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赤裸背叛(2)
噗通——
「啊——!」
腳下一軟,軒兒整個人如失衡的木偶般向前重重栽去,細碎的石子銳利的鑽進她的肌膚,彷彿直接穿透骨肉,刺進了五臟六腑。
糟糕,楚澈!不……不會,不會的!掉,掉下去了?
「楚……」
水眸驟然緊縮,死死望著身旁陡峭的山谷,她本就如置冰窖的心更像是被冰刀剜了般,山谷下面深不見底,被一層厚厚的雲霧籠罩著,一望,如同隔著模糊的窗欞,根本看不清底。
「你瘋了!這麼深的山谷也敢往下跳?」一直偷偷跟蹤的蓋聶再也忍不住衝了出來,一把扣住軒兒的手腕,阻止她『『自殺』式』的行為。他越來越不懂她了,明明是個冷血無情的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了那男子豁出性命。如果說前面的嬴政與她有著莫大的關聯,那剛剛的那名男子,又該怎麼解釋呢?這個蠢女人,到底將心交給了誰啊!
「無需你多管閒事,放開!」軒兒狠厲的怒喝,這麼緊要的關頭,為何他還要出來插一腳?是嫌她不夠狼狽嗎!嫌她不夠悲慘嗎!
「今日我的讓步夠多了,女人,你現在必須聽我的!你真以為自己是堅韌的石頭嗎?右手都傷成這樣了,還要拚命逞強,拚命逞強,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難道別人就不在乎嗎?!」
「別人在乎?哼,開什麼玩笑!在乎我的人,現在就跌落在山谷下面,我要去救他!救這個世間唯一在乎我的人——!!你聽清楚了就馬上放手!任何妨礙我的人,我絕不會手下留情!」懂什麼?他懂什麼!他怎麼會懂楚澈的重要性,他怎麼會懂她此刻的淒涼與絕望!
命,這種東西,她早就不在乎了。她在乎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楚澈的!情願自己死在他的面前,也不願看著他再一次消失在眼前,不要了,這樣挫敗的無力感。
「我在乎,我也在乎你這蠢女人!就算你要殺了我,那都無所謂——!」蓋聶暴怒的大吼,雙手用力一扯,鋼鐵般的雙臂將軒兒緊緊的擁進懷中,她身上的香寒味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卻絲毫不令他反感。反而,想貪婪而奢望的將此刻,瞬間延長至永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軒兒突然陣陣劇烈大聲的狂笑,笑得眼淚流滿了整臉,她努力的笑著,揚起臉,閉上眼,卻依舊止不住那洶湧奔溢的淚水。
好諷刺啊,多諷刺啊,楚澈在下面,已經是生死未卜,而她,居然還被另外的陌生人緊抱懷中,因為戰鬥過度,而沒有絲毫的氣力反抗。龐盛的負罪感,仿若叢生的荊棘條般,狠狠抽打在她的身上,劇烈而碎裂的疼,難以想像的痛,痛到連骨髓都碎成了粉末。
「……」她怒,她怨,她恨,她罵,蓋聶都可以理解,可他統統猜錯了,她在笑,這笑容,卻比她怒,她怨,她恨,她罵,更來得噬人心魄,像是一支鋒利的羽箭,準確的刺進他妖紫的眸。
「放開她!」嬴政複雜的從樹後閃身而出,四目相對,漆黑的眸幽深的可怕,彷如一汪墨潭。
軒兒沒有過多的看他,故意腳下一滑,笑著,跌進了那濃霧重重的山谷。
一定要等我,楚澈!
下墜,下墜,整個世界隨之一同下墜。呼嘯的風聲在耳邊掠過,軒兒感覺自己忽然躍成了折翼的鳥兒般,所有的重力隨著急速的下落而真空,這半秒的下落,好多好多曾被她刻意忘掉的回憶,猶如回放的電影,再一次出現在腦海之中。
轟隆——
飄忽的意識隨著一陣刺麻的劇痛而瞬間清醒,身子沉重的像是骨髓裡被填滿了鐵鉛,連彎曲都成了一種奢侈。看了看四周,自己竟落在了一片綠瑩瑩的蘆葦地中,大片蘆葦疊加成席榻,柔軟的不可思議,故而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才沒有半點傷痕,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她沒有受傷的話,那麼,楚澈,也一定就落在這片蘆葦地的某個地方!
軒兒剛想站起身子,卻驚詫的發現,自己連彎曲手指都變成了妄想。唇角微揚,淒涼哀靡的笑容,燦爛的灼燒了日光。
可惡,動都動不了,更別提站起來了,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似乎陷入到這個時空以來,她所遭逢的狼狽場面一次比一次來的淒慘,這具身子,已經超脫了極限吧。而今,到了比脫險木偶還悲哀的境地。
只要,只要再動一次就好,哪怕,真的有可能命喪於此,她也絕對不能就此罷休,動一下,再動一下,動一下啊——
「可惡……可惡!可惡——!!」軒兒恨得幾乎咬碎了整口牙,可身體依舊如石化的雕塑般,沒有半點反應。動不了,她連一絲一毫都動不了,該死的,該死的,要來不及了,要來不及了嗎?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在要觸碰到他的時候,又將距離隔離成遙遠。會死的,再不治療,他真的會死的!不要啊——
「笨女人,不是叫你別逞強嗎?」
這個聲音?軒兒驚詫的睜大了水眸,滿臉劃傷的蓋聶正向她揚起燦爛的笑臉,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像是被樹枝劃出了無數道口子,灼灼的凝望著她,仿若久別後相逢那般。妖紫的眸,如同月夜下的水晶,美得奪人心魄。
「我們已經找到他了,反倒是為了找你這個蠢女人,花了好一番功夫。」蓋聶故作不滿道,天知道他一同跳下山谷時,滿腦子都是尋她,哪裡還顧得上找其他人。
「真的?」軒兒的心頭瞬間湧過一腔暖流,龐大的擔憂雖未減少,可那份宏盛的焦灼與不安,稍稍的減少了些。
「我從不騙人。」說謊說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帶我去見他,馬上!」
「馬上?可是你身上的傷……女人,你現在連移動都有問題吧!還當真是為了他不要命了,笨女人!」待她好了以後,一定要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一堆雜草。女人見過不少,如此倔強傲氣厲害的女人,還是頭一次見到。
「少廢話,帶我去見他!」軒兒集中氣力怒吼道,肺部瞬時一陣劇烈的刺痛。這該死的蓋聶,是不是非得害得她連最後一口氣都斷掉才甘心?
「真是拿你這蠢女人沒辦法。」蓋聶不悅的搖搖頭,將軒兒整個人攔腰抱起,眸光遠眺,眼看著一縷幽藍色的青煙升起,當下心中大石落地。看樣子,嬴政已經找到那男人並安置好了。
要不然,他還指不定被這瘋女人給整成什麼樣呢!
輕風吹過,長長的蘆葦田似一片綠色的麥浪般連綿起伏,天空湛藍美好,軟軟的雲正在悄悄安眠,這樣的淡定平和之地,於戰亂之中,無異於人間仙境。可現在,軒兒根本沒有半分心情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她秀麗的眉緊蹙成川,心臟劇烈而疼痛的跳動著,強烈的不安緊緊的籠罩在她的心頭。
望著不遠處的小茅屋,彷彿看到了一個,本不應該看到的身影。
事情,果然比先前的動機,要來的複雜的多。是她太糊塗,輕信了人,才會落得如斯地步。
茅屋內,冥秀的上身赤裸著,胸口處捆綁著雪白的帛布,那源源透出的幾縷血絲,蒼白的幾近透明的臉,還是將他的傷口之深,毫不保留的洩露出來。軒兒怔了半晌,嬴政與蓋聶皆以退了出去,窄小的房間內,只剩下她靜靜的坐於床榻邊,愣愣的出神。苦澀的唇瓣緩緩張開,像是對著空氣說道。
「還是要假裝不出來嗎?」聲音很平靜,卻漫出無邊的涼意,冷得室內溫度驟降至零下。
「丫頭……」青夫人閃身搖晃而出,低低的喚了聲,欲言又止的模樣,令軒兒滿腔的怒火強硬的暫且壓下,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問道。
「為何要瞞著我?」雖是極力控制著音量,可雙肩還是止不住的顫抖,猶如風中飄零的葉子般。滿滿的信任,頃刻間粉碎,再一次,被血淋淋的背叛,那種感覺被活生生刺她一百刀還要來的難受千倍,萬倍。
「為何,自始至終都欺騙我?!」
「丫頭,你怎麼一見面就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騙你?本夫人何時騙你了?」青夫人微微的驚詫聲,幽藍的眸光凝望著軒兒的心口處,仿若看到了軒轅劍從她的口中生出的場景。因為軒轅劍,所以她所有的記憶,都復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