耳中,廣大官紳和市井百姓無不記住了金票這個玩意,並把疑惑的眼光看向了草園胡同,那裡,邦泰開設了錢莊,可以兌換金票。

    京師東北角的草園胡同,在眾多大街小巷中一點也不起眼,甚至有點冷清。

    令胡同裡的市民疑惑不解的是,如此不起眼的胡同,居然開辦了一家錢莊,還打著邦泰錢莊的旗號,與胡同內的清幽格格不入。

    這家錢莊不僅從事票據匯兌、存錢放貸業務外,還公開發行「金票」,倒讓胡同內的市民好奇不已。不過,好奇是好奇,可沒有人敢嘗試的。

    不出京城百姓所料,錢莊開辦之後,除了偶爾有一兩個人出入錢莊外,幾乎沒有任何生意。相比較前門大街上的仁和、源豐錢莊而言,邦泰錢莊簡直就是愚蠢的代名詞。

    「荊蠻子的腦袋果然不好使……」這是京城百姓對荊州集團的一致評價。

    然而,時間進入中秋之後,草園胡同的百姓陡然發現,錢莊突然一下子熱鬧起來,每日不停地有人在門外觀看,甚至還有人進入錢莊內部,兌換最小面額的金票放在手中把玩。

    怎麼回事?怎麼就突然熱鬧起來了?百姓們疑惑不解,稍一打聽後,便即明白,原來林純鴻想用金票繳稅,結果遭到了皇上的嚴厲斥責,官紳們對金票無不好奇,打著體察民情的借口,前來一看究竟。

    用金票繳稅?荊州蠻子瘋了?當初就連大明寶鈔都沒有繳稅的資格,荊州蠻子到底何德何能,居然想用一張紙繳稅?

    京城百姓自然是驕傲的,素來瞧不起其他地方的人,林純鴻此舉,無異於在侮辱京城百姓的智商。京城百姓憤怒了,有心到錢莊問口狠狠地展示京罵,但被孔武有力的侍衛瞪了一眼後,嚇得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荊州蠻子都是一些暴力狂……」京城百姓對荊州集團的評價又多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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