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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革命 250 直言不諱 文 / 仙人掌

    250直言不諱

    火車在廊坊停留,金樹炳被禁衛軍漢旅的兄弟們用擔架抬上車,這麼一小段的時間裡,李燾拉了禁衛軍參議官兼行漢旅協統寧德樞到一邊密談。眼看在就要在變化的時局中匆忙引發的兵變就這麼突然結束了,他需要與寧德樞交代一番。畢竟這個事件是由袁世凱在政治立場上的轉向引發的,而漢旅的駐地就在武衛右軍的包圍之中。

    前二旅六團參謀官寧德樞在繞陽河一戰中,其實就是李燾的前敵參謀官。在聽大帥一番囑咐之後,他能理解這次兵諫中途叫停的原因所在。

    老百姓是不願意起亂子的,各地官員是不願意看到武毅新軍一家獨大的。在朝廷還在名義上大行新政,展現出一副圖強面孔,沒有民間或者政治風浪掀起之時硬行兵諫,前途誰也不能肯定!真要讓漢旅拉開架勢來跟袁世凱的軍隊硬打一場,寧德樞能夠保證必勝,卻不能保證天下百姓都能理解,世間的輿論都向著武毅新軍!

    「這一次,我是有些心急了,險些鬧出不可收拾的亂子來。」李燾自嘲地笑了笑,舉手給寧德樞行了個軍禮,轉身跨上火車,又不太放心地回頭看看車尾的北京方向道:「我的家人就交給你了!」

    寧德樞忙立正應答:「是!請大帥放心,老太爺和夫人都會安全地等您回來。」

    火車「嗚嗚」鳴響,放出大量的白色蒸汽遮住了李燾看向京城的視線。捨不得啊,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在取得完全的政治權力之前,這個東三省總督是實現《東北方略》的必須!東北,不僅僅是滿人的所謂龍興之地,更是國家不可分割的國土,是未來國家復興的基礎之地!唉,還是先東北後全國吧,時機總會來臨,這個腐朽到極點的滿清朝廷會主動提供大把的機會來讓自己實現政治變革!

    「加緊練兵,提高警惕,胡家峪那邊的義和團要武裝起來,另外,鐵良是可以相信的。」

    話音剛落,李燾就鑽進車廂,他不願意在部下面前談及與妻子有關的事情,那會影響此行的情緒。畢竟車到天津還得應付並未公開扯破臉皮的袁世凱,還要與從上海趕來的兩位先生見面敘談,共商教育大計。

    火車隆隆啟動,寧德樞站得筆直目送大帥遠去,心裡反覆地計較著他最後一句話。自從調動到禁衛軍中來,與鐵良的交道多了起來,寧德樞能夠感覺出鐵良這個滿族軍人與一般滿人、滿官的差別,那就是鐵良多了一點國家軍人的意識、多了一點沙場磨礪的血性。這,興許就是大帥給出「鐵良是可以相信」這個評價的原因吧?

    傍晚時分的天津老龍頭車站並無他人,老百姓都不知道有意隱瞞行程的李燾今日會蒞臨津門,加上車站附近都站滿了武衛右軍,因此,站台上的袁世凱和一干親隨的身影就愈加突兀。

    「李制帥,光翰兄!」

    「項城兄!」

    兩位如今大清國在地方上的頭面人物的見面異常的親熱,攜手寒暄不說,還共乘一輛西洋式樣的有蓬馬車,在護兵們的簇擁下,逕直去到金剛橋。

    總督府內擺開了一桌宴席,規模不大規制卻高到了極致。好在李燾此行北京也見了不少豪門設宴,因此略略一看,心中暗罵之下,卻也安之若素。一杯酒下肚,不想說廢話繞圈子浪費時間的他就用不經意的口吻輕輕道:「不瞞項城兄,前些日子李燾險些兒調動部隊進京實行兵諫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陪同的直隸首道楊士驤縱然自詡才子也是雙目圓睜,一臉的難以置信;袁世凱親信幕僚徐世昌則手把酒杯微微顫抖,連酒水都濺到手上也不曾驚覺;王士珍、何宗蓮、馮國璋等人則是大氣不敢吭一聲,只管面面相覷。

    袁世凱一陣驚愕後很快回神,滿臉堆笑道:「光翰兄說笑了,這東三省總督早晚都是您的,何須大動干戈吶!京城裡面的事兒啊,都壞在那班子沒出息的傢伙身上,要不是他們唇槍舌劍屢進讒言,又何來光翰兄出言嚇兄弟一跳呢?我看吶,就算是兵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壓壓那伙子敗家子兒的氣焰也好!」

    媽的袁世凱真是老人精!輕描淡寫地就把政治上的問題說成老子和那些旗人親貴的私怨。不過,這種說法恐怕也是當前很多人的看法,李燾大鬧京城卻得東三省總督之位,其中內情世人如何得知呢?他們只知道,朝廷對李燾這個國戰英雄還是相當重用的,甚至能夠容忍年輕的將軍跋扈一下。那,接下去的話就不能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發揮,得變一變了!

    「如若當真兵諫,不知項城兄將如何對待李燾?」

    袁世凱抬手直指自己的嘴,吐出八字真言:「唇亡齒寒,休戚與共。」

    李燾聽出話意,那袁世凱在此時說出八字真言,面對榮祿甚至是慈禧時,也會如此說。在站定依靠朝廷發展實力以與遼西抗衡的立場之後,再想聽到袁世凱一成真話都難了!不過,此時還不得不做出感激狀,端起酒杯示意,與那胖乎乎的傢伙共飲一杯,卻在放杯之後不再說話。

    冷場了!

    楊士驤一撩衣袖欲打破冷場,卻想到自己尷尬的處境,又作罷縮手。在李燾剛剛異軍突起的時候,楊士驤在李鴻章面前是積極地支持李燾的,比李家的女婿張佩綸還積極!可是他的支持並沒有得到李燾的回應,與盛京將軍的關係也是剃頭挑子一面熱的局面。李鴻章病重後,他不能不為自己的前途打算,投靠有舊交的袁世凱是當然之選啊!

    李燾卻是打心眼裡不想跟楊士驤打交道,見了楊士驤的狀貌,他乾脆扭過頭,跟王士珍說起了軍事。在他對歷史的瞭解中,總覺得袁世凱的《二十一條》裡,有著楊士驤抹不去的身影。

    他可以用馬尾敗將張佩綸,因為這個姑丈還有骨氣;他可以用資格老到沒邊兒的周馥,因為周馥對李鴻章的忠心是天日可鑒;他可以用出身武毅軍的汪聲玲為政略臂膀,因為汪聲玲是勤懇的務實之人。白衣綸巾的翩翩儒生,滿口大義道德卻被私利佔據了滿心的謀事「君子」,並不是一個國家走向強大的必須,相反地,這種人一旦在某個政治勢力中立足,將成為國家前進的絆腳石。

    李燾無聲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說明了他的心思,當然,在旁人看來,這是淮系的繼承人在對投奔袁世凱的楊士驤公開表示不滿。

    「右軍、武毅新軍、武毅軍、毅軍以及一切軍隊,都是國防力量,本應該在國家防衛的大體系下相互協助,成為真正的兄弟部隊,可現實卻是各軍各行其是。聘卿兄,噢,項城兄,右軍擴編但有所需兄弟出力的地方,還請儘管開口。」

    這話,應該是袁世凱今晚宴客的題中之義,只是由李燾在冷場時刻主動提出而已。放眼國內,武毅新軍乃是第一強軍,能屢次打敗強敵的軍隊,自然就是各軍擴編的標范。軍官、軍制、軍械、軍訓、軍令等系統都要一一加以複製,以期能夠建設出與武毅新軍一般的強軍來。

    至少王士珍聽得李燾頗為主動大方的一番話後,是喜上眉梢的。他當然也隱約地感覺出:李燾或許已經知道袁世凱的政治傾向了,此時此地說出這樣的話來,興許是在最後一次爭取維持曾經的李、袁同盟。

    得到李燾直接的軍事支持與偷偷摸摸的挖牆角之間,當然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袁世凱瞇縫著眼睛微笑著,一派和藹的年長者神情。在擴軍問題上,他跟在政治上有些單純的王士珍的想法有些不同。國家軍隊?國防力量?狗屁!你李燾假國家需要行冒犯朝廷之事,不就憑藉著那支武毅新軍嗎?!武毅新軍要學,可絕對不能全學!至少在右軍系統裡,國家的概念、民族的概念、還有什麼子弟兵的概念是要大力淡化的,右軍裡只有一個真神,那就是右軍官兵的衣食父母——當然不是老百姓,而是袁制台袁大人!私心只能依靠私軍來實現吶!

    此時,李燾的大方在袁世凱心裡是一個陰謀,是以幫助右軍擴編來控制右軍的陰謀,就如同當初自己「大方地幫助武毅新軍成軍」一般。

    感覺到李燾的目光從王士珍那裡移到自己臉上了,袁世凱和顏悅色道:「光翰兄高義,袁某在此心領了。嗯,不過和約以來,右軍先後選送了三十餘名官弁出洋去口木學習軍事,加上保定官校籌建在即,軍官問題、軍制問題可以盡解,軍械……」

    生怕袁世凱把話說絕的王士珍不顧身份場合,急道:「軍械一事,還請錦州能劃撥一批新造105榴彈炮給右軍才……」他的話並沒說完全,就被袁世凱一個笑瞇瞇的白眼給堵了回去。

    袁世凱壓制住不識趣的王士珍後,卻不能不順著這個話說下去,否則直隸總督大人的面子就過不去了。他向李燾做出一個「王士珍就這麼性子急」的神色,笑道:「兄弟的德國顧問曾經提起,克虜伯與光翰兄在錦州合辦的工廠造出了新炮,該炮連德國陸軍資深炮兵軍官都極為讚賞。只是武毅新軍也在擴編,唉,恐怕也是人多粥少不敷配用,右軍又怎麼敢在此時開口索取呢?」

    李燾心中再次暗罵袁世凱「老狐狸」,這話可是用明面上還存在的兄弟情誼和方纔的國防高調將自己逼到不得不答應的地步。不過,袁世凱說話的水平是值得讚賞的,而炮還是要給袁世凱的部隊裝備的!反正,這些部隊在以後還是中**隊!早一天用就早一天熟悉兵器,早一天形成戰力。對日作戰時,單是考慮在東北動武是不現實的,與其讓右軍在直隸給口木人留出空擋,不如早日加強之,以便收復東北的對日戰爭能夠在遼東放開手腳打個痛快。

    「項城兄,兄弟這就發電給錦州,立即劃撥一個榴彈炮連的裝備給右軍,以資教導榴彈炮部隊。」

    李燾拍胸口的慷慨說話讓袁世凱再也把持不住假面了,一臉笑的無比燦爛之餘連聲道謝。其實他哪裡是聽什麼德國顧問說的榴彈炮之事?那是錦州叛將袁彬所言!這些炮從錦州要來後,也是裝備給王士珍旅,由精通新軍事的袁彬來掌握,進而推廣到整個擴編中的右軍。

    「項城兄,兄弟那邊銀子吃緊,唉,這裡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露醜,就直言不諱了吧!如果那炮右軍用著合意,今後嘛……」

    還擔心李燾不給榴彈炮的袁世凱得了好處,得回了今日席間花費之百倍回報,立即道:「今後所需,必定向錦州訂購!」

    「錦州一定優先供給右軍!」李燾說著,打消了伸手跟袁世凱擊掌為誓的念頭。

    王士珍不等袁世凱丟眼色就端起酒杯,恭敬地道:「李大帥是真的為右軍考慮呢!標下無以為報,只得一杯水酒而已,請大帥滿飲此杯。」

    李燾爽快地舉杯道:「聘卿兄,請!」話音未落,先乾為敬。在他眼裡,不齒於內戰的王士珍是跟錯了人,當然也是值得今後爭取的人。只是如今的局面上,不好在這檯面上表示什麼而已,一切都看陳良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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