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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革命 259 強者自尊 文 / 仙人掌

    259強者自尊

    繼大清國謝罪專使親王載灃兄弟之後,非正式訪德軍事代表團在葉長生的帶領下,也行將結束使命,踏上歸途。

    波羅的海南岸的基爾軍港是代表團計劃訪問的最後一站,目的,無非是在陸軍的行頭下盡量地去瞭解海軍這個軍種。跟隨艦隊遠程航行可以瞭解海軍,視察軍港的運作,同樣是瞭解海軍的不可缺少的一環。

    基爾是德國公海艦隊的母港,也承擔著規模不大的波羅的海艦隊的錨泊、修理任務,在基爾軍港東面不過幾百里,就是德國著名的伏爾鏗船廠。此時的軍港熱鬧非凡,龐大的船台和浮船塢成為除港口的軍艦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那裡有錯落中又帶著某種節奏感的鉚釘聲,指揮大型起吊機吊裝部件的哨子聲充斥著整個軍港,更多的,是那些骨子裡帶著挑戰意識的德國水兵們,他們總是很忙碌的樣子,列隊而過或者是圍著自己的艦船仔細的檢查。

    此時,身為陸軍的葉長生、吳佩孚、張雲松等人,無疑會產生一種「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覺。軍種不同、國籍不同,這種局外人的感覺背後,更多的是羨慕的情緒。

    來到德國才會更加深切地瞭解德國。百年前的德國還是四分五裂的封建國家,而現在呢,則是歐洲陸上強國,正在積極地謀求海洋霸業!來到德國才會被德國的氛圍感染,這是一個幾乎快瘋狂的國度,但這個國家的人很有規矩,他們的規矩就是強國!就是軍事化的一切!他們從小孩子開始,一直到五十五歲,都會和軍事發生聯繫,無論男女!

    葉長生一路行來一路感慨,實在忍不住激盪的心情了,乾脆轉身看著張雲松問道:「干臣,你說說,咱們武毅新軍真要是碰上德軍,究竟誰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張雲松愣了一下,總參謀官有些太過了吧?還在人家德國的軍港裡就談論這個問題?何況,這個問題是基於一個不切實際的假設,有什麼意義呢?哦,還是有的,這個假設推演下去,能夠看清楚當前大清關外與德國的差別。說起來,當今的德國本土比東三省大不了多少!

    旁邊的吳佩孚見張雲松在猶豫,忙插話道:「葉總,這個問題我來回答?」

    「嗯!」依然白面英武的葉長生不自覺地學會了李燾的做派,此時也是一樣。

    「毫無疑問,我軍必敗!」吳佩孚頓了頓,見葉長生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化的東西後,才繼續道:「當然,在戰爭初期,我們會用一些新的戰術來重挫德軍。但是,在技術不成問題的時候,戰術的東西是很容易學習、運用的,當擁有技術優勢的德軍學會了我們的新戰術後,戰場上就純粹是實力的比拚,國家戰略的比拚。目前,我遼西的國防戰略才開始起步,而德國已經建成了一套實施他們國家戰略的體系,這樣一來,雙方的戰爭就如同一個少年人跟壯年人的爭鬥。」

    葉長生的臉色開始變化了,他轉向防波堤外的波羅的海,一臉唏噓的神情。見他如此,其他人也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就在大家以為談話將結束的時候,葉長生突然轉過身來,面對所有隨行的武毅新軍軍官道:「真的難以想像,庚子年的大清國要是沒有大帥,會走向何方?」

    這個問題無人能夠回答,卻都能體會到問題背後的深意。

    瞭解德國、瞭解西方之後,才知道大清國與列強的差距有多大!那是國家整體實力上的差距,絕對不是人多人少,地多地少的問題!工業化之間的差距僅僅是表象,更多的是在於人。看看,看看周圍的德國人吧,再回頭看看咱們的國人!人與人之間的鬥爭反應到最高的層級,那就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人是基礎,就是在這個關鍵的基礎上,大清國遠遠落後於列強!

    「子玉說得好啊,這是一場少年人,不,應該說是幼童與壯年人之間的角逐。大帥可以為咱大清國頂住庚子年的戰爭,卻未必能夠頂住未來更大規模的戰爭!諸位請看,今日之德國,完全是在為應對更大規模的戰爭需要而運作!國民不覺醒、不自強、不學習,則國力永遠不可能強大,戰爭打的就是國力,新奇的戰法只可逞雄一時,只可能贏得戰術上俄勝利而非鼎定戰略結果。」

    「總參謀官,標下有話。」隨員隊伍中一位掛著少校軍銜的年輕軍官有些怯生生地插話了,在葉長生隨和地點頭後,這位軍官才道:「標下以為,德國處在中歐的戰略地理位置上,處於快速工業化之中,同時與法國有著舊恨新仇,他的國家戰略重點在歐洲、在針對西歐,其遠東戰略只是策應其歐洲戰略。當前,德國和俄國有神聖同盟條約,法國和俄國是親密的全面合作關係,而在東歐和巴爾幹,德國和俄國的擴張政策發生了劇烈的衝撞,這種情況下,未來的德國勢必會遭遇東西夾擊的戰略態勢,面對一個法俄聯盟。這種情況與我們的情況完全不同,對應的戰略自然不能生搬硬套,也不能等待我們的國民素質提升到敵手那種程度時,才去謀求大清的戰略利益。」

    葉長生沉吟了一陣子,喃喃道:「四萬萬五千萬人吶!這是個問題。看來,還得有相當數量的先鋒才是,我們,不就是先鋒嗎?」

    「是!」軍官們齊聲應答,同時立正,二十多個人的代表團隊伍也生出一股子威勢來。

    不遠處,一群德國水兵打起忽哨,還有幾個還翹起了大拇指,衝著黃皮膚的軍人揮動。

    德語的立正聲突然響起,水兵們立即收聲,紛紛站隊,很快就隊形嚴整,朝著船台方向行禮。

    陪同軍事代表團的德**官立即對翻譯小聲說了幾句,來自駐德使館的翻譯點點頭,立即報告葉長生道:「葉軍門,是德軍參謀總長史裡芬伯爵將軍。」

    葉長生有些詫異地看向行來的一群德軍高級軍官們,這些將軍們正向水兵隊伍回禮。

    史裡芬伯爵,德軍參謀總長,在大清**事代表團訪德幾個月的時間裡根本就不曾露面。此時,他來幹什麼?視察海軍軍港還是別有所圖?難道是衝著軍事代表團來的?

    葉長生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一位德國陸軍中將加快了步伐,走近代表團,將陪同的軍官召喚過去說了幾句。

    「葉將軍,史裡芬伯爵將軍閣下請求與您會面。」

    德國人請求見面?!翻譯一臉難以置信的容色愣了一會兒神,在德國陪同軍官客氣地重複一遍之後才回過神來,急忙向葉長生翻譯。

    「非常感謝,非常高興與伯爵將軍閣下會面。」葉長生說完,向代表團發出口令:「立——正!向德意志帝國參謀總長史裡芬伯爵將軍閣下,致禮!」

    一群德國將軍手觸尖頂軍帽的帽簷列隊行來。打頭的一位鬚髮花白,雙頰蓄著絡腮鬍子,上唇還有一抹翹起的八字鬍,顯得成熟而威嚴;加上軍服上掛著上將軍銜,胸前有一排的勳章,身後有一群將軍陪同,其中還有葉長生等人熟悉的瓦德西元帥,德軍參謀總長的威勢確實不小!

    這個會面在軍事外交上是不對等的,卻足夠份量地表達出德國陸軍對清國武毅新軍的態度,也足夠份量證明,武毅新軍在東北問題上的地位,在遠東帝國政治地位,牽動了英國、俄國的利益,也勢必牽動德國的目光。否則,史裡芬不會在「百忙之中」來到基爾會見年輕的葉長生。

    基爾軍港海軍軍官餐廳,中德軍人坐滿了餐廳正中的一張長方形餐桌,葉長生、吳佩孚、張雲松等人恰好與德軍的史裡芬、瓦德西、坎基伯格等人相對而坐。

    「……葉將軍,這是一次軍人之間的交流,應當按照軍人的規則,外交官們的那一套,在此是不合時宜的,對嗎?」作為主人的史裡芬清楚自己的目的,也知道應該擺出何種姿態來爭取遠東最有活力的軍人團體對德國戰略的支持。因此,此時的史裡芬忽視了黃皮膚軍人與自己的年齡差別,也忽視了雙方國力的巨大差別,一番話說得相當客氣,卻又透著軍人間的直接和親熱。

    葉長生微笑著點點頭,伸出右手示意伯爵將軍繼續。在沒有弄清楚德國人的目的之前,他不想在這個場合上說過多的話。

    年輕的清國將軍對德國將軍表現出來的敬意讓史裡芬很滿意,他回了葉長生一個微笑,乾脆站起身來,掃視全場後,提聲道:「我尊敬的瓦德西元帥不止一次對我說,遠東有一支精銳的軍隊存在;帝國駐華公使穆默閣下也寫信告訴我,這支精銳軍隊的存在正在影響遠東的格局。難以想像啊!」

    說著,史裡芬有些滑稽地聳動著肩膀攤開雙臂,引來德國將軍們的一陣笑聲。武毅新軍軍官們則是一臉嚴肅中露出一絲笑意,禮貌的笑意。

    「我的副官漢斯中校,也就是葉將軍的陪同副官,他每天向我報告大清帝國武毅新軍軍事代表團的情況,以至於把我從書桌拉到這裡。因為我已經確定,瓦德西元帥、穆默閣下的評價是極其正確的,不,還不夠,我的直覺告訴我,遠東帝國將會創造出這個世界上更大的軍事奇跡,就因為她擁有這樣一個年輕的軍官團!」

    伯爵的手向餐桌對面的黃皮膚軍官們揮動了一下,加強了他肯定的語氣。

    駐德使館的翻譯顯然已經從最初的驚訝中恢復過來,幾乎是同步地將史裡芬的話轉告葉長生。

    葉長生暗吃了一驚,他是此時才知道,陪同代表團的中校是參謀總長的副官。他禮貌地站起來,向史裡芬立正致意後道:「閣下,謝謝您的讚譽。不過,我們還要向更加強大、更加專業的德意志帝**官團學習。」

    史裡芬搖頭咕噥了一句,翻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恰當的詞彙,向葉長生道:「不,不是學習,是交流。」

    交流?這德國人是真的把在遠東的寶全數押到武毅新軍身上了?不管了,有句話還是要送給德國人的!葉長生暗自斟酌了一下,決定將李燾要轉達給德軍的話,就在此時此地送達。

    「史裡芬伯爵將軍閣下,確實,目前大清國和德意志帝國都面臨相同的軍事戰略態勢,那就是面對東西兩面的威脅。在戰略上、戰術上,兩軍確實有很多交流的必要。目前初步的交流,已經在錦州達成,在錦州有德軍顧問團,有克虜伯和毛瑟的槍炮廠,正在興建卡爾蔡司公司的分廠,在海軍建設上,武毅新軍籌組的遼河艦隊也需要德國海軍的全面支持。作為一個剛剛經歷了戰爭的國家,我們面對德國朋友的幫助,在感激的同時也非常惶恐,因為我們拿不出相應的東西回報德國朋友。不過,在加強交流、延續友誼的時候,我們能拿出的是一顆真切的心。」

    趁著翻譯還在工作,葉長生向吳佩孚道:「地圖!歐洲地圖。」

    吳佩孚很快地鋪開一張歐洲全圖,這是軍人出國必須要搞到的東西,他當然不會忽略。

    稍遠處的德國將軍們伸長了脖子,在看清楚地圖之後,又縮了回去。恪於禮節,他們不想對清**官擺出的普通地圖作出任何的評價,也等待著聽聽清國人對歐洲的看法,對雙方交流的建議。

    「齊家芳少校,請您來向伯爵將軍閣下闡述您剛才的觀點。」

    從游擊軍抽調軍校學習,又被選中為代表團成員的齊家芳騰地起身,略微致意後推開身後的椅子,大步走到餐桌前,用帶著一些東北口音的漢語道:「德國因為戰略地理不利的因素,正在與俄國一樣,謀求良好的出海口,以此謀求海外殖民地和商品市場的更大利益。波羅的海唯一的出路是北海,而北海的主人是英國,英國的工業生產能力和佔有的市場,正是德國積極發展和謀求的。德國要取得這些東西,勢必向英國的海上霸權挑戰,控制北海就是控制了英國和德國未來百年的命運。在海上遭遇強大對手的同時,德國還面臨著陸上的威脅。法國一直叫囂著要復仇,全國正瀰漫著仇德傾向,歐陸霸權,必然在德國和法國之間的新的戰爭中決出,當然,如果德國徹底擊敗法國,還將得到法國的港口,有助於贏得對英國的海洋爭霸戰。值得注意的是,法國正在積極支持俄國佔領遠東我大清帝國的東三省,法國與俄國締結了遠比德國與俄國的同盟條約更親密的軍事同盟條約。那麼,德國在未來爭霸歐陸之戰中,就不得不同時面臨東邊的俄國和西邊的法國,這,就對尊敬的德意志帝**人在制定戰略計劃時,提出了最嚴峻、最急迫要求解決的問題。」

    齊家芳語畢,雙腿一併,行禮後大步回座,表現得落落大方,看得葉長生是暗暗點頭。這些話,本該是由總參謀官說的,不過在目前的場合下,由一個少校軍官說出來,對德國人的震動肯定要大得多!當然,少校不會理解他的大帥授意參謀官轉告德**人這些問題的真正目的,也許在少校的心裡,這是主動幫助德國朋友的友好表示而已。

    雙方的翻譯小聲地交流著,以便將齊家芳少校的話準確地帶給德國將軍們。在全場靜候中,德國翻譯終於嘰裡咕嚕地長篇大論了一番。這是沒辦法的事,漢語的表達能力遠遠高於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表達相同的意思,漢語用的篇幅遠遠少於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論及修飾之華麗、內涵之深邃,更是世界上任何一種語言文字難以企及!

    「嗡」的一聲,德國將軍們炸窩了。

    「篤篤」兩聲,史裡芬伯爵用拳頭在桌面上的敲擊恢復了德國將軍的外交儀態。卻無法消除他自己和將軍們心中的震撼!伯爵本人,正受命制定一份戰爭計劃,以期在未來可能爆發卻必然爆發的戰爭中擊敗法國,謀求德意志民族利益最需要的出海口,形成對英倫三島的海洋優勢。

    德國戰略家們的眼光一樣是長遠的,不比任何國家的戰略家稍遜。史裡芬所持的戰略思想,正是遠東衰落的大清帝國小小的少校軍官所言到的!

    顯然,清**人在用戰略上的見識幫助德國朋友,他們是很用心的,否則提不出這樣的見解來。那麼,他們在提出問題之後,會不會在心裡也藏著解決之道呢?他們的想法又是否會與德軍參謀總長英雄所見略同呢?如果是,他們真的不能小視!如果是,拿破侖所說的東方雄獅行將怒吼!因為,那個遠東帝國擁有真正的軍官團!

    史裡芬在自己的將軍們徹底安靜下來之後,立正,抬手,向對面的黃皮膚軍人們行了一個端正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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