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的jing騎超過六千,在賊寇中,以戰鬥力強著稱。由於騎兵多而強,官兵在彰德府的任何調動都瞞不住高迎祥的眼睛。林純鴻、左良玉和盧象升的兵馬動身不久,探馬就將三人的兵力及動向匯報給高迎祥。
高迎祥冷笑道:「左良玉,手下敗將爾,林純鴻?林純鴻是誰?嗯,沒聽說過,難道比左良玉的昌平兵還強?呵呵,不可能吧。唯一需要關注的就是盧象升,兵力過萬,據說和韃子拼過命?嗯,不可小覷。」
部將一片附和之聲,這讓高迎祥面露得意之色,繼續說道:「就是盧象升率十萬大軍過來,又能奈我何?咱們說走就走,盧象升能留得住我們?」
帳中一片歡笑之聲。
彰德府城下,已經屯兵十日,雖然彰德府兵力僅僅三千多,但官兵組織得法,城高池闊,難以逾越。久攻不下,再加上缺糧,將士們的銳氣早已消磨殆盡,高迎祥只好令一部分戰將四處打糧,同時圍住彰德府,尋找戰機。
高迎祥之所以要全力攻打彰德府,獲取糧草輜重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紫金梁剛剛病死,目前實力最強的要算自己,如果能攻取州城,將大大增強自己的聲望,順理成章的就任所有變民的盟主。
「報……左良玉率領四千多人馬,在洪河屯紮營,營盤牢固異常,似乎準備固守……」
高迎祥疑惑不解,這左良玉跑到自己眼皮底下固守,打的什麼主意?嗯,不用理會這位敗將,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報……盧象升的天雄軍業已抵達北郭,離我大軍僅僅四十里!」
嗯,再探,務必打探清楚盧象升的動向!
「報,林純鴻脫離左良玉,往林縣方向進軍!」
嗯,不用理會!
「報……林純鴻的荊州兵抵達曲溝,正在向觀口進軍,堵住了郭將軍的回營道路!」
高迎祥猛地站起,大怒道:「什麼?昨日林純鴻還在方莊,怎麼今日就到了觀口?他飛過來的?要不就是你謊報軍情!」
探馬慌忙辯道:「屬下探知,林純鴻一ri行軍六七十里……」
荊州弓兵近期的行動不僅讓高迎祥詫異不已,也讓陳奎眼花繚亂,先是狂奔一百多里,抵達方莊,然後休整一夜,第二日繼續往觀口狂奔,林純鴻究竟想幹什麼?
賊寇的游騎不斷的觀營,林純鴻也不理不顧,這林純鴻應該不是戰陣白癡啊?
陳奎久歷戰陣,深知高迎祥的六千騎兵對官兵的威脅,荊州弓兵冒進,如果被騎兵截斷了糧道,如之奈何?
雖然陳奎百思不得其解,但未曾問林純鴻一句。陳奎謹守著自己的本份,從不干涉軍務,也從不要求參加軍事會議。陳奎沒有要求,林純鴻也沒有請他的道理,畢竟,誰也不願意自己的機密之事讓他人知悉。
待到吳天柱率著驃騎營攻佔了觀口,陳奎方才看出點眉目:林純鴻就是想吃掉郭汝磐!
觀口乃林縣通往彰德府的要隘,攻佔觀口,不僅隔斷了郭汝磐與高迎祥的聯繫,還建立起一條相對安全的糧道:經由左良玉駐守的洪河屯轉而西向,繞道抵達觀口。
如果高迎祥想斷林純鴻的糧道,僅憑郭汝磐的隊伍哪夠?除非分兵進入丘陵地帶與押送糧草的隊伍轉圈圈。
陳奎如飲醇酒,對林純鴻的方略讚歎不已,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陳奎深悉此理的精要。
吳天柱攻佔觀口,頗具有戲劇性。
吳天柱率著驃騎營先期抵達觀口營壘後,想給觀口駐守之賊一個下馬威,當即令道:「沖寨!臨陣一弩之後,返回!」
「駕……駕……駕……」驅馬聲此起彼伏,二百多人高速向觀口營寨衝去,騎士們端起手中的鋼弩,瞄準著營寨內隱約可見的人頭。
吳天柱一馬當先,沖得正高興時,營寨的大門居然自己開了!
高迎祥的指揮體系並不暢通,觀口之賊不知荊州弓兵已經到了眼皮底下,還以為是自己的人馬回營,趕緊打開了寨門!
吳天柱愣了愣,大喜,狂呼道:「衝入營寨,殺光所有賊寇!」
所有的騎士哇哇怪叫著,射出手中的弩箭,拔出馬刀,將自己的身軀緊緊伏在馬背上,往寨門衝去。
待賊寇發現不對勁,慌忙關門時,驃騎營已經衝到了門口。
一瞬間,試圖關門的賊寇被踩成了肉泥,驃騎營沒有經歷任何阻礙,就衝進了寨內,毫無防備的賊寇組織了幾次狙擊,但哪裡擋得住動若閃電的騎士?騎士們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將觀口營攪得一塌糊塗。
吳天柱又令騎士放火,沖天的煙霧提醒了後續部隊,待到林純鴻的車步營輕裝趕到,大局瞬間定格,千把多賊寇被堵在了營寨內,不是投降就是被殺,至此,觀口落入了林純鴻的手中。
林純鴻立即令重修觀口大營,直將觀口建成了銅牆鐵壁方才罷休。
高迎祥還未完全消化林純鴻抵達觀口的情報,觀口失守的消息就傳到了他的帳中。高迎祥大怒,恨不得把林純鴻碎屍萬段,同時,對林純鴻麾下的戰鬥力感到心寒,一ri六七十里,半個時辰就攻佔千人把守的觀口,這人有神相助?
對於每日閉營不出的左良玉,高迎祥並不在意,認為只需要派出幾千人馬在左營面前耀武揚威,左良玉萬不敢出營接戰。與大明戰將生死搏鬥多年,他對這些戰將的認識可謂深入骨髓。
但對於盧象升和林純鴻,他就有點揣摩不透。盧象升和林純鴻的麾下均為自募之兵,一般而言,自募之兵呈現出兩個極端,不是荒唐可笑就是勇猛異常,非正規官兵能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盧象升和林純鴻均屬於後者。
盧象升的聲名遠揚,高迎祥不認為自己有在短時間內吃掉盧象升的能力,那現在的作戰目標僅剩彰德府和林純鴻。
哎,彰德府!被動的根源就在於尚未攻破彰德府。麾下的攻堅能力不足,高迎祥也無可奈何,自崇禎二年開始,一直被官兵攆得東逃西竄,哪有時間整理隊伍?更別談武備建設。能夠積聚六千多jing騎,已經相當不錯了。六千jing騎就是自己的本錢。
既然攻不下彰德府,那就去攻打林純鴻的營寨吧。據說林純鴻麾下裝備極好,如果能吃掉林純鴻,自己的實力又會上升一個檔次。營中的大炮對城牆無法,不至於連寨牆也轟不破吧?
高迎祥的隱隱覺得,這個傢伙自此將會與自己糾纏不休,成為一團甩不掉的爛泥。不如趁此機會,徹底的解決林純鴻這個隱患。
高迎祥還有一個選擇,即對官兵不理不顧,與郭汝磐分兵南下。但自己擁兵四萬多,攻彰德府十多日不下,結果卻灰溜溜的逃跑,這傳出去後將極大的影響自己的聲望,自己擔任賊寇掌盤子的願望很有可能落空。高迎祥在第一時間否定了這個方略。
戰爭果然乃政治的外延。
高迎祥下定決心後,立即令jing騎往盧象升的天雄軍後方運動,牽扯盧象升的兵力,使之不敢全力向前。同時留下將近兩萬人馬,監視彰德府和左良玉,防止官兵西向增援林純鴻。同時令郭汝磐率領本部騷擾林純鴻糧道,自己則親率兩萬步卒,殺氣騰騰的殺奔觀口,準備將林純鴻變成陰間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