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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和局 090 炮兵交手 文 / 仙人掌

    090炮兵交手

    大凌河上,一條無蓬木船載著幾名武毅新軍工兵向河東緩緩劃去。船上的士兵沒有閒著,他們跟著木船行進的速度不停地放著麻繩。而麻繩的一端則繫在河西岸邊的一根粗木樁上。

    段祺瑞站在河邊靜靜地看著,他知道這是工兵架設浮橋的第一步,也因此確信武毅新軍的那個瘋子總統官,真要在河東跟老毛子硬捍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不過在聶士成的卵翼下打了幾場勝仗,就敢用五千兵對抗俄軍十數萬大軍!?真不知道那小子的腦瓜到底有沒有問題?

    對這場戰爭的勝敗,段祺瑞早已經作出了判斷——大清必敗!

    可是天津戰場上的五戰五捷,逼迫八國聯軍停火的事實,讓一向自負的他有些迷惑了。如今,他在對李燾的作為抱以不屑冷笑的同時,竟然隱隱地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期待來。

    他期待什麼呢?期待著能看看李燾和他的武毅新軍落敗?敗得一塌糊塗?不!不是的!哪有這個時候期望自家軍隊落敗的軍人?!他在期望著,興許那個李燾真能創造出什麼奇跡出來吧?身為軍人的段祺瑞,身為受過系統軍事教育的、自詡為「真正新式軍人」的段祺瑞,在理智的不相信奇跡之餘,卻不禁對李燾和他的部隊生出了一絲期待和情感來。

    也許就只因為武毅新軍那神氣的制服吧?

    在段祺瑞觸景遐思、不自覺地露出苦笑神情的同時,跨河浮橋在工兵們的辛勤勞作下漸漸現出雛形來。

    兩條麻繩橫貫河面後,木船再次出航,這次攜帶的卻是沉重的鐵鏈。工兵們將鐵鏈一段段地繫在麻繩上放下水,在鐵鏈接頭的地方略微停頓,用專門的銷子又將一段段的鐵鏈連接起來,等木船行到對岸時,招呼了一大群人使勁兒一拉,鐵鏈「嘩」地從水下繃起來,立即有人打下新的樁頭,把鐵鏈的一端牢牢地固定在地上。

    段祺瑞不得不讚許地點點頭。這些工兵搭建浮橋的技能與武衛右軍王士珍的部下們相差無幾,甚至在效率上還顯得高那麼一點點。這是武毅新軍的工兵們象測繪兵那樣不會偷懶的原因。

    這支部隊,確實不一樣。

    「報告!」

    想得出神的段祺瑞略微一驚,卻頭也不回的問道:「什麼事?」

    「報告段大人,李總統官到了,請您立即去王家堡指揮部相見。」

    「噢,好,你去吧。」段祺瑞轉過頭,見一名武毅新軍士兵腳跟一併後,轉身遠去。他有些想看著工兵們將浮橋架好,也存心想測試一下浮橋架設花費的時間。不過,李燾相召卻是不能不去,不能不馬上去。拉攏武毅新軍是他辛辛苦苦從山東到天津,又到東北大凌河邊的主因。

    王家堡也在河東岸邊,距離工兵們搭建浮橋的大凌河村河邊並不遠。那裡有一個建成於明末清初年間的堡子,據說原本是清太宗為了對付祖大壽的大凌河城,才特意構築的炮台和糧草倉庫。八旗進關後,這炮台就逐漸地變成了一個頗大的村落,竟然也換了個稱呼,變成了今天的王家堡。

    段祺瑞騎著戰馬徑直進村,遠遠地就看到那個身量修長的黃毛小子,穿著一身筆挺的藍色軍服,挎著那支表明身份的大號手槍,在指揮部門口站得端端正正地等著自己呢!

    前倨後恭!

    想起那日在楊柳青的遭遇和今天這個待遇,段祺瑞的火氣一下子就騰上腦門。他翻身下馬後,沖李燾行了一個舉手軍禮,硬聲硬氣地道:「鎮台大人,標下已經完成任務,可否返回山東?」

    李燾容色謙恭而熱情地微笑道:「李燾以為段統領一定會看過這一戰再走的,沒想到竟然這麼快。請,請進屋敘話,即便要走,也得在李燾略微表示謝意之後吧?」

    段祺瑞暗暗鬆了一口氣,其實他在自己的話出口瞬間就後悔了。不過,武衛右軍的面子和自己的尊嚴還是要維持的,因此他昂然舉步,與李燾並肩進入指揮部。

    指揮部的牆上掛著一幅有些粗略的大地圖,地圖的右下角有「武毅軍制」的字樣,與桌上鋪開的一幅精細的小地圖恰成對比。那小地圖,正是段祺瑞指揮著武毅新軍測繪隊搞出來的!看到這地圖,他不禁有些洋洋自得起來。

    李燾察言觀色,猜到段祺瑞心境有變,忙笑道:「段大人,您的這些地圖幫李燾和武毅新軍一個大忙!李燾思來想去,實在沒有適當的方式來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唉,不如請段大人就任武毅新軍第一混成旅旅長之職,如何?」

    段祺瑞悚然作色正要說話,卻見李燾抬手微擺著笑道:「段大人,第一混成旅將在今年內編製三個步兵團,一個騎兵營、一個加強炮兵營、一個工程和輜重分隊。您先別說拒絕的話,來日方才嘛!眼下正值大戰在即之時,段大人大可以冷眼旁觀,看看這支武毅新軍值不值得您留下來擔負起指揮之責。」

    「您這是挖新建陸軍的牆角。」段祺瑞口氣冷淡地回了一句。

    李燾「哈哈」一笑道:「難道袁撫台沒有存挖直隸牆角的心思?呵呵,玩笑話,玩笑話,段大人莫要當真。不過……」李燾收斂了笑容凝聲道:「您、我都是軍人,軍人效忠的不應該是某個人、某個勢力!軍人效忠的應當是國家,應當是軍人腳下站立的這片大地!大清國運艱危,眼看著就有亡國的危險,武毅新軍五千健兒明知力弱仍慨然赴死,無非是要對得起軍人這個稱謂,對得起祖宗,對得起腳下的國土而已!男兒血,為國流,理所應當。」

    擲地有聲的話音在指揮部裡迴響,段祺瑞卻仍是一副面色平靜、無動於衷的模樣。

    李燾有些沒底氣了,不禁在心中自問:難道這段祺瑞天生就是軍閥的命?注定要成為今後列強分割中國的工具?不!沒有這樣的事情!一位在德國接受軍事教育的軍人,目睹了德國的飛速強大,也瞭解德國強大背後的國家、民族理念,他骨子裡就不可能沒有血性,也不可能沒有強國的夢想!

    「也許,段大人以為李燾在撐面子、吹牛皮,李燾無言說解,只能道一句——拭目以待!」

    段祺瑞沉默了半晌,見李燾再無說話的意思了,才低沉著聲音地道:「不,鎮台大人言重了。武毅新軍和您的氣節,段祺瑞就算是瞎子也能聽到,感受到。面臨強敵,標下沒有看到一名武毅新軍士兵退縮,沒有看到一名武毅新軍士兵偷懶,就憑這一點,這支部隊就足夠讓段某肅然起敬。不過,段祺瑞蒙袁撫台錯愛提拔,親信有加,實在不願意背棄武衛右軍和撫台大人,請鎮台大人見諒。」

    「人各有志,本來李燾不敢勉強於段大人。可是,國難之際武衛右軍在何地?軍人當以私人還是國家為重?軍人可以犧牲生命,難道就不可拋開一些門戶成見,以國家的利益為重,以國家力量的勃興為目標?」李燾看著段祺瑞的臉色出現了變化,甚至有些迷茫的眼神中也有了一絲感悟的神光,忙笑道:「還是那句話,請段大人拭目以待吧!」

    「國家力量的勃興。」

    「嗯,國家力量!」

    此時,就算是李燾打住話頭,段祺瑞也未必肯放下這個話題了。作為袁世凱的心腹,他對山東和武衛右軍在戰爭匯總保持中立的原因心知肚明,無他,就是因為這個國家太弱而朝廷太渾!無謀開戰的結局必然是失敗,是更多被列強乘勝強加的不平等條約!國家力量就這樣被一絲一絲甚至是一桶一桶的消耗殆盡……

    當然,絕對不排除袁世凱或者李鴻章又或者李燾自己,為了個人權位利益而保存實力的事實。畢竟權位是一個有抱負的人實現理想的工具!只有相當的權位才能調動相當的國家力量!

    私心、私利人人有之!男人有對金錢、權位、女人的**,只是當這種**被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時,當這種**與國家利益沒有發生衝突時,一切都是正常的、積極的!

    李燾給出了旅長的高位,還是武毅新軍目前唯一的旅級成建制部隊。而武毅新軍的前途根本就不用多說,一句話——這支部隊就算在東北拼光了,一旦回到直隸,新的武毅新軍很快就可以編練出來!

    但是,不計山東軍人段祺瑞援助之目的,不計武毅新軍東北抗敵可能的損失,不計挖人牆角可能遭遇的尷尬甚至落下的罵名,不計門戶差別給出高位……這些都折射出李燾堪稱標準的國家軍人!這樣的人,應該值得信賴。

    段祺瑞暗暗吸了一口長氣,抵禦住李燾赤裸裸的誘惑,平靜而真誠地道:「鎮台大人,請容標下好生思量思量。」

    「好!李燾在此保證,武毅新軍隨時歡迎段大人的加入,段大人也隨時可以選擇更好的前程。」李燾說著話站了起來,走到一邊拿起一個顯得很粗糙的木製炮兵射擊指揮器,將一幅河東甲區千分圖卡在底板上,又走到段祺瑞面前,笑道:「段大人,您看看這個射擊指揮器如何?」

    「鎮台大人,不嫌棄段某的話,請呼名字好了。」

    「芝泉兄!」李燾將手中的射擊指揮器放在段祺瑞面前,介紹道:「這個東西是李燾臨時想到的,倉促中就令工兵營的木匠做出來。作為圖解式器材,它能求取目標的測地諸元、計算表尺裝定分化和求解風偏糾正數值,還能確定敵軍目標、我軍炮兵陣地和炮兵觀察所的互相位置關係,並給出計算數值。」

    段祺瑞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專心地擺弄起手中這看起來還很簡陋的工具。

    可拉動的線坐標網,可以輔助給出底板地圖上的任何一點的相對坐標,可以移動中央分化板、扇形分化板和表尺分化、數值修正移動子和相對方位裝定窗,快速地在炮兵地圖上求取對任何一點的射擊諸元、精準的射擊諸元!

    而這些操作,只要學過三角測量法和小二乘算法的炮兵軍官,稍經訓練就能熟練掌握。如果,這樣的射擊指揮器能夠做得再精細一點、紮實耐用一點,能夠配備到每個炮營主官或者射擊指揮官手中,那,武毅新軍炮兵團這個火力單位,將發揮出難以想像的、巨大的威力!

    明白了!此刻的段祺瑞恍然大悟!

    原來,李燾的秘密就是利用地圖來指揮炮擊!難怪他要自己這個堂堂的炮兵統領來搞測繪!看來,那些天的太陽沒白曬,那些天的脾氣牢騷卻是白髮了。

    「鎮台大人……」

    「如果芝泉兄不嫌棄,叫我光翰好了。」

    段祺瑞臉一紅,急急地站起來立正道:「光翰兄,祺瑞在武毅新軍中未有寸功,也沒有絲毫的實戰戰績,第一混成旅旅長之職實不敢當!只願,只願在這一戰中能指揮一個炮營就滿足了,望光翰兄務必答允!」

    李燾笑著拍了拍桌上的地圖道:「您難道不是武毅新軍的炮兵指揮官?李燾實在找不到比芝泉兄更適合擔任此職的人了。走,不妨去河東走走,順便核對地形,選定應急的坐標參照物?」

    「是!」段祺瑞一臉激動卻沉聲應答著站起身,走到李燾面前立正,有力地行了一個舉手禮。

    現在李燾完全能夠確信,只要一戰打勝,自己收穫的將不僅僅是遼西地盤,還有段祺瑞以及他身後那批可快速培養成型的炮兵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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