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逐鹿1900

第二卷 和局 091 經營陷阱 文 / 仙人掌

    091經營陷阱

    李燾和段祺瑞帶著黃毓英等參謀、學員、衛隊,前呼後擁地乘木船渡過大凌河。

    他們向北溯流到大王家窩鋪,再向東到白檯子,折向南在八里莊穿過官道,經棗坨子到右衛後,再次溯流而上回到大凌河村對面的金城街。一路上,李燾不厭其煩地給隨行眾人指點地形地物,分析道路特點、村莊間疏。何處可藏兵設伏、何處可供炮車機動、何處有某某地標應該添加到地圖上、何處利於騎兵出擊、何處的橋樑可以利用……一番勘察後皆瞭然於胸。

    也是這一路上,扶老攜幼的難民們絡繹不絕。一群群被迫離開家園的人們,一路走一路回望,一路走一路哭號歎息,一路走一路揣測著自己的明天又會如何。此時,無所謂官紳百姓、販夫走卒,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稱謂——逃難者。

    這是遠比年輕軍人們在天津所見更為龐大、更為淒慘的逃難人群。男女老幼們臉上的無奈絕望,看到藍衣軍人們時眼中突然閃過的一絲神光,呼兒喚女的泣聲吆喝,步履蹣跚卻不得不邁動的腳步……這些,都在震懾、鞭策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的武毅新軍軍人們。

    每每遇上逃難者,他們都會自覺地勒住戰馬閃到一邊,默默地等待人群通過。這是他們在戰勝敵人、收復國土之前,唯一能夠表達自身情感的方式。

    李燾抿著嘴看了半晌,突然喊道:「黃毓英!」

    「到!」長著大板牙的黃毓英已經是衛隊長了。

    「你立即回錦州,抽調部分人手組織錦州百姓、義和團、官員差役,在錦州城外搭建難民營,保障所有難民能夠有地方住、有飯吃,所需物資可以從軍中、從錦州府縣、從山海關甚至關內抽調。另外,電令鐵良火速北上,負責與錦州官員辦理各項交涉。」

    「是!」黃毓英應聲撥轉馬頭,揚鞭策馬飛奔而去。

    稍後,段祺瑞避開隨行眾人接近李燾,悄聲問道:「鎮台莫非要學劉玄德?」

    李燾臉色凝重地點點頭,又搖搖頭,沉思半晌才道:「老百姓是武毅新軍固守遼西的根本,此時我們幫助老百姓安頓下來,往後就是老百姓幫助我們守衛遼西、建設遼西。我,是不打算讓東北的老百姓再向關內遷徙的!錦州,就是他們的家園!」

    段祺瑞沒有接口,心裡卻快速地衡量著五千兵馬和十萬俄軍的力量對比,衡量著掌握新式炮兵戰術的武毅軍能否以寡敵眾。結論還是悲觀的!只是,此時的段祺瑞卻在李燾鏗鏘的話語中確信——自己將與武毅新軍一樣決不後退。

    「遼西有煤鐵海鹽、有黃金白銀、有石油儲藏,有肥沃的土地、有森林草場、有豐富的水產、有便捷的交通……反正,武毅新軍是絕不會讓這片土地落入敵手,也不準備讓這些資源白白地浪費。」

    留學德國時見識過石油的段祺瑞驚訝地問道:「鎮台,這裡真有石油?」

    「嗯,這個,興許有吧!」李燾自覺失言,草草地應付過去,雙腿一夾馬肚,「哈!」地大喝一聲,驅動著座下的戰馬放蹄急奔。

    段祺瑞愣了愣神,李燾的背影在他眼裡又多了一份神秘。從李燾的話語中,他也隱隱感覺到,年輕的總統官胸襟中裝滿了太多不為自己知曉的事物。也許炮兵射擊指揮器和不經意間說出的石油二字,僅僅是太多未知之中暴露出來的一小部分而已。

    「駕!」段祺瑞興奮地拍馬追趕。

    金城街的百姓、義和團已經自發行動起來。

    號子聲、挖掘聲、傳令聲、吆喝聲將整個鎮街渲染的熱鬧非凡。拆房子的、挖戰壕的、用沙袋壘機槍火力巢的、搬運物資去河西的,人們在藍衣軍人帶領下干的熱火朝天,一個圍繞鎮街河邊那座浮橋的弧形半築壘防禦體系漸漸成型。

    「看啊!要打炮了!叫人別往那邊跑!」

    人們紛紛轉頭去看鎮街西邊的夯土河堤,果真,一名戰士正站在河堤上揮舞著紅綠色的小旗呢!

    炮彈呼嘯著飛過鎮街上空,在東邊遠處的一個小土包上轟然炸開,似乎是故意要引起人們注意的紫色硝煙過後,那裡原本插著的一桿綠色旗幟消失了。

    「神炮哇!」

    鎮街上的人們發出一陣興奮的喊聲。

    喊聲傳到大凌河西岸河堤上幾個人的耳朵裡,炮隊鏡後的炮團長張雲松吼道:「丟臉!一個密位!命令,第二發試射準備!」

    以試射的75炮陣地與炸點之間的距離,一個密位的誤差就是三米,如果,這個距離拉大到75炮的最大射程上,一個密位的誤差將會擴大到十米還多!那就表示75炮彈基本無法直接殺傷目標。確實丟臉啊,不過這不是後面的炮手們丟臉,而是下達射擊諸元裝定命令的張雲松丟臉。很明顯的,在如此精密的炮兵地圖幫助下不能首發正中,問題就出在指揮官對橫向河風影響的糾偏計算上。

    吳佩孚蹲在張雲松的身邊,見這位團長紅著臉在紙拍子上算了又算,就是老不下達新的射擊諸元和開火命令。從女兒河開始跟著炮團來到大凌河,他也瞅出了不少的門道,至少他知道方才試射的意義所在——精確的試射成績不是炫耀,而是為各炮定出一個對特定目標的基準射擊參數,各炮只用根據自己與中央基線的距離調整方向機裝定即可命中目標。

    地圖上,金城街東面一馬平川,只有那個小土包可以勉強作為進攻出發陣地。說簡單一點,炮團長在為老毛子設計一個死亡陷阱呢!

    「命令,方向+2,高低不變,打!」

    張雲松向身後的信號兵吼出命令,立即就湊攏炮隊鏡緊盯著目標方向。吳佩孚是反正是沒有辦法看到炸點,只能無聊地看著幾名雷電隊的士兵在浮橋的右側鐵鏈上敷設電話線。戰鬥一旦打響,炮兵觀察所就要前移至河東,到時候也不用信號兵冒著生命危險打旗號了。

    武毅新軍中流傳著兩位信號兵的英雄事跡,一位叫二柱子,一位叫狗子,都是總統官的親兵。

    河東炮彈的爆炸聲似乎是被雲層反射回來的一般,很模糊也很沉悶,同樣夾雜著金城街陣地上的人們一陣叫好聲。

    張雲松一聲興奮的大叫:「成了!」接著又埋下頭看地圖,將自家火炮的放列的坐標一一提取後,再次進入運算狀態,很快就在紙拍子上寫出各炮的基準射擊參數。

    河東堤壩上,李燾收起望遠鏡,對尚在用望遠鏡觀察的動作掩飾驚訝的段祺瑞道:「芝泉兄,這個張雲松是三期炮科的尖子,對新戰法運用也有些心得。以後,他就是你的得力臂助啦。」

    段祺瑞在肚子裡苦笑了一下,這位光翰兄口口聲聲地讓自己拭目以待,以後再說是否加入武毅新軍的問題。可是這一路之上的交談中,有多少句話是對自己的旁敲側擊、或者暗示、又或者誘惑呢?反正,他是記不清楚了。卻在此時明白了一個現實——武毅新軍裡藏龍臥虎!

    「光翰兄,方才看到的那幾個沙金採掘點不錯,武毅新軍要能把淘金這個事兒做起來,還真不愁軍餉問題吧?」

    典型的顧左右而言他!

    李燾卻也不急,反正我就慢慢地磨你,非要磨到你覺得不好意思,覺得我李燾對你比袁世凱對比更好的時候,嘿嘿,看你來不看!?袁世凱啊袁世凱,看你還想打老子的主意?

    「一個鋼煤聯合企業,一個機器製造局,一個兵工廠,配套一個火力發電廠,這是未來遼西最基本的工業構架。我的目標是,武毅新軍可以不依靠山海關的運輸線,也不依靠朝廷的供給,就能在遼西長期與老毛子對峙下去,還要想方設法地壓迫老毛子後退!」李燾說著,突然長長地歎息了一聲,激動地道:「東北啊東北,東北的這片土地提供了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李燾不利用起來為國家做點事情,就著實地對不住倒在戰場上的兄弟們了。」

    段祺瑞見李燾臉上泛起了激動的紅光,從他話語中也感受到一種使命感,整個人也不禁跟著興奮起來。不過,他還是淡淡地道:「看來,光翰兄對守住大凌河是胸有成竹的了。」

    「您說呢?」

    李燾不等段祺瑞回答,策馬向金城街跑去。段祺瑞沒有跟下去,而是佇立馬背玩味李燾的話。

    不依靠朝廷的供給,不依靠山海關的補給線,他,究竟想幹嘛?莫不是要雄心勃勃地做第二個李鴻章?!嗯,有可能啊!與李鴻章相比,李燾的最大優勢就是年輕;與袁世凱相比,李燾的起點顯然要高出一籌。一個年輕的英雄和一個身背出賣維新派罵名的巡撫,在民眾中的形象差別是何其之大!?一個是恩相後人卻又能鬼使神差地得到榮祿的支持,一個左右為難、遲遲不決,地位尷尬萬分;一個有遠大的發展目標和振興國家力量的大志,一個卻侷促一隅,只想著交好外邦、籠絡廷臣……境界,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呢!

    段祺瑞面臨著一個尷尬的選擇。他清楚地知道,李燾胸中的格局遠比恩主袁世凱為大!也清楚自己的選擇將對武衛右軍產生強大影響!武衛右軍是淮系的分支,那些接受了新式軍事教育和或多或少的新觀念的、作為右軍軍事方面核心力量的年輕軍官們,在看著自己投奔武毅新軍這支國戰英雄部隊的時候,會作何想法?

    此時,袁世凱想要打進武毅新軍的目的達到了,完美地達到了!可是真正的結果卻與山東巡撫要求的結果相反!

    究竟是不是李燾的權術更高呢?不!在段祺瑞眼裡,李燾是一個不通權術的,甚至是沒有多少城府的,卻總能用獨特的眼界和胸懷讓身邊人熱血激盪的二愣子總統官!如果自己跟了他,不久就會成為他那樣的二愣子軍官吧?

    想到這裡,段祺瑞體內的熱血莫名其妙地燃燒起來,「駕!」的一聲大喝,揮鞭策馬,再次追趕已經遠去的李燾。

    金城防禦體系的最東面二線陣地上,戰馬乖覺地等候在一旁,李燾工程營的士兵們一起動手,正在拆除一個沙袋壘成的機槍巢。

    築壘工程連連長張家富一邊與李燾協力抬沙袋一邊聽總統官訓話:「換個角度來看,你這個機槍巢的水平高度過大,很容易招來炮擊!咱們可沒有多餘的馬克辛,三挺機槍就要負責整個金城防禦體系,少了任何一挺都不行。改,改成機槍暗堡!內部加支撐木柱,上部鋪設木板、沙土、沙袋,你至少得讓這個火力點能夠承受一發75炮彈的直接命中!」

    「是!」

    李燾直起腰桿指著鎮街中心方向道:「鎮街中央,你還得構築一個核心工事,前沿與核心工事之間挖掘交通壕,如前沿壓力大,咱們可以撤退到核心工事,組織力量反擊回來!嗯,核心工事,也是我的指揮部!你可得給我搞牢實了!」

    張家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一邊連聲應是,一邊在腦子裡勾畫核心工事的圖樣,一邊卻想著將總統官要進核心工事指揮作戰的事兒報告營長。

    唉,也真夠難為人家張家富的!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