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重磅價碼
整個王家堡裡的積雪都被武毅新軍的官兵們打掃得乾乾淨淨，要不是干冷的天氣和地面上的衰草枯樹在提醒著季節，冬天似乎在這裡並不存在。至少，在急步走向美國公使代表拉西默並伸出雙手時，李燾的臉上滿是春天。
「拉西默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略同漢語的拉西默著實地驚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武毅新軍的總統官會如此的新派，根本就沒有半分清國官員的做派！再看看，一身藍色的筆挺軍服，腰上紮著銅扣牛皮帶，軍帽下沒有長長的豬尾巴，只有短髮和帽簷下灼灼有神的目光。
嗯，跟這樣的年輕官員打交道，要比跟老朽的清國大臣們打交道容易得多。這是拉西默在吃驚之餘迅速作出的判斷。
「將軍閣下，我受美利堅合眾國駐華公使康格閣下的委託，前來對您和武毅新軍的戰績表示祝賀！」說著，拉西默與李燾熱情地握握手，閃到一旁，伸手示意介紹著自己的隨員：「公使館二等武官帕克中校、秘書傑弗裡先生。」
李燾同樣熱情地伸出手，親熱地握了握兩人的手。在他眼裡，美國人是暫時的利益夥伴，是將來自己在國際問題上可能得到的臂助，至少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前是如此。
「這位是畢業於哈佛的朱其琛先生，這位是就讀於……」
「沈小姐，能在這裡見到您真是高興。」拉西默沒等李燾介紹完畢就搶身上前，拉起沈婉儀伸出的手重重地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李燾心道，這下更容易了！只是，只是猴急的拉西默怎麼看也是一副天生的挨打相呢？
沈婉儀優雅地收回帶著手套的手，微笑著道：「拉西默先生，能在這裡見到您，我也非常高興。此時，婉儀是遼西總辦洋務處的僱員，也代表總辦洋務處歡迎您和您的同事的到來，順便問候威廉先生和安德魯先生。」
拉西默好像忘記了自己的使命，也忘記身邊還有一名清**隊的將領，地道的地方實力派強權人物，興許在他眼裡，與美女說話遠遠超過了辦正事的重要性。
「威廉很好，至於安德魯嘛，他也很好，如果不是薩拉總是惹麻煩的話。」
沈婉儀在就讀於匹茲堡大學時，因為同學亨利克向梅隆國民銀行借貸資金創辦新法電解鋁廠而結識威廉.拉西默.梅隆。因為沈家生絲出口美國和訂購新型繅絲機的關係，對梅隆這個美國上升勢頭迅捷的金融家族、投機家族也是刻意地研究、接近，沒想到此時派上了用場。
「安德魯先生的個人生活真是不幸，婉儀在此祝願他能擺脫煩惱。」
拉西默有些賊兮兮地用英語笑道：「美麗的沈小姐，您的祝願一定會成為現實。上帝不會將您的心願忽視的，他時刻地注視著您，因為您是上帝創造出來的最美麗的作品之一。」
李燾聽懂了拉西默的話，頓時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忙笑道：「拉西默先生，請進，我可不能讓尊貴的客人站在院子裡說話。」
拉西默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立時恢復了理智，微笑著點頭，跟隨李燾走進客廳。
雙方甫一落座，李燾就道：「李燾是個軍人，只懂得行軍打仗，對政治、經濟、外交方面的事務全然不懂。拉西默先生，您可以隨便地與汪聲玲總辦、朱其琛先生和沈小姐交流，當然，為了表示對您和美利堅合眾國的尊敬，李燾會在這裡作陪。」
正事之前先推出幾個擋箭牌，把對方的底細摸清楚了，主將再上陣廝殺，這點覺悟李燾還算具備。
二十世紀初的美國佬辦事確實有些爽快勁兒，拉西默聽李燾這麼一說，乃微微欠身作禮表示敬意後，立即轉向沈婉儀用英語道：「此次我奉命前來錦州，無非是三個目的。第一，探討在遼西舉辦洋務，開發資源中，美國資本如何應遼西官方的邀請進入之細節；第二，美國陸軍代表帕克先生對武毅新軍以少勝多的奇跡非常感興趣，希望能與武毅新軍軍人展開軍事學術方面的交流；第三，是從我和公使先生私人的角度，與將軍閣下以及遼西官方建立朋友式的關係和有效的聯絡渠道。」
李燾默默地聽著沈婉儀輕聲向汪聲玲翻譯，心中把拉西默的話迅速地過了一遍。
美國要求在中國實現門戶開放，以便在列強擁有特殊權力的地區享受同等待遇。這個要求需要滿清政府和列強的同意才行，這個要求也是美國在這次庚子戰爭中的最大訴求！因此，拉西默應遼西洋務之需趁機帶美國資本進入，無疑是真心的！他和美國政府需要自己提供一個對美國資本的基本政策和保護承諾。
軍事交流也算是真心的，此時的美國陸軍相當的弱小！美西戰爭中，美國陸軍的表現乏善可陳，在古巴，要不是西班牙軍隊在失去海港後喪失鬥志的話，美國陸軍根本不可能攻佔哥倫比亞港！就算美國副總統西奧多.羅斯福帶領所謂的義勇軍參戰也不行！戰術戰法乃至武器裝備，美國陸軍極端落後！天津之戰中，美國陸軍和海軍陸戰隊，根本就沒有向自己主動邀戰的勇氣。也許正是美西戰爭和庚子戰爭，讓美國陸軍有了警惕和發展需要吧？
至於朋友式的關係，哼哼，對政治軍事人物來說，沒有真正的朋友，從經濟利益的角度來講，也只有合作夥伴這個名詞。當然，將這些關係粉飾為朋友關係是所有人的習慣。建立與美國官方的溝通機制，對今後《東北方略革命版》的實施，對挑動日俄戰爭，對今後得到美國資金、技術和工業生產能力的幫助，大有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開放口岸，設立美國租界的問題，貴國應該與大清國總理衙門或者李鴻章大人商談，地方無權就此類問題作出任何答覆。」汪聲玲的度把握得相當不錯。
沈婉儀在翻譯過後又加了一句：「拉西默先生，我們認為互惠互利的合作是朋友之間友情建立的基礎。」
「那麼，美國資本能否注資於遼西發展銀行呢？」拉西默退而求其次。
朱其琛不等沈婉儀翻譯就回答道：「拉西默先生，作為一個地方性實業金融調劑銀行，遼西發展銀行可以劃撥出百分之十五的不可轉讓股權額度給美國朋友，當然，美國朋友也應該用美元的形式入股。根據目前籌建預算的結果，也就是四十三萬五千美元。」
拉西默與秘書傑弗裡小聲地嘀咕了幾句後，向朱其琛點點頭道：「美國公民是否有權在遼西地區自辦銀行呢？」
「完全可以！」朱其琛回答得很爽快，在拉西默笑逐顏開的同時卻道：「不過，根據遼西鎮守使衙門的規制，遼西金融經濟流通，將採用地方性信用貨幣。尊敬的先生，要從一個沒有形成市場的地方獲得巨大的商業利益，首先就是培育市場。中國有個成語——竭澤而漁，足以引起您和我們的足夠警惕。如果我們能夠在此時，就遼西乃至整個東北市場培育的認識達成一致，想來短淺的利益手段就會失去市場，遼西也在將在未來成為引進美國資本、共同培育市場的典範。畢竟，此時雙方在遼西開發的問題上，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拉西默讚許地凝視了朱其琛片刻，點點頭道：「嗯，我撤回關於美工公民在遼西獨力創辦銀行的言語，我個人認為，美國有眼光的金融家會看好遼西開發銀行。」
朱其琛取得了會談的主動，趁機道：「對在遼西的美國資本，遼西鎮守使衙門會給予充分的保護，雖然我們在感情上實在不願意劃出租界，不過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建立美國村，供美國友人在遼西居住、生活、創業。當然，這個美國村不會具有任何的政治意義，只是遼西對美國的友好像征之一而已。建立在兩國人民相互交流、親密合作基礎上的兩國關係，才是無間而親密的，不是嗎？我尊敬的拉西默閣下。」
「我和我的政府需要遼西的承諾！」拉西默心動了，作為一個金融資本家族的外交界的成員，他能夠理解清國市場會在遼西這塊地方向美國商品開放，美國的富餘資本也會在遼西這塊沃土上扎根，只是，政治上的訴求必須表達！「軍事上的承諾，武毅新軍應當保證遼西的安全與穩定，保證美國資本的利益不受侵害；政治上的承諾，遼西鎮守使衙門應該在清國政府與美國政府締結的條約基礎上，保證美國公民在這裡享有……」
「不！」一聲爆喝打斷了拉西默的要價。眾人驚愕看向發出聲音的李燾，只見這位將軍的臉色鐵青著，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線，沉默了半晌才一字一句地道：「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在遼西，沒有中國人與美國人的政治權利區別，遼西鎮守使衙門和武毅新軍能夠保障的，是美國客人擁有在自己國家的相同權利，當然，選舉權是沒有辦法在遼西實現的！」
心情激動的朱其琛愣了愣，將翻譯此話的機會白白送給了沈婉儀。
「既然美國朋友開誠佈公地提到了要求，那麼本人也提出幾個對應的要求，在遼西給予美國客人以公平合理的待遇時，美國政府是否也給予在美華人以公平的待遇呢？互利互惠，才是合作的根本！遼西的開發，並不寄希望於世界上任何的單一國家，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遼西鎮守使衙門不排除與俄羅斯帝國合作的可能。」
拉西默聽了沈婉儀的翻譯後微微一笑道：「美國政府會認真考慮將軍閣下的要求。」
「噢，那麼我可否再提出幾個要求呢？」李燾沒有等沈婉儀或者朱其琛翻譯就提出問題。
沈婉儀驚訝地看了看李燾，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李燾是能聽懂英語的！至於他能否熟練地運用英語，在這個場合上完全沒有必要體現出來。畢竟遼西鎮守使大人是主，美國人是客，客隨主便乃是放諸海內皆准的常理。此時，他堅持用漢語，是否也表示他心中的某種堅持呢？至少，他是堅強的，不容易被別人干擾決心的人！
拉西默禮貌地欠了欠身。
「為了表示美國政府在遼西開發上的合作誠意，嗯，應該由一支礦產勘查隊盡快進入錦州、朝陽、赤峰等遼西地區為宜。當然，與此對應的是，美國勘查隊能夠得到每個可利用礦藏的1%資源利益。第二個要求，美國要武毅新軍保證遼西的安全，以免野蠻的北極熊侵害美國朋友的利益，那麼，美國政府應該考慮與大清國政府之間的和平談判，也應該考慮在一定時間內為遼西防衛事務提供必要的幫助。作為這個條件的回報，中校先生對武毅新軍戰勝俄軍之謎可以很快地成為武毅新軍和美國陸軍的共同秘密。」
李燾注意到二等武官欣喜的目光，不由放鬆了神色微笑道：「所為防務事務的幫助其實很簡單，也與經濟利益發生聯繫。遼西鎮守使衙門需要美國提供機器製造、化工、火力發電設施建設等方面的技術支持。」
拉西默見戲肉終於出現了，乃笑道：「交易是等價的，我想中校先生或者是美國陸軍中任何一個軍官，能夠在武毅新軍中擁有一個職位的話……」
「先生，拉西默先生，遼西歡迎跟隨資金、技術和人才資源同時到來的十人以內的小型美**事顧問團。」
李燾作出一副爽快的模樣，開出了最令美國客人欣賞的價碼。只是美國人不會想到，一支軍隊的核心不是在操練場上的訓練，而是存在於軍隊中的戰術思想！而武毅新軍的戰術思想，可以輕易地隨著世界軍事格局的轉變，由李燾源源不斷地加以更新！
會談，注定了要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繼續深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