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一生(2)
該死，戰場上那可怕的記憶若洶湧的海潮傾覆，喉頸清晰的印記著他曾經用這雙手邀了自己的命。難道，又要再一次重演嗎？糟糕，呼吸越來越困難了，好痛苦，胸腔中的空氣，空氣要消耗殆盡了。
好像暴風驟雨打在身上，遙遠的平靜是那麼的觸手不可及。望著他黑眸中複雜幽黑的光，軒兒突然放棄了掙扎，水眸淡淡無波，彷如一灘死水，哀憫的瞥了他一眼，便緩緩的閉上。
「你想死？孤王怎捨得呢，要知道，重新抓回你來孤王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嗎？韓軒兒，孤王說過的吧，你，絕對不可以背叛孤王，否則，後果不是你能夠想像的到的！」最後一句話，他格外加重了語氣，寬大的龍袍一甩，皺起立體的眉眼。
「還有，別想著楚澈那廝會來救你，你可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嗎？整整兩個月！」
「他現在如何了？難道，你殺了他？嬴政！」兩個月，自己居然昏睡了兩個月，這到底，是怎麼了？水眸死死地盯著他俊逸的臉，像是集中的陽光可以將紙燒出一個洞來。
「這麼緊張，呵，你想知道孤王就一定要說？這天下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軒兒，你說孤王該怎麼懲罰你好呢？」嬴政突然的湊近，曖昧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臉上，微微的刺癢，軒兒冷冷的表情不變，跟吃了火藥般狠狠瞪著他。
「你想怎樣？！」冷寒的語氣足以冰凍一切，空氣中的溫度已然降至零度。
「這麼可怕的表情，軒兒，你是要把孤王嚇出病來麼？」不知為何，她越氣，自己的心情竟出奇的好，這樣的感覺，似乎恍如隔世，好久，都不曾這樣攪拌吵鬧了。
異樣的溫暖植入骨髓，黑眸深處悄然隱藏起一抹溫馨，安靜而美好。
「嬴政，你到底說還是不說，哼，就算你不說，我一樣有辦法自己查出來！」沒錯，千萬不能被他的話亂了心神，即便是睡過去兩個月，只要楚澈沒有見到自己的屍體，就不可能放棄尋找。
而且等到內力調息完畢，這區區的織錦，根本就不可能困的住自己。冷靜，必須冷靜下來，好好回想一下，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現在的你，能做什麼呢？韓軒兒，自不量力也要有個限度，現在你只不過是被孤王束縛在床榻上，暖床的床奴！你只是被孤王隨意玩弄的奴隸！」黑眸驟然緊縮，他俯首狠狠咬著她的唇，咬的是那麼用力，碎麻麻的疼痛直刺大腦皮層。
可惡，這暴君是不是發瘋了！軒兒拚命地扭頭想要躲過，卻被他的粗糲的大掌狠狠的扣住了後腦勺，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貪婪的霸佔攻擊，龐大的屈辱感如同海嘯翻騰，壓的她完全喘不過氣來。
「混蛋，離我遠點，滾開！」喘息的間隙，軒兒厲聲的破罵道。不巧對上他凌厲的黑眸，瘋狂的紅色火焰在熾熱的空氣中燃燒，隱隱約約，漫出無邊的**的味道。心底猛然一沉，刺骨的寒意若電流般襲遍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劇烈緊縮，仿若隨時都可能崩斷的弦般。
不詳的預感若烏雲遮蔽了殘月，軒兒只覺得整個地面在緩緩下陷。
「別過來——！！」
「晚了……」邪魅低沉的嗓音，像是最可怕的魔咒。嬴政唇角微揚，輕巧的勾起她的下頜，眼神褪去先前的狂暴，變得迷茫而沉溺，仿若夢囈般喃喃道。
「軒兒，孤王真的很想你，很想，不要放開你，再也不要放開你。」
鋪天蓋地的吻若雨點般砸下，滾燙而炙熱，如同岩漿淌過，冒著凜冽的熱氣。靈巧的舌好似淬毒的匕首，上下的滑動，輕易的刺穿她小心的防備。
雙手雙腳被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歷史的一幕再一次重演，從未如此狼狽的軒兒雙眼睜得騰亮，所有的恥辱，她要統統記住！將來，十倍百倍，千倍萬倍的還回去！憤恨的忍受著，幾乎是用咬碎整口牙的力氣，十指關節處慘白的厲害，長而尖銳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刺出滴滴嫣紅的血。
「痛——」軒兒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突然一口咬住自己的後頸，而且還咬的那麼用力，她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發出聲音。
「你會痛？韓軒兒，你也會痛？！你身上的痛，抵得過孤王被你血淋淋背叛的痛苦嗎！為什麼要背叛孤王？韓軒兒，為什麼！說啊，為什麼背叛孤王？！」貪婪的嗅著她頸項間的芬芳，那甘甜溫熱的血液入喉的剎那，別樣的刺激感令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躍動，在發熱，整顆心也變得不受控制，彷彿身體裡面所有的野獸**全部都被激發出來了般，真是不可思議。韓軒兒，究竟擁有著什麼魔力？
「不曾靠近，又何來背叛？嬴政，我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再不放開，我要你命！你這個混蛋！滾開——！！」顧不得身上的衣襟繚亂，大片的雪肌外露，軒兒只想著趕緊逃開，逃開眼前這個魔鬼。
「那不如孤王乾脆點，告訴你個好消息，楚澈，他……已經……死在孤王的劍下。」聲音不高不低，卻堪比轟雷炸響，軒兒水色的瞳孔驟縮，呼吸急促而沉重，所有的氣力好像瞬間被抽乾了般，輕如紙殼。
轟——
像是巨石狠狠砸在頭上，耳膜處嗡嗡作響，仿若所有的神經系統一瞬間都癱瘓了般，刺裂噬心的疼痛幾欲令全身癱瘓。死，死了？不，不可能的！絕對，絕對不可能的！
「單憑你一句話？想騙我？不可能！我信他，楚澈，他絕對不會死！軒兒一字一句頓然道，眼神凌厲而凶狠，濃厚的殺意如同起伏的海浪洶湧，嬴政瞬時一驚，被那壓迫性的殺氣震懾了半秒，怒火當即充盈著黑眸，唇角的冷笑變得陰寒。
「他沒死，為何不來救你呢？韓軒兒，你真的很可憐，那麼努力的為他打天下，結果呢？哈，哈哈哈——你被拋棄了，為了退敵，楚國與趙國聯姻，你心愛的楚澈娶了趙國七公主，傷心？難過？還是絕望呢？」聲音極緩，全神貫注於她每一個表情，那種被深深傷害過的女人才有的表情，袖袍中的大掌不自覺的緊攥成拳。
「哈哈，哈哈哈——！！」軒兒看了他一眼，朗聲大笑，瀟灑如秋風瑟瑟。
「你笑什麼？」嬴政俊眉輕佻，一把揪住軒兒的青絲，一臉惱怒的表情。為何，為何她不難過，不傷心，楚澈已經娶了趙國七公主，為何她不難過？
「嬴政，你從來就沒信過人吧，好可憐啊——不要用你的想法去衡量別人！楚澈，他和你不一樣！他是值得我用生命去信任的人！因為他信我，所以荊州城之戰你的幾十萬大軍才會敗的一塌糊塗！因為我信他，所以即便他真如你所言娶了別人，我也信他是有苦衷的！楚澈，永遠都不會背叛我！」沒錯，如果被他幾句話便輕易動搖的話，那麼自己為楚澈拚命地相守就是一場無可比擬的笑話，亦是最後的信任底線。
「你可以不信我，不過，孤王相信他的話，你一定會信！」
聞言，軒兒轉過頭，整個人好像當場被驚雷劈過般，僵硬如石，怔在了原地。檀口微張，喉嚨裡卻彷彿到了一丘沙粒，乾澀難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軒……軒姐姐……」瘖啞哽咽的聲調，彷如隔世的面容，一頭青絲被整齊的梳理成玉龍髻，漂亮的眼睛好像黑夜中的夜明珠般，閃著璀璨耀眼的光芒，不沾染一絲塵埃。
不會錯，不會錯，不會錯！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是……沉夜？！
可是沉夜不是已經……
「軒姐姐，不記得沉夜了嗎？真的不記得沉夜了嗎？」乾淨精緻的面容，卓爾不群的少年莞爾一笑，竟是那般的美，令人心底微微驚歎。軒兒眼眶微熱，望著眼前這張日夜思念，無比熟悉的臉，一時之間，胸口處像是堵上了熱水瓶的木塞般，複雜而糾結。
「你……真的是……沉夜？是……韓沉夜？」軒兒疑惑的望著他，礙於雙手雙腳被縛住，無法親自一試虛實。
「軒姐姐，是我，當然是我啊——」
「別過來！」突然厲喝一聲，止住了他的腳步。
軒兒側過臉狠瞪著嬴政，唇角輕揚，扯出一抹無比諷刺的笑，水眸滿是不屑，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