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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軍閥 119 支走鐵良 文 / 仙人掌

    119支走鐵良

    兩聲槍響後,王家堡恢復了寧靜。第二天,當拉西默在李燾的親自相送下步出王家堡時,已經看不到半分昨天夜裡禁衛軍嘩變的痕跡。

    帶著幾分驚訝和幾許讚賞,拉西默站住腳側身對李燾道:「將軍閣下,您的軍隊效率很高,完全值得信賴。」

    李燾苦笑道:「可是,這一次是禁衛軍鬧事,估計最遲明日,大清國的大小報紙上,都會登載出昨夜錦州駐軍嘩變的消息。」李燾停頓了一小會兒,將兩手無奈的一攤,又道:「我此前的努力已經化為烏有,一個不安定的遼西、一個發生兵變的錦州會嚇跑很多的客人。幸運的是您不在此例,您是瞭解真相的,不是嗎?」

    「難道您沒有實施管制措施?」拉西默頗有些驚訝,換成任何一個國家都會在處理此類事件時實施新聞管制。

    李燾心中暗笑,消息是我捅出去的,我自然有辦法在適當的時候用適當的手段消除影響。禁衛軍兵變在不瞭解內情的人眼裡,是破壞錦州形象的,是對遼西開發的打擊;當禁衛軍兵變的真相和朝廷無法撥支足夠軍餉供給軍隊的事實公開後,恐怕各地對武毅新軍將抱以更多的同情,相應的,投資遼西的熱情在攆走禁衛軍和某人以後,會形成一個新的高潮。只是,這些東西不能說。

    「事發倉促啊!唉……」李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又突然轉換了臉色神情道:「對不起拉西默先生,我不應該在此時影響您的心情。在此,我祝您一路順風!」

    拉西默伸出雙手,與李燾重重地握了兩下才道:「將軍閣下,我個人非常看好遼西的開發,即便我沒有能力說服美國政府,我也會向梅隆家族推薦遼西這個機會。再見,我的將軍!」

    李燾立正,肅然向拉西默行了一個端正的軍禮。

    這個軍禮不僅僅是向拉西默表示謝意,也是肯定中、美兩個國家出於各自利益考慮,在遼西開發和扶持武毅新軍的問題上,有著合作的很大可能!

    看著拉西默一行遠去的背影,李燾不禁想到,自己是否在為美國的擴張政治勢力張本呢?身為現代軍人,他帶著警惕的心理曾經研究過美**事和美國的發家史,對美國兩任羅斯福總統引領這個國家走向世界霸主道路的歷程可謂瞭若指掌。今天,在來到1900年的今天,如果美國政治勢力中以西奧多.羅斯福為首的擴張派取得遼西成功的理由,那「孤立主義思潮」會否提早退出美國的政治舞台?那樣一來,一個野心勃勃的強大美國將提早出現!對此,他又應該如何去面對呢?

    「您在擔心美國的工業能力和資本能力?將軍。」

    不知什麼時候,沈婉儀走到李燾身邊,淡淡地說出了他的擔心,還向李燾使用了一個新的稱呼——將軍。聰穎的她能夠從李燾凝視拉西默離去的背影中感悟到一些東西,因為李燾目送客人離開的時間也太久了一點。

    李燾點點頭,他瞬間想起了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表現出來的巨大工業生產能力,也想起了這個時代中國人常說的一句話——女子無才便是德。滾他娘的禮教!

    「美國是一頭巨獸,儘管美國人中大多數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實力。可是,一旦他們發現工業生產能力轉換成軍事擴張能力產生的強大效力之後,這個世界的舊有格局就必然被打破。」

    沈婉儀似乎聽到李燾在胸腔深處的沉重歎息,那是一個有責任感的軍人在自己的國家貧弱不堪,卻面對強大的潛在威脅時,發出的無奈歎息。不自覺地,她也在心底歎息了一下,又很快驚異於自己的反應,臉色莫名其妙地紅潤起來。

    「美國人有他自己的想法,資本利益是他們目光轉移的動因。遼西乃至整個大清國才剛剛開始向美國資本開放市場,美國資本在太平洋西岸也才剛剛開始培育,暫時還不能達到足夠引起美國關注的規模。可以這麼說,美國的目光還在大西洋,擴張的目標也是大西洋彼岸的市場。我們、遼西還有時間。」

    李燾轉頭看了沈婉儀一眼,接著轉身面對她道:「正是美國向大西洋的擴張會引發歐陸國家的恐美情緒,產生對美國資本的對抗,從而讓美國人從歐洲的對抗中快速醒悟到自己的實力。一直以來,這個國家對老牌的大英帝國是有成見的,也是忌憚強大殖民實力的。可是美國人一旦意識到,強大殖民帝國比不上新興的工業帝國時,會有何種作為?美國會在資源佔領的擴張戰場上朝大西洋邁步還是太平洋?很顯然,是太平洋!」

    「真不敢相信,您從來沒有出過洋。」沈婉儀不知道李燾對美國、對歐洲的見解從何而來,可是他所說的正是歐美現實!一句驚歎中,她在他的注視下不經意地抬手理了理有些散亂的秀髮,似乎是有意讓自己的容貌更好地展露在他眼前一般。

    李燾慌忙轉頭又看了看拉西默離去的方向,在心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至少,我們遼西在爭取快速發展的工作上前進了一大步!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說完,李燾就跳上梁黑虎牽來的戰馬,用手掌猛地拍了一下馬『臀』,向軍醫局所在的北上窪村而去。跑出一陣子了,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向王家堡村口,卻見那裡送行的人群已然不見,更見不到沈婉儀高挑的身影,不禁暗歎一聲:「麻煩!」

    鐵良的頭被藥布纏成了粽子,昨夜旗兵們的拳打腳踢著實讓這位幫辦大臣吃了些苦頭,鼻青臉腫和皮外傷是免不了的。

    身體的痛苦可以治療、可以痊癒,可是,心底的痛苦,那種被族人不理解、對自己的族人失望萬分、對自己身負重大責任卻無力實現……這樣的痛苦,比之身體的痛苦來得更猛烈,也更不容易痊癒。在槍聲響起前的一霎那,鐵良甚至放棄了喊叫、解釋、求告,像前些日子在榮祿府邸門口想撞向石獅子瞭解性命那般,他想就此被族人打死也罷!

    「寶臣,寶臣。」

    鐵良被李燾的聲音驚醒了,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眼中只有李燾模糊的身影。

    「軍門,標下……」

    李燾趕忙輕壓鐵良的肩膀,打斷他有些吐詞不清的說話,關切地道:「不要動,不要動,身子帶著傷,心裡也不好過,你就好生歇著吧,不要講那些窮禮數。」

    鐵良還是堅持著問了一句:「美國人走了?」

    「走了,剛走。東北匡復有望啊!寶臣,你可放寬心,早早養好身子,蒙古喀喇沁部的王公們還得你去說服,找礦、建採掘冶煉工廠還得在他們的地面兒上,騎兵旅也得從那些地方出。唉……前番局面緊迫,李燾過於地攬權了,對不住寶臣兄啊!這次,還得委屈您領著幫辦大臣的銜頭出任騎兵旅旅長,將隊伍拉起來。」

    李燾說著話,在身上摸索了幾下沒找到需要的手絹之類的物事,只得去門口的臉盆架上拿了布巾,回頭給鐵良擦拭淚痕。

    「使不得,使不得!」鐵良忙不迭抬手阻擋,卻牽動了傷勢,悶哼一聲後也就任李燾施為了。

    他清楚地知道,這總統官是在招攬自己了!沒有自己出面,遼西和朝廷滿族親貴之間的關係難以協調,想要繼續左右逢源就不可能了;沒有自己出面,蒙古王公那裡也難以疏通,遼西總辦洋務處要去那裡開礦建廠就有難度;沒有自己出面,騎兵旅的兵員就難以保障到位,畢竟,將馬背民族培養成合格騎兵要快速得多!

    可惜,李燾的心思卻並不完全一樣。在他的眼裡,騎兵的未來非常尷尬!在速射炮的霰彈和重機槍、排槍的子彈幕中穿行,無異於製造第二次僧格林沁式慘敗。

    騎兵,最大的可能是發展成為輔助部隊,擔負偵察、襲擾等任務;騎兵,應該是騎馬步兵,能夠快速機動後以步兵的戰法小部分結合騎兵戰法制敵。編製滿蒙騎兵旅,是李燾對朝廷的表示,他也應該在實處向朝廷表示一點兒忠心了。

    他還想著將鐵良合理的、溫情的、符合朝廷希望的、遠遠地支走,少在自己面前晃悠免得噁心。武毅新軍下一步的訓育將涉及一些不應該被鐵良知道的東西,而可以預見到很快會來遼西的客人中,有一些也最好要避免鐵良的耳目。

    在滿族官員中,鐵良也算是有能力的了。

    鐵良在心中吶喊起來:「部隊!終於能夠把住部隊了!榮相一直抱怨著自己不能把握部隊,今天,終於看到一個騎兵旅的力量將歸於我的掌握之中!」

    一瞬間,心底的傷痛的化解了,對榮祿和朝中諸公的抱怨消失了,對滿族族人的失望沒有了,自絕的想法也煙消雲散了。萬丈陽光暖烘烘地在鐵良的心窩子裡烘烤著。

    「寶臣,別起,別起,好生躺著,聽兄弟掏掏心窩子吧。」

    李燾將手上的布巾揉成一團,放到一邊,唉了一聲道:「寶臣兄,我知道前些日子您肯定對李燾有些想法,有些抱怨。有的話我沒時間跟您好好嘮嘮,遼西局面剛剛打開,我這腦子裡混亂得很,心裡也惶恐得很吶!這個遼西鎮守使署理盛京軍務的差使不好幹,當然地擔負著匡復東北的責任,李燾的心思沒有一刻離開過這個事兒,所作所為,自認為對得起朝廷,對得起太后老佛爺,對得起天下百姓。可是,您能夠明白嗎?」

    鐵良默然不語。他也承認,李燾是一門心思要匡復滿洲,矛盾啊,作為滿人,鐵良也巴不得早日收回東北,放眼天下,有此能力的人非李燾莫屬!可是這也表示著李鴻章的勢力會藉著李燾的觸手伸到滿人的根本之地!

    「沒有錢,咱們只有要餉源,收復東北可不能沒有軍隊!這個事兒,李燾心裡實在憋屈,朝中諸公們咋就看不開呢?!擔心我李燾羽翼豐滿?難道朝廷不可以在收復東北後下道聖旨,將李燾打發去西北,去西南,去任何一個地方,要不,乾脆來個卸磨殺驢得了!這樣死不死活不活的,沒勁兒!遼西就這麼大點的地方,產出能有多少?能養活足夠收復東北的軍隊?李燾所求,興許寶臣也不相信,不過還得說一說。身為軍人,李燾只想著收復國土後功成身退,盡到軍人的本分而已!」

    「軍門,您言重了。」

    不管李燾說的是真還是假,不過就憑那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和先前給鐵良的委任,也著實地影響了鐵良對李燾的觀感。這一句勸慰的話,鐵良居然帶著感情,出自真心了。

    李燾苦笑著道:「唉,不吐不快啊,讓寶臣兄見笑了。」

    鐵良伸出同樣包成粽子的手,在李燾的胳膊上輕輕拍了拍。

    「寶臣兄,我李燾是漢人不假,是合肥李氏不假,出身武毅軍不假,不過從根本上來看,也是大清國的臣民!我不敢自誇忠心衛國,求得朝廷的一再封賞,只是希望得到朝中諸公的理解和支持,先匡復了東北再說!到時候,卸甲歸田也好,投閒置散也罷,李燾心甘情願!但凡還有列強打來,李燾一樣會投身沙場!我不謀私利、不積累身家、不要求封賞進身,只是盡一個大清國臣民保家衛國的責任,為何還會惹來閒話、招來忌憚……」

    李燾的語調憋屈的快要變成哭音了。

    「沒有的事兒嘛!榮相對軍門可是信任有加的!」鐵良不得不忍住臉部的疼痛出聲相勸。

    「哼哼!」李燾悶哼兩聲後又長歎道:「唉,李燾一心投入軍務之中,卻還能聽到一些風聲。也罷,朝廷諸公認為誰可以接任遼西,李燾甘為附驥,只要還能在軍中扛槍打仗就成!」

    「風言風語當不得真,光翰兄、軍門!您乃國之柱石,朝廷諸公決計不會自毀長城的!」鐵良一番話說得呲牙咧嘴,痛苦不堪。

    「看我,看我,這是探望寶臣兄的傷病嗎?!」李燾忙自責了一回,惶恐地道:「唉,不說這些了,但凡在遼西一天就要盡到一天的責任!那,寶臣兄好好休息,李燾得空再來看您,詳細地商討一下騎兵旅的事兒,告辭了。」

    李燾話音未落,就快步走出病房,心中著實地暗笑了一通。媽的,演員還是比較好當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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