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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86章 將計就計(2) 文 / 念秦

    第186章將計就計(2)

    「你這個女人,果真好不羞恥!」荊軻立馬反應過來,像是沾上什麼髒東西般拋開緊握的韁繩,看向軒兒,滿臉的防備。整個人更是如遭臨盆冷水,那一絲小小的得意火苗瞬間被澆灌的連半縷青煙都不現。從來,床笫之事,連妓舫內的歌姬都是含羞脈脈,半推半就,難以啟齒的。

    她倒好,落落大方,張口說出,沒有半點尷尬的神態。本來是打算糾纏耍無賴調戲她,結果,自己反倒被調戲了?

    「不想死,就趕緊上馬,再廢話,後果自負!」軒兒聲調陡然提高八度,彷彿先前的嫵媚,柔軟的話語,只是鏡中月,水中花。此刻的狠厲,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

    「駕——!」

    朗朗夜色中,一聲低低的長喝,若洪波般翻滾的青絲颯舞,如同一面最閃耀的旗幟,引領著光明而璀璨的未來。

    四分五裂的華夏大地,真正的歷史統一進程,將就此鄭重的拉開帷幕,甚至,將要因為這場浩大規模的戰場,而跨上重大的轉折。

    可到底最終鹿死誰手,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歷經數天的日夜奔波,按照時間計算,軒兒一行人比敵方的奸細要早一步到達。可是,當她隱匿於營地不遠處的高草之中時,卻連連發現好多處疑點,讓她對自己的計算產生了懷疑。

    此時,正是夜深之際,天空無月,大地寂靜的沉睡著,仿若不知愁的學堂少年般。軍營內似與平常守夜沒什麼兩樣,照例是幾個火盆分別隔三個營帳便架起一個,躥升的紅黃色火苗忽明忽暗,每隔兩柱香,便輪換一隊士兵守夜。軍門外擺著攔截架,四名表情倦怠,不住哈欠連天的士兵正稀拉的站著。

    咋一看之下,確實找不出疑點。然而,最大的疑點,就在於沒有疑點。

    「我們都一直潛伏在這臭草中好幾炷香了,一路上你不是拚命趕時間嗎?怎麼到了,反而像只烏龜般縮進了殼?」荊軻在被毒蚊子狠咬了幾個大包之後,不滿的輕聲抱怨。這高原上的毒蚊子,可是比毒蛇還要來的厲害十倍,咬一口,疼的全身劇痛,骨髓發寒,連他一個大男人都受不了了。這女人,居然一動不動,哪怕一條長約中指兩倍的蜈蚣爬過臉上,那種毛森森的感覺他看著都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倒好,連眉毛都不眨。

    當時他在一邊看,心底原先的看好戲,到後來變成了冷汗連連。天知曉,就算捅上他一萬刀,也絕對不會娶這樣的女人回家暖床!她這樣,還算個女人嗎?!

    「喂,你這個木頭,到底有沒有聽見本大爺在對你問話?」一路被她無視了數次,荊軻心底窩火,早比欲要爆發的活火山還要來的躁動,可是礙於蠱丹,他好幾次,只能強將話嚥了回去。

    「外面不都是秦兵嗎?還等什麼,趕快進去通知他們啊!」

    「秦兵?你幾時看出是秦兵?」軒兒沉默良久冷冷一笑,緊鎖住秦營的水眸危險的瞇起,如同潛伏的孤狼般,縝密的思考著進攻的對策。

    見他不解,她只得接下去解釋道。

    「倘若你是將軍,知道有大軍進犯,還會允許如此閒散的軍營制度嗎?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許重要的觀察台上士兵打瞌睡?會僅僅只派四個哈欠連天的失敗守夜門?緊急的情況下,還會按照平時的兩柱香便更換一次守夜軍的規則?」

    一席話,不著痕跡的將秦營潛藏的偽裝挑破的清清楚楚,沒錯,秦營表面看上去確實與平常無異,然而,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正是這種無異,才無形之中變成了有異。

    一般匆匆趕路,身懷重要情報,身心俱疲的情況下,送信的士兵大腦為了減緩壓力,會自動讓神經系統忽略這些小細節。

    可是,她曾經受過高度的神經訓練,被扔進淤泥腐爛池中整整一月,熏臭的嘔的胃酸都出來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泡的爛了皮,還必須要清楚正確回答高度計算的思維題,這樣強度的壓力下,大腦會受不住而自動避免某些小的思考。多番訓練後,她的大腦便被強制性的改變為無論在任何強壓下,都不會避開這些微小的細節。

    而且,往往這些忽略的小細節,一旦忽略,伴隨而來,就是致命的危機!

    所以,當荊軻想迅速進去報備情報的時候,她及時的攔住,並且帶領著他們潛伏在高草之中一段時間。一是用來恢復和補充體力,讓大腦解除過度自動保護,從而精神更能高度集中。二是,通過剛剛的觀察,很有可能,秦營內已經布好了天羅地網,正等著她向溫水中待煮的青蛙般,糊里糊塗的往裡跳。

    「那我們呆在這,是要等待大軍的救援?」隨著軒兒分析的一番觀察,荊軻同樣發現了不妥之處,確實,剛剛他沒有發現,是因為這一切都太正常了。試想一下,哪一個軍隊守夜之後,或多或少,都會出現偷懶的現象,除了一些特別嚴明的將領。

    但很顯然,眼前秦營中的將領並非嚴明,甚至,還有可能變節了。

    聞言,軒兒白了他一眼,嘲冷的眸光如利箭般,令其有種無處躲藏的挫敗感。

    「古語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接下來我的每一句話,指示的每一個地點,你們都必須聽清楚,看仔細了。」軒兒扒開一塊小小的土地,拾起一塊碎石,劃了一個方格陣,再標上一個三角形,七個圓形,外加兩條虛線,一條實線。

    五名死士早已見過她的陣法,精神愈發的集中起來,每一個,眼睛都死死盯著那塊小小的石子,上下游移。

    「假設,這七個圓弧代表我們,這個三角代表秦營,經過我初步估計,秦營內將士約莫兩萬人,所以,這場戰只能智取的方法,就是擒住王將!也就是,秦營此刻已經判節的將軍——呂楊。」

    「依我設想,秦營大部分士兵約莫還不明白自己已經判節,甚至,是不敢叛變。但是,如果呂楊來個苦肉計,逼其不得不反,要知道,人天生就是怕死的,戰場上英雄與懦夫亦只是一線之差。而呂楊苦肉計的重要跳板,就是我,這個他已從趙魏口中探知的來使!」

    軒兒的手游移迴旋,寫下苦肉計三個字,繼而,又在後面寫下計中計。五名死士與荊軻皆屏住呼吸,細細凝聽著。心中的驚詫,隨著軒兒的講解,愈發的幽深。

    「你們說,如果呂楊要反的話,該如何利用我這個來使呢?」唇角略彎,軒兒扯出個少見的笑容,明媚的近乎絢爛,眸底,卻無半分笑意。

    他們先是一怔,望著她泛白的指尖,心臟驟然縮緊,等待著軒兒將答案揭曉。

    「一般而言,正常的寒暄過後,我會馬上被栽上謀殺將軍的大帽子。呂楊那廝必定不會真裝被刺傷,所以,一定會選擇假裝中毒,嘔血不止。然後他旗下的將領會抓住我,扣上大王無道斬殺忠將云云之類的帽子,引導著那群服從命令為天職的士兵,走上不歸之路。想必酒杯落下時,便是他下暗令的時候。屆時,若是聽見士兵的呼喊聲,亦是你們行動的號令!明白嗎?」

    軒兒的分析,見血刺骨,將所有的脈絡聯繫毫無鉅細的剖析出來,眾人心底不禁懷疑,她為何會如此瞭如指掌,甚至準確無誤的推測?

    「我重複問一句,都聽清楚了沒有?」

    「主子,您一人前去,太過危險,如今呂楊這廝並不知來使是誰?不若由我等假扮,雖力量微薄,但願意為主子身先士卒,在所不辭!」白澤的臉上寫滿了忠誠,軒兒於她的大恩,是她終其一生都難以報答的,哪怕,她們曾經是敵人。

    這條命,也是時候該償還了!

    「放心,任務分配,我已經計劃好了。」軒兒低下頭,用石子抹去原來的圓形,分別在前進的軍門前寫上軒與荊二字,荊字位於暗影處,其意,再明顯不過了。

    此計若想成功,就必須有個可靠的影子護衛,且這個影子絕對不會被發現,暗殺之術,又必須十分了得才可以。

    縱觀五名死士,雖然他們才能各有千秋,可是隱藏與暗殺,這兩項技巧,荊軻無疑是最擅長的。就憑剛剛他可以隱於樹後不被她培養的死士發現,就足以證明他的才能,再加上,掌上的老繭裡,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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