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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和局 096 戰錦州五 文 / 仙人掌

    096戰錦州五

    一身汗濕的吳佩孚扛著兩條步槍站在路邊,看著自己的部隊有些亂哄哄地魚貫從身邊而過,尤覺速度不夠,頻頻大聲地催促:「快,快啊!兄弟們加快速度,金城還等著咱們呢!更多的老毛子等著咱們去收拾吶!」

    步兵2、3營的行軍序列有些亂了,營、連官長們在跑步、鼓動的同時也沒忘記整理部伍,吆喝聲和腳步聲混雜在一起,成為部隊快速南下的伴音。而戰士們乘著新勝之勇也是個個奮力,如恨不得多長几條腿兒一般。

    不能不快吶!北路戰事結束的同時,俄軍進攻金城街的部隊就可能會察覺出不妙,繼而轉身後逃或者南下與俄軍薩哈諾夫少將親率的後衛團會合。一旦兩股俄軍會合,以武毅新軍有限的兵力想啃掉這塊大骨頭就加倍的困難了!

    得益於戰前秦鐵錘在官馬廳收集的大量馬匹,部隊行軍的速度還算得上神速,特別是沉重的馬克辛重機槍,此時被分解成兩大塊,分別由騾馬馱著,還有兩匹馬則專門馱載彈藥。炮團也是輕鬆,馬拉人推下,一門門小口徑火炮炮架上的轱轆發出「吱呀呀」的轉動聲,沿著土路向南跑得飛快。

    一溜快馬從後面趕上,段祺瑞揮動著馬鞭大聲吼道:「黃昏之前趕到金城,抄老毛子的後路啊!」

    指揮官們的連番鼓動下,行軍隊列中爆發出一聲怪叫:「跑哇!先到的吃肉,後到的吃屎啦!」

    一陣哄笑聲後,部隊強行軍的速度卻又加快了幾分。

    李王屯西北面的青紗帳裡,高連山用望遠鏡觀察村子好一陣子,還是有些猶豫不決。立即強攻還是夜間襲擊?反正是要拿下李王屯截斷敵軍向盤蛇驛的退路!

    「你們說說,咋打?」他轉頭問向兩位騎兵營的連長。一位是原練軍哨官蘇作甫,一位則是原武毅軍總統衛隊哨官潘金元(東局子之戰中受重傷不退的營官潘金山之胞弟)。

    潘金元「呸」了一聲吐出嘴裡的高粱桿渣滓,揮動著手裡的剝開的高粱稈子道:「沒說的,我帶2連沖正面,老蘇抄後路,一個衝擊就能拿下來。看看那村子,土牆都沒幾段,好攻!攻下來吃晚飯!」

    「憑啥?我的人馬多,應該我攻前面!」蘇作甫哪裡肯吃潘金元那套,立即就開始搶主攻任務了。

    高連山撓撓頭,心道:以前火力連有黃大板牙和孫福貴爭,現在帶著騎兵營,卻有這兩個傢伙爭,真是他娘的遇齊了!不過,看著他們爭,當主官的自己最高興!

    「別爭了,3連主攻,2連策應!立即組織部隊交待任務,衝擊時悠著點兒,說不定村裡的老毛子有馬克辛呢!」

    「不會!他有馬克辛都用金城街去了!」蘇作甫沖潘金元擠出一個鬼笑,轉身向高連山行了立正舉手禮,樂呵呵地組織部隊去也。

    高連山一把拉住要跑的潘金元,瞅著蘇作甫走遠了,才壓低聲音道:「人家老蘇是練軍過來的,你讓著點,啊!?這個,你抽一個精幹的排給我。」

    「幹啥?」得了助攻任務的潘金元心裡有些不舒坦,給了高連山一個白眼兒。以前在武毅軍裡,兩人都是哨官職分,高連山和潘金山是武毅軍中有名兒的「兩座山」,現在高連山卻是團長,是司令了!不過,他知道高連山的意思,武毅新軍是武毅軍出來的,當然得高姿態讓著練軍兄弟們了。

    「我帶著跟在3連後面,瞅空子可以幫幫忙。快去,立馬的準備好!」高連山說著,親熱地拍了潘金元一巴掌。

    戰場上,漢子們之間心裡的疙瘩,往往一個親熱的表示就可以化解個乾淨!

    李王屯是一個分佈在官道兩旁,由一圈已經殘破的土牆圍著的村落,距離白檯子大約四十多里,距離金城街也有三十多里。駐紮在屯裡的俄軍,是薩哈諾夫支隊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臨時拼湊出的一個輜重連,由鮑克羅斯基大尉率領,警戒工作做得並不嚴密。

    馬蹄聲突然在李王屯西北、東北兩個方向同時響起,武毅新軍兩隊騎兵都在短時間把戰馬的速度催動到極限,攜風帶雷地直衝屯前、屯後,成標準的前後夾擊之勢。

    「啪啪」的槍聲零星響起,俄軍哨兵慌亂中的射擊對快速機動的騎兵沒有多大威脅,只能起到報警的作用。亂哄哄的黃色人群懵頭懵腦地湧向前屯,因為哨兵就在那裡的土牆後開槍。

    蘇作甫揮動著德式馬刀一聲大喊:「衝過去,衝過圍牆給老子砍!」

    3連一聲忽哨,本來有些散開的隊伍在衝近土牆後又略微聚攏,就在俄軍慌亂地組織排槍射擊之前,無數隻馬蹄踏進土牆,一把把閃亮的馬刀帶著白光和風聲砍向敵人。

    俄軍是堅韌的,對長官的服從性近乎於盲目的完美!在鮑克羅斯基大尉的喝令下,一部分俄軍士兵挺著槍刺與騎兵搏殺,一部分則開始後退,企圖拉開距離後,開槍射擊被糾纏後速度降低的清國騎兵。

    跟著3連衝進村裡的高連山看出不妙來,忙大喝道:「2連1排,繞過3連咬住敵人,不要讓他們跑了!」

    3連的官兵們也聽到了命令,頓時醒悟過來,一部分加力砍殺擋路的俄軍,另一部分見自己的速度變慢而村內道路狹窄,忙收刀下馬,操起馬槍就是「啪啪」的一通猛打。

    此時,潘金元帶著2連大部從屯後衝了進來,兩股騎兵將俄軍壓迫到村中央的幾座大屋子裡,依托圍牆頑抗。

    高連山心裡有數,這就對了嘛!進攻是順利的!

    「手榴彈,上去幾個人用手榴彈砸!排槍掩護,準備,放!」

    整齊的排槍聲中,啾啾亂飛的子彈將俄軍壓得不敢抬頭,兩名戰士矮了身形小跑過去,蹲在圍牆的牆角下,拉弦發火,頓了頓,就從自己的頭頂將手榴彈丟進圍牆。

    「轟轟」爆炸聲中,圍牆內一陣黑煙升騰、黃霧瀰漫,本不牢靠的土圍牆嘩啦地垮塌下來,將兩名投彈的戰士埋了大半在土裡,搞得灰頭土臉不說,藍色的軍服也變的黃乎乎、髒兮兮。

    要命啊!武毅新軍的官兵們可最著緊這身新制服的!

    又是一陣排槍聲,更多的戰士提著手榴彈上來,齊齊投彈。

    「轟轟轟!」爆炸聲連續不斷,俄軍一片鬼哭狼嚎、血肉橫飛,沒多時就有人彈著舌頭大聲喊著什麼,喊話的同時,這些俄軍也停止了射擊,接著,一件白褲衩晃悠悠地出現在騎兵營官兵們的眼前。

    李王屯裡響起了陣陣歡呼聲。

    金城街築壘區的核心工事裡也是歡聲一片。從白家窩鋪過河,繞道南下報捷的參謀白羽將北路大捷的消息帶到了這裡。

    「給天津發電,營務處、教導大隊、修械所即刻收集能夠搜集到的彈藥、軍械、機器,北上!給京師賢良寺發電,我軍贏得大凌河戰場的絕對主動,將執行恩相的命令,壓迫殘敵於安屯一線,等待最後解決!給軍機處發電,錦州保衛戰已經到了關要的時刻,請速速籌劃一批軍火、軍餉、糧秣支應戰局,以利我部向遼陽、奉天攻擊前進!梁黑虎,給王家堡指揮部打電話,請鐵良大人立即來此。」

    李燾邊下達命令邊走到門口,看到參謀、學員們忙著記錄命令,又道:「通知范營長,部隊撤出一線陣地,收縮防線後組織一個連以上的預備兵力;張團長,你的護炮步兵連隨時待命。」

    又是一陣響亮的應答聲。

    李燾向報信的白羽招招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掩蔽部。

    「白參謀,楊在湘營長和八連犧牲後,北路部隊的士氣如何?」

    白羽是個身材精壯、年約二十三、四的南方青年,原本在湖北武備學堂讀步科,看到武毅新軍的招兵啟事後,立即聯絡了一大批同學北上投軍。此時聽到總統官問話,他連忙一挺胸膛道:「報告總統官,部隊士氣高漲,三營7連、9連和火力三連的兄弟們都叫嚷著要狠揍老毛子,給營長和8連的兄弟報仇!部隊的行動相當迅速,黃昏之前一定能趕到金城發起進攻!」

    李燾重重地用鼻音哼道:「嗯!」偏頭看著一身征塵的白羽,又道:「如果你是俄軍指揮官,此時應該怎麼做?」

    白羽被李燾看得有些心裡發虛,不自覺地抬手正正軍帽,感覺自己確實是軍容嚴整了,才道:「撤退,向南撤退。這是俄軍目前免於被全部殲滅的唯一出路。」

    「你累不累?」

    「不累!請總統官下達命令吧!」白羽心中一喜,把音量提到了最高,把胸膛也挺到了最高。總統官的話意,莫非是要讓自己帶部隊出擊?

    李燾讚賞地瞟了參謀一眼,臉上露出輕鬆的微笑道:「嗯,那你就是金城出擊分隊的指揮官了,你有兩個連的兵力,任務是快速南下前衛村支援秦營長,兩面阻擊敵軍,務必保證敵軍不能會合!」

    「是!」白羽興奮地腳跟一併:「總統官,我建議出擊分隊乘船順流而下。」

    李燾笑著在白羽的胸膛上打了一拳:「分隊長,那是你的工作,無需向我匯報,我只要結果。去吧,去收集你的部隊,立即出發!」

    白羽舉手行禮後,樂滋滋地轉身就跑,正好與匆匆趕來的鐵良迎面對過。

    「寶臣兄來得好快!」

    鐵良轉眼看看離開的參謀,走近李燾後抱怨道:「你的參謀真是!經過王家堡時明明被我撞上了,也不先給我這幫辦報聲喜!光翰兄啊,鐵良心裡堵得慌啊,你這武毅新軍可是把我當成外人看待了?」

    李燾一副不解的模樣看著鐵良道:「難道維城沒有向您報告後勤事務?」

    「有,可是……」鐵良說著話,手卻向後指著白羽離開的方向,正要繼續這個話題,卻從李燾的話裡省出了味道。

    「軍務上的事兒就怕婆婆多,想來是前指命令白參謀直接向我匯報,您不是後勤司令嘛。這個,指揮層次和秩序是保證軍令暢通、及時的……」

    鐵良苦著臉打斷李燾的說教:「光翰兄吶,鐵良但凡能夠給咱武毅新軍辦的事兒,有哪件沒辦好?您發個話,鐵良立馬撿起來重新辦過!絕不二話!可您也要為兄弟我考慮一點點吧,您要讓寶臣能在朝廷諸公面前站得住腳吧?」

    「寶臣兄,李燾覺著倒是您見外了。」李燾一臉嚴肅地看著鐵良道:「您是幫辦大臣,是旗人,是榮相親近,前些日子在天津您就應該覺出來,部隊裡是有些人對供應減少的原因有些微詞,把這個錯怪到您的頭上,這是不對的!在軍務會上我可是三番五次打了招呼的!」

    鐵良哪會吃李燾那套?官場經驗淺薄的李燾一耍這些彎彎繞就露怯!

    「不說別的了,總統官,您得給吳祿貞打個招呼,照他那樣的練兵法子,我看旗兵沒一個能成的!禁衛軍還練不練了?」

    「練!還得練成一等一的強軍!」李燾拍著胸脯斬釘截鐵地道:「那些旗人大爺享福享慣了,但凡吃點褲頭就撒賴,就叫苦連天,就把狀告到紫禁城裡去!那不行,那不是鍛煉強軍的路子!我看吳祿貞作的好啊,是真心為咱們禁衛軍練兵來著,該獎賞!寶臣,您是知道旗軍那性子的,怎麼還跟他們一般糊塗起來了呢?」

    鐵良被頂得一愣一愣的,就差翻白眼了。可人家李燾說得對啊,沒話反駁不是?

    「光翰,您給出出主意,拿這些大爺們咋辦?」

    「十天內,他們能從山海關行軍到錦州,留下!不能,趁早滾蛋!咱們在關外招募旗人,關外的旗人吃過口木、老毛子的虧,知道事情輕重大小,想來也能吃些苦頭,鍛煉成強兵吧?」

    李燾積極地獻著計,心裡卻在勾畫著一個天大的陰謀——把準備籌練的禁衛軍開到關外,那麼在兵員、軍官、裝備、訓練、供給等等方面,武毅新軍就可以沾沾旗人大爺的光了。最最關要的是,如果自己將來能夠控制住一部分禁衛軍,那麼練成的禁衛軍在勢必回京師拱衛朝廷之時,也許就是……

    老子要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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