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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軍閥 140 藍色鐵流 文 / 仙人掌

    140藍色鐵流

    聶憲藩暗自癟癟嘴,對李燾放手北路、中路大軍不管,卻在南路擔當一個炮兵前沿觀察員的行為頗為不屑。這其中有妒忌三哥高連山的「葡萄」心態作怪,也有對自己好不容易才能撈到仗打而悲哀。不過,當後方傳來一陣轟鳴聲時,這位後勤司令還是第一個撲到觀察口前舉起望遠鏡。

    六發105毫米的榴霰彈在俄軍的密集攻擊準備隊列中炸開,火光頻閃、血肉橫飛的場面慘不忍睹。俄軍已經挨過重炮的教訓,立即就地臥倒,使得接二連三飛來的炮彈殺傷力大減,不過,強大的衝擊波震盪還是殺傷了不少臥倒的俄軍。

    兩分鐘內,各炮班完成五發標定射擊任務。俄軍進攻的突發性和嚴整的隊列被完全打破。在狹窄地域內集中了太多兵力的俄軍,不得不倉促發起進攻!一陣吶喊聲傳來,黃色的人潮開始向前湧動,吶喊聲傳到掩蔽部內,立時就顯得有些憋悶起來。

    聶憲藩再次癟癟嘴,嘀咕道:「送死!」失去繼續觀看下去的興趣後,他離開觀察口,專心盤算起「南路總預備隊」的整編事宜來。

    槍炮聲、喊殺聲中,就算是被求生本能驅使著的俄軍,進攻也頗不順利!不知從何處射出的炮彈在黃色的人群中炸開,接著,重機槍打出的火流將努力保持著衝擊隊形的俄軍一片片掃倒,再接著,整齊而密集的排槍火力襲來,令最勇敢的俄軍士兵也不得不趴下,躲避這些精確飛來的子彈。最後,在一陣手榴彈的爆炸聲中,一排藍色的人牆帶著明晃晃的刺刀迎面撞擊而來!

    三營陣地前,臨時配屬給三營的衛隊連雙槍兵們大發神威,九十七隻手槍頻頻打響,將湧來的俄軍象剝皮一般一層層剝下,在手槍子彈打完後,馬槍上的刺刀才派上用場。

    一米三對一米六,整整三十公分的長度差距對衛隊連來說並非劣勢。在這支部隊中,最初火力連的兄弟陞遷的陞遷、學習的學習,老兄弟已經幾乎沒有了,只剩下他黃毓英一人擔任衛隊長,官兵們都是從各部隊精選出來的真正精銳。

    白刃戰來不得半點猶豫,在面對個子高大、手長槍長的老毛子兵時,更是來不得半點膽怯和猶豫。誰出手迅速有力誰就佔優,誰先出刀誰就有更多的活命機會,後發制人在刺刀拚殺中毫無立足之地!

    「殺!」雪亮的刺刀毫不顧及自身安全地送進敵人體內;「殺!」,一個眼明手快的格擋之後,順勢一腳踹開敵人,然後擺槍一扎;「殺!」敵人膽寒猶豫時,連續的突刺和連續的跨步將刺殺動作變得更加有力、有效,實質上成為一種前進的方式。

    一個連、又一個連,三營、新一營、新二營……越來越多的部隊加入到白刃戰團之中,武毅新軍六團二線陣地前,藍黃兩色的人龍互相席捲著廝殺在一起。

    掩蔽部外「啪」的響了一槍,遠遠地瞅著敵人乾著急的梁黑虎終於等到機會打出一發子彈。引得聶憲藩怪叫一聲提槍出來,趴在梁黑虎身邊就瞄準射擊,兩人專門瞅空子打冷槍,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李燾在觀察口看到越來越稀疏的黃色人影,心道:老毛子再也沒有力量組織起這般規模的進攻了吧?

    ……

    遼河東岸的長山子村頭,馬格裡連科少將「十天內攻佔錦州」的好夢被接二連三的壞消息擊個粉碎。一貫沉靜的他在地圖前皺著眉頭苦思冥想,試圖找到一個解救危局的辦法。

    武毅新軍的戰力再次超過了他的估計,當然更多是親歷白檯子之戰後的費希羅佐夫上校的評價——一比一!

    「狗屁一比一!」少將咕噥了一句,卻立即想起上校曾經的提醒,小金檯子村方向才是清軍的攻擊方向!他彷彿看到上校在火車站的指揮部裡大喊著:「是你,馬格裡連科少將,你的錯誤戰略斷送了全軍!是你調動了一個旅的兵力到長山子無所作為!是你沒有及時地在北路發起強有力的進攻,以至於清軍得到增援固守金家店!

    錯了,可為什麼在對武毅新軍的戰力非常重視的前提下,還會犯下這一系列的錯誤呢?!如果不能找出原因來,俄軍將無法有效地應對清軍的進攻,實際上,留駐前當堡屯的那些部隊無法抵擋一萬清軍的進攻,奉天已經完全暴露在清軍面前!

    掏心戰術啊!

    馬格裡連科鐵青著臉瞪視著地圖,突然沖參謀們吼道:「西伯利亞第七師(旅),立即沿遼河南下,攻擊清軍後路!71團,立即向東回撤奉天!」

    受驚的參謀們趕忙執行命令,看著一個個忙碌或者假裝忙碌的身影,馬格裡連科不禁在心中呻吟道:「但願,費希羅佐夫能夠及早解決城內的巡警隊,全力防守奉天城垣。」

    ……

    轟轟的一陣炮擊中,數千穿著藍色軍服的武毅新軍官兵排成衝擊散兵線,在護送炮火的掩護下,發出陣陣吶喊衝向前當堡屯。前面的戰士倒在俄軍的火力之下,更多的人蜂擁而上,軍官們則不斷地喝令著:「臥倒!」

    跟隨步兵衝鋒的迫擊炮很快地架好,在衝擊隊列齊刷刷地臥倒的同時,炮彈帶著獨特的尖嘯聲出膛,立即將俄軍火力點打得一片塵霧。

    剛剛臥倒的武毅新軍二團官兵,又發出一陣吶喊聲衝近敵軍,一個個黑糊糊的手榴彈砸了過去,在硝煙塵土尚未散開之際,挺著刺刀就躍進俄軍陣地,展開白刃廝殺。

    前當堡,這個俄軍囤積了大量軍需物資的重要據點,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就被一旅二團拿下。三團隨即超越二團,朝著奉天方向俄軍第二個據點——法哈牛鎮攻擊前進。

    從遼河東岸岸邊到前當堡屯,一路上都是藍色的人流在滾滾向前,配屬在營連的迫擊炮手們,扛著炮管、坐鈑和彈藥箱跑步前進,隨時可以就地展開提供火力支援。大量騾馬牽引著火炮、彈藥車、馬克辛重機槍,跟在前鋒步兵後面不過幾百米的地方,完全沒有把俄軍可能的側擊放在眼裡。

    馬嘶人喊中,突擊集群快速靠攏奉天城。

    ……

    河東高家窩堡,一團長范振仙邊跑邊下達命令。

    「一營,疏散村裡百姓,收集門板、鋤頭、鐵鍬,就地構築工事;二營、迫擊炮連繼續前進!」

    部隊立即分成兩股,在瞠目結舌、不知所措的村民的注視下,一營在參謀官吳鐸的率領下進入村子,一番解說之後,村子裡的老百姓匆匆地收拾了身家,扶老攜幼向南而去,也有幾十名精壯的漢子留下,協助軍隊修築工事。

    ……

    金家店村四團陣地前沿,段祺瑞蹲在一架炮隊鏡後,仔細觀察灘頭俄軍陣地,測取火炮射擊的基礎數據。他的參謀官藍天蔚則在稍後的地方用望遠鏡看向河東。矮小的夯土堤壩後騰起了大量的塵煙,滾故地向南席捲而去。

    藍天蔚收起望遠鏡跳下塹壕,貓著腰跑到段祺瑞身邊道:「旅長,不出高司令所料啊,老毛子最少調動了一個團的力量向南。」

    「嗯!」段祺瑞壓住心裡的那點不痛快,挪了挪身子離開炮隊鏡,在地圖上標準了幾個數據後,搖頭道:「一個團不頂用,老毛子在這裡五個團的兵力(實際是七個團),不可能只派一個團南進。來人!知會練軍各部統領,加強各自防區對敵火力接觸力度,沿河部隊密切觀察對岸敵軍態勢,嚴防其強渡遼河!」

    幾名傳令兵應聲而去。

    「不能不說俄軍在金家店放置五個團的兵力是一個天大的錯誤!我突擊集群不動,俄軍尚可慢慢攻擊金家店繼續吸引我軍北援,現在攻守逆轉,該老毛子跑跑腿兒了。季豪,你看河面上還有船隻嗎?老毛子並不打算在金家店正面上投入兵力了!那麼,在我軍向奉天突擊的時候,他的兵力該如何分配呢?換作是你,該抽調多少力量增援前當堡方向?」

    段祺瑞說完,轉眼注視著年輕的參謀官。

    藍天蔚皺著濃黑的眉頭沉思片刻道:「俄軍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強攻金家店,威脅新民廳,迫使我軍回援。不過,我方的新民廳與俄軍的奉天城相比較,顯然後者的份量要重得多!而且,即使我放棄金家店,也可南向節節抵抗後退到柳河一線固守,保障突擊集群的補給線路。嗯,這就是俄軍不再向河西灘頭增派兵力的原因所在了。對他們來說,在此地渡河攻擊我軍不如沿河東南下攻擊我突擊集群。芝泉兄提醒的是,我看,俄軍最少會抽調兩個團南下。」

    段祺瑞沒有馬上接話,而是微笑著點點頭,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圓圈,才指點著道:「按照敵我兩軍的行軍速度,佟家坊——高家窩堡一帶,必然是我北上卷擊支隊與敵遭遇之地。我軍只有兩個營,敵軍是兩個大建制團,六千對一千五百,范振仙的壓力太大!」

    「不如,我四團立即發起對灘頭之敵的總攻?」

    段祺瑞擺手道:「不,不是總攻!敵軍在河東擁有絕對優勢的火炮,咱們只能零敲碎打,用小規模的步炮協同敲他的邊角,讓他叫痛又不至於崩潰,我軍也無需付出高昂的代價,總之,咬住敵人就成!畢竟,對岸俄軍還有三個團的兵力。這裡交給我,你帶三營同時沿河而下,在柳河口徵集船隻渡河,增援范振仙!」

    「是!」藍天蔚也不多話,招呼了三營整理裝備過後就快速南下。

    ……

    南線繞陽河西岸,槍聲逐漸零落下來,只有河面上還偶爾炸起一道道水柱。

    一支藍、青兩色間雜的部隊紛紛進入三線陣地。藍色,是武毅新軍後勤司令部輜重一營,青色,是鎮安團練張作霖部的精銳選鋒。此時,這支匆匆組建又匆匆磨合的部隊,將成為河西戰場上的決勝力量。

    聶憲藩從二線的六團指揮部趕來,正好撞上輜重一營營長裘占魁和團練統領張作霖。

    「話不多說,咱們有三挺馬克辛和六門迫擊炮,這可是主力營的火力配系!」聶憲藩拉了裘占魁到一邊,見張作霖跟了上來,這才想起人家也是有份兒的,忙沖團練統領點點頭,招呼道:「雨亭兄,來參詳參詳,咱們這仗該用如何的打法?」

    張作霖年方二十六歲,不過一個團練統領的無銜名頭,能夠與新軍的營長相提並論就不錯了,眼見得後勤司令官出聲招呼,當下樂呵呵地湊攏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裘占魁瞟了一眼張作霖,轉向聶憲藩道:「司令,一營平時戰法訓練的時間比較少,團練的弟兄們基本上還是老打法,真要向六團他們那般硬碰硬,我怕隊伍吃不消啊。」

    「這個我知道,總統官也知道,咱們的任務不是去佔領老毛子的陣地,而是襲擾,讓老毛子得不到休整機會。」聶憲藩說著掉頭看了看張作霖又道:「襲擾嘛,隔得遠遠的,開槍開炮就行,先讓團練的弟兄們適應適應,等總攻的時候,咱們這支部隊就要當成主力來用!」

    「輒!」張作霖興奮地扎馬打千,聶憲藩的話裡不是明擺著要把鎮安團練收進軍中了嗎?

    聶憲藩癟癟嘴,側身對裘占魁使了個眼色後,提聲道:「你們下去鼓動一下士氣,一刻鐘後全營出發!」

    裘占魁搶先立正應道:「是!」

    張作霖這次學會了,也有樣學樣地立正應答,卻還是沒有裘占魁那般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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