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止戰之殤(3)
而這出神的間隙，七星龍淵劍卡嚓一聲狠狠刺進他的胸腔，噴薄而出的血液滾燙灼熱，劍鋒鋒亮無比，活生生似要刺瞎他的眼睛。
「蒙將軍——！！」蒙家軍的副將見狀，赤紅的雙眼褪成了火紅色，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大喊道。
「楚澈，納命來——！！！」
不好！軒兒幾乎是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彎弓搭箭，咻的一聲狠狠的射出去，其速之快好像在空氣中都擦出火來。
「蒙恬，我要你的命——！！」憤怒的嘶吼聲響徹整片蒼茫的日空。那個剛要斬殺楚澈的副將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衝過來，為蒙恬擋下了這致命的一箭。利箭從他的右眼穿透頭骨，迸裂的腦髓嘩啦一聲全噴了出來。
「韓釐王第十七孫，韓惠王第十七女，韓國十七公主韓軒兒在此！懇求楚王陛下賜報仇雪恨的機會，誅殺滅韓賊人——蒙恬！！」銀色面具一掀，軒兒迅然摘下頭盔，墨緞般的青絲飛流如瀑，迎風颯舞，雷厲的聲音如同超聲波般，貫穿戰場上每一個角落。
彷彿全世界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傲然的綻放是那般的耀眼，好似鍍了一層銀般。獵獵的風呼嘯著，血染的戰場怨氣沉沉，眾人的視線都望著城牆上那個銀色的身影，宛若時間在這一秒，分裂成永遠。
「韓釐王第十七孫，韓惠王第十七女，韓國十七公主韓軒兒，鄭重懇求楚王陛下！賜軒兒報仇雪恨的機會！軒兒必要手刃賊人，以慰韓宮上上下下數萬條人命的冤靈！！」軒兒再度叩首，此時的她已將自己逼至了風口浪尖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擠壓已久的怨恨，真正的韓軒兒所背負的痛苦，沉夜的痛苦，還有，所有的恥辱。今天，就一併解決！
隱於袖中的十指關節處慘白的異常厲害，咯咯的響聲好像要將骨頭捏碎了，身體內的血液在激烈的沸騰，狂湧不止。那感覺，似乎是潛藏已久的殺怒爆發，如同龜裂的大地，噴發的火山。真正的韓軒兒的靈魂，之所以不能完全的離開，只怕亦是如此。
那麼，今日，就是最後的終結！
蒙恬，嬴政，這之間所有的一切，也該有個了斷了！
軒兒……
楚澈淡藍色的眸複雜的望著她，心底震顫著無邊的歎息，握劍的手好像被針紮了般，碎裂裂的疼。她會這麼做，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可是，如果非要兩個人之間死一個，軒兒，那一個人情願是我自己。
「請楚王陛下恩准，軒兒為親人報仇！」這些償不完的冤孽，附帶的關聯，是到了斬斷的時候了，早就該斬斷了，全部斬斷了！
國仇家恨之前，就算是蒙恬想要拒絕，也是不可能的。而同樣的，楚澈亦不能阻止這場復仇，韓國王國之恥，這在天下人看來都是無比嚴重的事情，而秦國亦是在滅了韓之後地位再度的升高，他們慘絕人性的屠殺，這恥辱的人性，是被六國所譴責，所鄙視的。
秦魏聯盟，魏國的軍隊是不可能在秦韓恩怨之間插一腳。這個算盤，一箭雙鵰！最重要的，是她絕對不能看著自己最重視的人，再死在自己的眼前，絕對，不可以！
身體內的血液愈湧愈烈，好像暴怒的山洪正在不停地肆虐著大地，如此瘋狂而劇烈，已然無法阻止。
「不要被這妖女騙了！她完全就是在妖言惑眾！天下之大，誰人不知韓國軒公主乃孤王的奴隸！難道，孤王還會將玩厭的奴隸送給楚王嗎？」沉沉的怒喝聲如同炸雷般，轟然爆響，黑色駿馬上一襲金色鎧甲的嬴政，漆黑的眸仿若最閃亮的寶石，散發著耀目不可直視的光彩。
唇角輕揚，那一抹刺眼的諷笑，令士氣低落的蒙家軍瞬時精神百倍，眾人的臉上皆露出喜色，竊竊輕呼大王，是大王！大王在！大王在我們身邊！
切！該死的。軒兒咒罵一聲，臉上的嚴肅表情不變，依舊聲淚俱下的高聲控訴道。
「堂堂秦王居然口出妄言，真是可笑至極！你來的正好，我韓軒兒今天就要為死去的韓國無辜百姓，斬殺你這暴君——！！」軒兒憤怒的狂吼聲如同被逼至絕境的雪狼，對著皓月長空，淒厲長鳴。
轟轟的戰鼓聲震耳欲聾，日光逐漸的強烈而刺眼，殺戮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大地上屍橫遍野，到處是白花花的斷臂殘腿，未被馬蹄踏扁的士兵在痛苦的呻吟著，鮮紅的血褪成了暗紅色，如沼澤旁朵朵幽紅盛放的花。兩方人馬就這樣相互對峙著，軒兒立於牆頭，將身體完全曝露出，絲毫不加防守。而原本只做軍師的嬴政也騎上戰馬，踏上這片屍山血海。
她的話，如同最鋒辣的刀子，一刀一刀，刺骨切心，利落乾淨。這一場戰，完全與他先前的預計脫節，韓軒兒，比他想像的，還要重視楚澈。甚至，不惜犧牲她自己的生命！
心，好久沒疼的這麼厲害了，痛的這麼鮮血淋漓了。韓軒兒，你這該死的瘋女人，你這該死的女人！憑什麼擅自奪了我的心，又狠狠的踐踏！憑什麼把你的心給了別人，憑什麼為了他而要殺我！
你是我的奴，你是我的奴！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奴！！即便是死，你也必須與我死在一起！！一起——
「殺蒙恬，報國仇！殺秦王！滅狗賊！殺——殺——！！」城牆上憤怒的士兵們瘋狂的嘶吼著，他們一個個年輕的臉上揮灑著淋漓的汗水，表情剛毅而堅定，早已將寶貴的生命，交付了出去。
軒兒眼眶一陣溫熱，她最不願出現的場面，終究還是無法避免。選擇跟隨楚澈來到楚國的那個時候，她就有所覺悟了，只是，當事實真的擺在眼前之時，她才驚訝的發現原來一切早已經超出了她所能預料的。
一直喊著要殺他，好幾次動手都無法殺掉，嬴政，今日，終究要有個了結了。你贏，便是萬古的帝王，千秋的霸主，是歷史注定的秦始皇！
為了保護他，所以，我絕不能容你！
四目相對，兩人皆在對方眼中找到了淋漓的殺意，仿若煮沸了的岩漿，熾烈而狂湧。雙手緊緊握著自己手中的佩劍，肩膀難以自持的顫抖，不知是預期廝殺的快感還是隱藏的怯懦。可只有一樣，彼此之間都很明白，這一場較量，是不可能避免的。
城門緩緩的開啟，軒兒只覺得肩頭像是壓了兩座居山般沉重不堪，胸腔似乎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迸裂開來，在體內肆意的遊走，嗜殺的**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強烈過，她深切的感受得到已故的韓軒兒那毀天滅地的恨意，對嬴政嗜血啃骨的恨意。
「軒兒……」楚澈凝望著那張傲然堅定的小臉，全身上下的傷口好像火燎一般的疼痛不已，連說一句話都像是要耗掉全身上下所有的氣力。可偏偏就是這樣隨時都會崩潰的身子，居然撐了一夜，與秦國的王牌軍隊蒙家軍，戰鬥了一夜。
軒兒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水眸中流露不止的心疼如泉水般傾湧而出，唇角輕揚，一抹淡淡的笑安定而美好，自信而驕傲。沒有任何的言語，單憑著眼神的交匯，他懂她，陣陣劇烈的咳嗽，大掌猛然按住胸腔，喉間忍了半天的血煞那間噴湧如洪。
「澈，辛苦了，接下來，由我來守護你所珍惜的一切！」聲調不高，卻含著無比的力量與信度。誰也不敢懷疑這句話有半分虛假，單憑眼前這麼一個嬌小的女子，要扛起整個國家，整片大地，整座軍營所有士兵的性命。這本身，就是絕對的不可思議。
「咳咳咳——唔——」大灘大灘嫣紅的血染紅了軒兒身上的銀色鎧甲，手心黏稠而芬芳，那涓涓血紅，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胸腔的火焰幾乎要將整個身體給燒穿了。她用力的將他擁進懷中，眼前那張蒼白如玉的臉愈發的氤氳，眶中似乎有裊裊的熱氣上湧，漸漸沸騰了雙眼。
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平，叮囑身後的士兵小心照顧陷於半昏迷狀態的楚澈。昂然的重新跨上戰馬，雙手滕然握緊馬韁，馬兒一聲淒厲的長嘶，彷彿無際的哀憫，清朗的日空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片妖嬈的血紅。空氣中緩緩湧動著沉溺的血腥味。
終於，這一步，要開始了嗎？
「來吧——！！」挑釁的瞪著嬴政，軒兒手中的七星龍淵劍握的死緊，像是要將整只胳膊捏碎般。那上面楚澈的鮮血還殘留著微微的熱度，卻燙的她心頭發緊，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