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爹爹娘親(1)
就這樣,因為軒兒的傷,原本既定的行程又延遲了三天,這三日,她一直在半睡半醒中掙扎,一個又一個虛幻龐盛的夢境,繁華而綺麗。
吱呀——
睜開眼,一襲淡紫色長袍,玉冠束髮的龍陽君懶散踏步而進,銀眸所到之處,依舊漫出無限旖旎,近乎妖冶的美,常令軒兒產生他是女兒家的錯覺。
「小軒軒,你不僅功力高,恢復能力也是一流啊,那麼深的劍傷,你居然好的差不多了?」故作驚訝的口吻,眸底卻鎮定從容。
「龍陽君有話不妨直說。」繞圈子不是她的性格,不過,即便他不說,她也能猜出個大概。
「嘖嘖,小軒軒明明猜到了,還要我說?」
「這幾天承蒙龍陽君照顧,他日有機會,我一定以死相報。」她說的出,就做得到,劍城一役,若沒有他的幫助,自己只怕早已命喪黃泉。
「不如以身相許如何?我比那榆木腦袋好上幾百倍,小軒軒,你該不會那麼沒眼光,選了他吧?」龍陽君俯首靠近,長而纖密的睫毛若蝶翼翩飛,口吻曖昧,唇角勾著好看的淺笑,眼看就要覆上她甜美嬌柔的唇。
「我向來有自知之明,榆木總比一株會跳舞的桃花樹強。」更何況龍陽君是歷史有名的斷袖,她雖然對各人的性取向問題保持緘默,可這並不代表她相信自己有魅力將一斷袖改變過來。
「會跳舞的桃花樹?呵,小軒軒這個比喻還真貼切,可惜這棵樹少了滋潤,嘿,你可知他有意帶你回楚國。」收回緊鎖的視線,龍陽君不知從哪變出一隻綠玉簪子,柔順的替軒兒將萬千青絲高高綰起。
軒兒略略詫異,他靠近時那若有若無的白玉蘭香味,微微沁入心脾,如果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必會為他的風流倜儻,體貼溫柔所吸引吧。只可惜,她的心硬如鐵,不願再為誰開放。
「可是感動了?小軒軒要不要考慮跟我回國?」白皙如瓷的手指故作不經意的掠過她嬌嫩的臉頰,半帶勾引,半帶挑逗。
「龍陽君不怕我替魏國招來災禍?既然是告別,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天色晚了,耽擱了上路,那就不好了。」軒兒早就看出了他的來意,劍城傳說已破,他也就沒有必要再在這裡留下去。
相聚多時終別離,更何況戰國不比現代,交通匱乏,所以誰也說不准一聲再見,會不會是永遠不見。雖然不知是什麼原因,使得他故意要裝成這般風流不羈的模樣,不過,那並不屬於她所關心的。
沉夜的復活,才是她目前最擔憂的問題。
「記住我的名字,小軒軒。」龍陽君突然一把將軒兒攬進懷中,俊雅的唇湊至她耳垂邊,緩緩吐出兩個字,溫熱的氣息微微刺癢。
「忘川……」
「放開。」銀針不客氣的抵著他的喉頸,軒兒不悅蹙眉,冷冷道。她感謝他,並不代表就放棄底線。
「小軒軒,你真夠冷血,嘖嘖,連告別的擁抱都這麼吝嗇。」他恍若善變的戲子般再次一副紈褲不羈恩的風流樣,與剛剛的認真不已簡直判若兩人。
忘川?呵,難道這就是歷史上龍陽君的真名嗎?水眸略瞇,腦海中倏然閃過兩句詞。
奈何橋,路途遙,一步三里任逍遙。忘川河,千年捨,人面不識徒奈何。
「龍陽君,馬匹已經準備好了。」楚澈端著湯藥走進房來,月白的長衫紋著斑斑翠竹,淡藍色的眸子仿若一泓清泉,好看高大的身形彷如一株月杉,就是這麼一個男子,令整個澈字營上下近五萬士兵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麼快就趕我這個大恩人走,就是澈安君的作風?嘖嘖,你的佔有慾真是太強了,我只是暫時將小軒軒寄在你這裡照顧,過些日子便會回來取。」
「據說這條道上野獸出沒頻繁,龍陽君再不走,只怕入夜路難行。」軒兒冷眼瞪回他曖昧若桃花般的眸光,不客氣的揚起手中的銀針。
真是對他三分好,便如猴子般,順著木桿往上爬。劍城一役,使得他曝露了行蹤,魏國堂堂龍陽君,若是沒有受到楚王邀請出現在楚地,那就相當於現代的間諜罪,是要被處死的。
「歎離別,笑離別,世人皆言離別苦,卻到忘了相見歡。小軒軒,我們很快會再見的。」唇角輕揚,璀璨若明月般閃亮的笑容,有著微微灼傷的力度,自信而驕傲。
結果後來,真的又再一次見面了。而且,再一次被他所救。不過,這就是後話了。
礙於換生咒需要完整無缺的肉身,而穿過楚國前去燕國起碼要耗上足月的時間,軒兒答應與楚澈一同前往楚國,暫且將烈之言的屍身保存好,再尋韓沉堯取血,喚回韓沉夜的靈魂。
楚國。
在軒兒印象中,楚國位於長江中下游一帶,位於秦國的東南方,此時的長江中下游一帶尚未大規模開發,雖地域龐大,然民族結構複雜,大小叛亂不斷。因此,此時的楚國並未算的上是富庶。
一路上,農田荒蕪,大批的百姓流離失所,足以可見戰爭的毀滅性,以及統治者的暴政。
繁華的荊州城內閣樓林立,碧瓦皆雕有栩栩如生的鳳凰圖案,果然一如史記所載,楚人尊鳳,據說是由於楚人的祖先是火神祝融,故而楚人對鳳凰圖騰很是崇拜。
「過了荊州,便可直達程都,澈安府有千年冰棺可保其屍身,屆時我陪你一起去尋韓沉堯,軒兒,不必擔心。」馬車內,楚澈見軒兒一直沉默不語,以為她是擔心韓沉夜復活一事,忍不住輕聲安慰道。
「我在想,你擅自離秦回國,若是被楚王得知,該如何自圓其說?」軒兒直視他清澈的藍眸,一語犀利的中地。此時統治楚國的為楚考烈王,此人性情雖史記只是寥寥幾筆略過,無多少描寫。
不過,從項副將一事便不難得出,若是沒有後台力量支持,區區一介副將怎麼敢擅動楚澈的澈自營。看來,楚考烈王的城府心機,絕不一般。
「只要你信我便好,大王那我自有交代。」大掌輕撫過她額前微微凌亂的髮絲,藍眸綻出好看的光芒,悄然隱藏起眸底那一閃而過的憂慮。
所有的咒語,都是以等價交換為代價,換生咒,更是其中最為神秘的一種。據說由於其可怕的後果而一度被禁掉。然究竟換生咒的後果有多可怕,卻沒有任何證據記載。這些話,他卻不能對她說出口。
只要她認定的,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支持,哪怕付出一切。
「我自然信你。」軒兒猶豫半晌,勉強搪塞道。她該怎麼說?難道,告訴他自己來自於五千年後?十分清楚歷史上楚考烈王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還有,那些楚宮內不為人所齒的黑幕?
「有話不妨直說?」
「既然你開口,那我就不客氣了。你使秦時達僅一月之久,楚王便可派人帶領澈字營攻城,軍種老弱小兵良莠不齊不說,戰鬥力又極弱,且軍風紀律毫不嚴明,對俘虜苛責虐待。楚澈,我真的很懷疑劍城的那些士兵,是你一手帶起來的澈字營嗎?」那幕好幾個士兵強暴劍城婦孺的場景時不時的閃現眼前,令她趕路的這些天頗為擔憂。軍紀,是規範一個軍隊最基本的東西。
軍隊的作用是為了保護國家而存在,而國家的根本就是百姓。倘若,連這個根本都丟了,那麼,兵也就不為兵,根本與一群手握武器的野獸無異。
「在我使秦的那段時間,楚國爆發了瘟疫,澈字營很多士兵因此而喪了命。故而,大王頒布指令招兵,填充澈字營。」當時他身在秦國,縱使百般反對也是無能為力,只能看著自己一手一手建立起來的澈字營,被一步一步的肢解。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省略了那些慘烈的過往。望著他閃爍不定的眸光,那道刻意隱忍的傷口,軒兒大體也可想像的到,當時的他,究竟是抱著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留在秦國。
折磨一個人,最惡毒的方法不是對其千刀萬剮,而是從精神上將他的心一次次的凌遲,令其若坍塌的寶塔般,破洞的沙漏辦,一點點的崩潰,一點點的流失。
想必楚澈心中也很清楚那場瘟疫的貓膩,表面上是天災,亦或許真相是人為操縱的,不然,根本不可能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滅絕一場浩蕩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