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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45章 風波再起(2) 文 / 念秦

    第145章風波再起(2)

    光,聲音,流水,風,頃刻間消失,大地安靜的不成樣子,你沉睡的像個孩子。歉疚仿似一柄銳利的刀子,將她埋在心底深處的脆弱狠狠掏出來,再一次次的捅穿,淋漓的鮮血四濺。烈心兒雪白的小臉,祥和的好比空谷幽蘭,盛放於懸崖的邊際,只聞得到幽香,卻無法再觸手輕撫。

    「……」

    對不起,這三個字,總是來得這般遲,這般的不及時,軒兒的手尷尬的停滯在半空中,想要撫平她微蹙的眉頭,怎的,像是被烙鐵燙傷了般,無法下手。眼眶刺痛的要命,連帶著鼻頭也跟著酸澀的難受,對不起三個字,彷如三根鋒利狠毒的長刺,尖銳的卡在了喉嚨最柔軟的部位。

    「韓軒兒,不要再假裝強硬,難受,就哭吧。」嬴政單手止住了侍衛的靠近,不顧右肩緩緩淌湧的鮮血,走到軒兒旁邊,握住她懸在空中的手,強勢的扳過她的身子,漆黑的眸,牢牢的捕捉,不讓她有片刻的機會逃離。

    雖然不知為何會失去所有關於這個女子的記憶,不過,她難過受傷的時候,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痛上百倍,根本無法控制。這種感覺,真的太過不可思議,卻令他不忍放手。

    「我沒事,你多想了。」軒兒的口氣淡淡的,波瀾不驚,聽不出半分的情緒。不著痕跡的抽出被他緊握住的手,不小心碰到嶙峋的傷口,秀眉,微的蹙起。

    「這就是你的作風?韓軒兒,孤王的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咄咄逼人的口吻,帶著不容置疑與反抗的氣勢,不過半秒,他便瞬間退回成完美的帝王,擺出不容侵犯的姿態。

    「在那之前,大王應先包紮傷口才是。」

    視線偏移,若干個太醫惴惴不安的立於一旁,好好的一場宮廷夜宴,最終蛻變成血洗清平台的祭禮。龍陽君的臉,已經分辨不出顏色,只是烈心兒屍體搬運時經過他身旁的那一刻,銀眸,彷彿被尖銳的錐子狠狠刺進,危險的瞇起,仿若午夜極惡的雪狼,散發著妖異嗜血的味道。

    最終,烈心兒的案子,只被當做烈氏一族的餘孽反叛給不了了之。彼時,烈氏一族開始真正的走入了歷史,如同大海中的泡沫般,在陽光下燦爛的一瞬,便忽然消失不見,找不到,來時的痕跡。

    秦宮,再一次恢復了平靜。只是,這平靜的表象背後,究竟湧動著多深多險的暗潮,誰也無法估計。帝王的道路本就坎坷,若遇阻擋,自然是非消滅不可。

    思緒漸漸飄揚,不知不覺,手下的酒樽已然滿了,軒兒亦未發覺,待到龍陽君提醒,才不自然的笑笑,臉頰瞬時飄出兩抹好看的熏紅。

    彼此的笑容皆是淡淡的,仿若午後熏暖的陽光,濃濃泡開的麥香味奶茶。只是,軒兒很清楚,這笑容背後,隱匿了多少激烈而無法回首的過往。氣氛微妙而簡單,無形之中,似有一根綿長的線將兩人牽扯在一塊。

    一成不變的荷花池畔,大團大團的深綠色荷葉,預示著秋日的來臨,一抬眼,彷彿看見了漫天蕭瑟的落葉飛舞。

    「沒想到,我們再一次見面,會是這樣?」龍陽君率先打破了這份簡約的沉默,雖然她什麼都不說,可他猜得到在嬴政面前,她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將自己保了下來。要不然,秦魏之間的大戰,只怕早已洶湧突發,而他,亦成為了整場戰爭的導火索。

    「沒想到的事情很多,好比,當日烈心兒,居然追隨於你。」軒兒笑著回答,執起酒壺,緩緩的替他斟滿。若是避開不能化解那份尷尬,倒不如,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

    烈心兒的死,無疑,她是要負上最大的責任。無需任何開脫,這原本就是屬於她的愧疚,是她,抹之不去的罪惡。

    「我更沒想到,你會再次回到秦宮。」龍陽君巧妙的避開軒兒所提及的話題,唇角的笑容美好而純粹,與他漂亮似妖的面容倒也合稱。

    修長的五指輕動,將她斟好的酒送至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辛辣,酸苦,灼燒的感覺瞬間集聚一塊,好似無數根細小的鋼針扎進喉道,微癢,卻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對上他略略驚詫的銀眸,軒兒唇角的弧度好看的彎起,輕笑著反問道。

    「念心酒,滋味如何?」

    「念心酒?」隱約的,淡淡的失落湧上心頭。片刻的失神,自然被龍陽君巧妙的隱藏起來,「酒是好酒,可也得看品嚐的人,是否為心中所念。」

    心中的意圖被不著痕跡的挑破,軒兒愣了會兒,不言,再次為他斟滿,半晌,表情一改先前的恬淡,變得肅然起來,沉聲道。

    「龍陽君一路前來,可知近日來,楚國有何異動?」

    「楚國?是問楚國的百姓,還是……楚王?」自從在魏國聽說她殺楚考烈王助楚澈上位,他便知,此生,早已輸掉了這份尚在萌芽中的情意。她確實可以為了所念之人不顧一切,於嬴政,於楚澈,甚至,於烈之言。可是,永遠不會有他。

    心情著實變得複雜了些,龍陽君唇邊的笑容,微微僵硬。

    「都有。」

    軒兒回答的含糊其辭,此時此刻,嬴政野心勃勃,與諸侯國的聯繫愈發變得劍拔弩張,雖然依照她的提議,監管龍陽君一事,不交予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可這並不代表,嬴政對她會萬分的信任。至少,眼下的嬴政,對誰都沒有三分的信任,當然,也包括她。

    「那我應該先說哪個呢?」面對軒兒的口是心非,龍陽君笑容變得飄忽而曖昧。餘光瞥過她緊握著酒樽慘白的五指,微凸的指骨,便知其心中有多緊張,有多在乎。可偏偏,非要裝出一副處之若然的態度。

    「龍陽君若是不便告知,我自然不會勉強。」聲調,微含慍怒。

    「一直一直龍陽君,你知道,我不喜歡這個謚號,小軒軒?」說道最後三個字時,軒兒彷彿被電擊了般,手心微顫,酒水瞬時濺灑了出來。

    她以為,彼此都早已忘了劍城那一役,是誰說過,相儒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眼下諸侯國之間關係如此緊張,勢如水火般膠隔,且秦國一家獨大,早已成為了其餘五國的眼中釘,肉中刺。可就算是這樣需要小心忌諱的時候,他,是故意要嘲笑自己?還是……?

    「這裡是秦宮,請稱呼我為王后娘娘。」軒兒正襟危坐,表情變得愈發的認真而嚴肅。不能因為她的失職,而連累了龍陽君被逮到把柄。

    「呵,小軒軒還是跟以前一樣無趣,看來,是被困在這太久了。你知道,蓆子若是長時間不擺在陽光下曬曬,可是會發霉的。」

    「你想說什麼?」含糊其辭的人,看來不止她一個,他一樣是箇中高手。

    「我想知道,你為何留在這不走的原因。」銀眸忽然跟著綻出探究的光芒,仿若大海上高飛的海鷗接近夕陽時,那般的沉婉。

    「多少,也能猜出來吧。」軒兒並不道明,而是旁敲側擊的提醒。

    「他不記得你,反而更要留下?」龍陽君像是隨便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扇了一個大耳刮子般,語調透著難以掩飾的訝異。她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軒兒點點頭,示意他猜對了。

    淺淺的抿了一口念心酒,秀眉,騰然微微蹙起,泛著,細細的憂愁。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自己才留下的嗎?還是,出於對青夫人的愧疚呢?亦或者,已經承認了歷史的綿延方向,不想,再去反抗了?

    龍陽君拋給她一個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瘋子眼神,繼而仰頭,將手中火辣的念心酒一飲而盡,激的喉管好像是被大火灼燒過般,碎碎的疼。

    「那酒的主人怎麼辦?」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就算再神經大條,亦猜得出此酒,是她為了思念楚澈而釀製的。

    「要說實話嗎?」軒兒很認真的再次替他斟滿。

    龍陽君心想,你這不廢話嗎?當然要說實話了!於是銀眸更加緊緊的盯著她,期待她究竟會說出怎樣一番苦衷來。

    「我不知道。」

    「什麼叫做不知道?」原諒他現在被她完全弄糊塗了。

    「你不說他的境況,我怎麼知道要如何決定才算最好?」毫不客氣的,軒兒直接又將這頂大帽子扣到了他的頭上,還擺出一臉,都是因為你的錯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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