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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93章 意外來孕(3) 文 / 念秦

    第193章意外來孕(3)

    焦灼的目光盯得他近乎無措,似乎從來,他就不曾拒絕她任何要求,其實轉過來想想,那是贏政與她的孩兒,於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是,為何她說要打掉那個孩子時,他的心,竟難以遏制的狠狠生疼。是因為,那樣的韓軒兒,陌生的令他害怕?還是,因為……

    「我知道了,軒兒,你好好休息下,我去替你端藥。」低緩而略帶沉重的回答,他的聲音,已然聽不出半分情緒,軒兒懸在嗓子眼的心,不覺悄然放下。

    她所有的計劃,不能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被打亂,時間已經不多了。

    「楚澈……」他轉身的瞬間,望著那高大如杉的身影,她禁不住輕喚。對上那對疑惑的藍眸,唇角努力的上揚,綻出一個璀璨灼亮的笑容,好比冬至時暖陽,因為少見,而分外的溫暖。

    終其所有,最後,還是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足矣。

    「我會乖乖喝藥……」

    「嗯……」

    他微微淺笑,溫柔的好比高山流水,輕易的撫去,她所有的不安。

    彼時的一瞬,他才明白為何會如何護著她留下這個孩子。因為,他早已將這個女人的一切都刻在骨子裡了,愛得太深,深到無法看著她進行自我傷害。

    或許,這亦是所謂的命中注定。

    一連七日,按照軒兒事先勾畫好的軍事戰略佈陣圖,殘月城的軍防大大的加固了一番,不遠處,趙魏大軍駐紮的營地清晰可見,那黑壓壓一片的爐灶,便足以說明其軍隊人數之多。雖然之前楚澈率領澈字營全殲了雲南帶領的軍隊,但那畢竟只是少少的一部分,於整個趙魏大軍而言,並沒有產生太大的影響。

    無形之中,一股噬天破日的凜冽氣氛盤繞在兩方之中,礙於軒兒先前那番話,楚澈每次見她時,都會下意識的先望著她不顯山不露水的小腹,繼而才抬起頭,對上她笑意吟吟的臉龐,俊逸的雙頰瞬時飄過兩抹熏紅的桃花,微微犯窘的模樣,讓她的心情,無端的好了大半。

    日子看似平靜,時間看似遲緩,可彼此心裡都很清楚,雙方都在暗中狠狠較勁,表面上並未明刀明槍,實際上早已拉開了一場不見血的暗鬥。

    又是一夜,月上枝頭,無憂的朗朗月光照耀著這片傷痕纍纍的大地,清明的月澤就像裊裊的弦曲般溫和,暖心。獵獵的風襲過耳際,夾雜著盈盈的呼嘯聲,空氣中,無端的夾雜著半縷血腥味,縈繞心頭,軒兒小手下意識的撫上小腹,舉目遠眺。

    連綿起伏的高原山脈彷彿史詩的巨筆,波瀾壯闊,一筆一筆,用力的記錄著這塊華夏大地一次又一次的沸騰。若是能再過幾百里,便可見滔滔的黃河水從黃土高原上一洩千里的豪邁,大氣,曾幾何時,這樣的情景只在電影中看過,詩詞中讀過。

    江山寂寥英雄路,美人對鏡空頭吟,一朝披甲千帆過,何人今世成梟雄。

    「你身子不好,怎能還在這吹風?」黑色的披風從後面將她包了個通透,徹骨的涼意瞬間變成滿滿的溫暖,楚澈風致的容顏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月澤,看上去,美如謫仙。

    「明天,就該是決戰了吧……?」軒兒右手五指張開,緊扣城牆,連指甲太過用力微微變紫都不曾有半分察覺。她刻意不去對上他強作出的笑顏,那雙漂亮的藍色眸子,暗藏的濃濃疲倦,像是一根直刺她心頭的刺。

    這些天來,軍中大小事務全部壓在了他一人肩上,還要親自盯著她按時服藥,他的睡眠幾近成零,藍眸中那斑斑血絲,遠遠看上去,真的會恍惚他的眼睛,究竟是湛藍色,還是血紅色?

    可就是這麼疲累,他對她永遠是溫柔優雅的淺笑,好看的幾乎灼傷了整片夜空的星辰。什麼叫做有口難言,便是如此。

    她只能靜靜的看著他,滿心愧疚的被他照顧著,卻什麼也做不了。一切,好像從來就沒有變過,他們彷彿還身在楚宮,一起為了未來,為了安定,為了幸福而共同努力著。

    「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話語很輕,力道卻很重,如同一塊鈍鐵,狠狠擊打在她的心頭,水眸驟然緊縮,心臟劇烈狂跳不止。

    他剛剛說,要保護自己和孩子時,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這個孩子,是她與嬴政的,而不是,他的……

    楚澈,你的好,我該怎麼還……?

    「那你的國家怎麼辦?楚澈,楚國怎麼辦?那些愛戴你的人民怎麼辦?」軒兒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緊張的問道。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在親手,毀了楚澈……

    「我現在……已經不是楚王了……」聲音聽上去,仿若來自混沌初開的遠古,瑤淼的,幾近失真。對上她焦灼探尋的眸光,他唇角溫柔的淺笑,微微有了一絲僵硬。

    不是楚王的我,就意味著失去了與他抗衡的能力,可是,我這麼做的原因,你會懂的,對嗎?

    「為什麼?因為我?楚澈,該不會真的是因為……?」那個『我』字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好像個大核桃般,愣是讓她半晌說不出口。心臟跳動的愈加劇烈發疼,她的五指被一股莫名的無力感所充斥著,連想要伸出去,輕撫上他近日來瘦削俊逸的臉龐,都成了一種奢侈。

    「當然不是,軒兒,你無需多想。正如你曾經預料到的那般,嬴政,將會是這片大地的主宰,如果他能給華夏的百姓帶去安逸和幸福,結束這無休止的戰爭,我又何必再爭?」楚澈的語調聽上去很輕鬆,彷彿不含絲毫壓力,彷彿一切真的是如他所說的。

    是為了不給我壓力嗎?還是,你從一開始就無心逐鹿天下,是我,親手把你逼上這條路的呢?

    「那現今的楚王是……?」軒兒踟躕著,開始後悔問出了這句話,眉頭,愈發蹙的更緊。

    「負芻,我……與項姬之子。」

    項姬?

    軒兒全身上下好像被傾盆冷水澆了個通透,沒有想到,歷史早已將一切注定,算死了,她一直以為楚國的未來被改變了。到頭來,只不過是在繞了一個大輪迴後,又回到了起點。

    《史記》曾載項羽的姑母與楚國王室有關,沒想到,原是這種關係。負芻於秦滅楚時,被亂箭射死,既然楚澈一直以來將項姬藏得如此之好,換言之,她並未進入楚國王室的族譜,亦沒有被司馬遷編入《史記》。

    聽到他有別的女人,甚至孩子都能獨當一面之時,軒兒臉上雖強扯出明灼的笑容,心頭,卻像是被毒蠍子狠蟄了一口般,生生的發疼。這種感覺,是嫉妒嗎?呵,怎會?

    楚澈的香火有人延續下去,應該高興才是,可是,這無端的難過,又該怎麼解釋?

    「當初我被迫種下麒麟血,神智盡失,被父王關於地洞之中。因恐我熬不過麒麟血,導致血脈斷失,父王便派了她來。十三年來,她帶負芻於民間生活,直到臨終時才拿出王室的信物,命負芻前來尋我。」

    他的眸光落得很遠,彷彿穿透了月華的光澤,引渡到了十幾年前,俊眉蹙的有如溝壑,讓她的心無端的發緊。三言兩語之中,便將那些激盪的過往了了概述完畢,雲淡風輕,不懷怨恨,寬容一切,這便是楚澈。

    只可惜,亂世之中,仁慈是昂貴的奢侈品,並不被這個時代所接受。

    「項姬,必然對你情意入髓,才會捨棄楚宮奢侈的生活,逃脫你父王的桎梏,寧願孤兒寡母,忍受流言於山林之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換成是她,只怕永遠都不可能。那樣任勞任怨的愛情,她從來都不敢嘗試,一旦染上,便是致命的毒藥,付出的代價,難以估計。

    「軒兒,如果你是她,會恨我嗎?」楚澈的話語中,滿含無奈。只是一夜之恩,他與項姬皆是楚王手中的棋子,那一場純粹是發洩式的性愛,只是**的解脫,卻換來更沉重的桎梏。

    不愛,才是最大的兇手,最無言的悲劇。

    「楚澈,如果她恨你,最後就不會讓負芻來尋你了。」軒兒唇角微揚,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恬靜的好比六月的荷花,八月的雛菊,潔淨透明的白。

    「這場局中,最可憐的棋子,便是負芻。楚澈,並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是受到所有人的祝福來到這個世間,有些,是懷著陰暗與荊棘所生,帶來的,永遠只會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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