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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和局 062 嚇倒欽差 文 / 仙人掌

    062嚇倒欽差

    暴雨過去,陰雨陣陣,消停了兩天的北京城又是亂哄哄的好不熱鬧。

    一大早,原本想低調出京的欽差大臣榮祿發現,街道上到處都是拳民,都是武衛軍、神機營,步兵統領衙門的兵痞、捕快……「扶清滅洋」的紅邊三角旗時時可見,「嗡嗡」的喧嚷聲中不時爆出一聲槍響,老實本分的人則低頭縮腦地快步走著,唯恐招惹了身邊的拳民或者甘軍士兵。

    榮祿沒有心思去管董福祥的甘軍,這支軍隊紀律敗壞是早有名兒的;他也沒心思去等那些送行的官員們,火都燒到眉毛了,搞那些個應酬有個屁用!?此時他見前路堵塞,直接命令手下隨從布開儀仗,用響鞭和金鑼開路,喝著「開道!肅靜!」直奔阜陽門火車站。

    賢良寺西垮院內,楊士驤送走了總管太監李蓮英的心腹小德子,回到廳堂一看,李鴻章氣定神閒地用鑲金柄的銀勺子喝著馬口鐵聽裝牛奶呢,一副穩坐釣魚台的做派。張佩綸則拿著今日的《知聞錄》報搖頭晃腦地看得津津有味,哪裡有半分因榮祿出京勞軍而苦悶的樣子?

    楊士驤也換上笑臉,走近李鴻章道:「大人,士驤以為,您大可坐著軟轎去送送榮相,祝他一路順風,和談順利。」

    李鴻章忙停了向嘴裡餵牛奶的動作,努力想忍住笑卻不成,最後還是指點著楊士驤笑道:「你那嘴啊,還是那麼不饒人。」

    「好!」張佩綸眉飛色舞地拍著桌子大聲叫好道:「霹靂斬倭寇,少年逞英豪!

    「幼樵兄再無滬上之憂憤矣!少年將軍出李家,呵呵,堪比制台六弟昭慶公啊。」楊士驤說著偷眼看了看李鴻章,只見這恩主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似乎又想起了英年早逝的李昭慶,忙道:「李燾出身李氏旁系,不如由制台大人作主,讓六房長子收李燾為繼子,也可酬經方公子過繼之情。如此李燾有了名義,更能為大人效命。」

    李鴻章明白楊士驤的意思,這高參是擔心代表朝廷的榮祿一去天津封賞一番,會把年輕的李燾搞得暈頭脹腦後拉進幕中。

    他重重地將裝牛奶的馬口鐵聽放在桌上,歎道:「六弟勇悍而時運不濟,經年野戰、落得病根,竟致英年早夭;反觀李燾則勇悍時運兼得,年紀輕輕就得欽差大臣赴津門封贈,前途不可限量。唉!此事,待老夫與大兒(嗣子李經方,就是李昭慶的長子)商議一番再定。」

    楊士驤見馬屁似乎沒有拍准,也就不再談及此事。畢竟這是李家的家事,他說話的份量還沒張佩綸來得重。

    「你們立即著手辦幾個事兒。」李鴻章既已放下了那聽牛奶,就準備做事兒了,他見張佩綸放下了報紙,才道:「聯絡經方,令其交割上海諸事立往山東,襄助慰亭並監管京滬來往電訊;轉告玉山(周馥字),速聯絡伍廷芳、楊儒、羅豐祿(駐外公使),摸清各國政府當前的態度;電報袁慰亭,夏辛酉部可以作出積極前往直隸的姿態,另調有力一部繞道河南,以豫軍勤王之名前來京師拱衛;電請兩江劉督、湖廣張督以及盛總辦,請其聯名上奏朝廷,痛陳和局盡快達成之必要;再請盛總辦設法籌措一百萬兩新軍開練經費,速速遞解來京。」

    別看李鴻章自簽訂《馬關條約》後倒了幾年霉,可長期培養起來的心腹幹員一個個都「唯恩相之命是從」,連滿清朝廷也未必指揮得動,聶士成就是典型的一例。何況此次張之洞、劉坤一兩大漢族總督也對李鴻章北上和談表示竭力支持。如此龐大的力量一旦發動起來,前往天津犒賞三軍兼辦和局的行和談全權大臣榮祿豈有好果子吃?!

    兩人領命而出,李鴻章站起來整整衣冠,向門口的親衛巡捕官李逢春道:「備轎,去慶親王府!」

    北京、天津相距不過兩百多里,因聶士成所部護路有力,鐵路交通尚未中斷,這才使得欽差大臣榮祿可以舒舒服服地乘坐加掛花車前往天津,不過,他並沒舒服太久,車過楊村就聽到了東南方傳來的炮聲,未到北倉,火車停了下來。

    小小的北倉車站裡,所有輔線都被裝載著武毅軍、毅軍炮隊營的車皮擠滿,欽差大人的花車無法進站!憋著一肚子氣的榮祿只得下了火車,改坐當地官員張羅來的騾子前往十多里外的北倉車站。

    車站旁的官道上,尚未交接卸任的前直隸總督裕祿帶著稀稀拉拉的二十來個天津司、道、府、縣官員,膽戰心驚地冒雨迎候著。南面不過四里處就是毅軍前沿,就是正在爆發激戰的戰場!此時的北倉比天津城更危險!

    「光光」的金鑼聲和「肅靜,開道」的吆喝聲在並沒有多少行人的官道上響著,卻隨時因為遠處的炮聲而顯得荒腔走板。頂著蘆桿斗笠、坐著騾子而大失官威的榮祿見到那稀稀拉拉拿著履歷手本的官員群,氣呼呼地徑直到裕祿面前,黑著臉道:「聶士成、宋慶、馬玉昆、李燾,還有各路將領呢?怎麼不來迎接宣慰犒賞欽差?!」

    裕祿卻在一陣「恭迎欽差中堂榮相大人」的寒暄後,苦著臉道:「前線戰事吃驚,將領們不敢輕動。」

    榮祿細細看了看裕祿身後的諸人,心裡頓時有了計較。這些人都是最近幾年上任的滿官!李鴻章留下的那些司道官員和將領們顯然找到了合理的借口,故意給自己來了一個下馬威!欽差欽差,代表的是皇帝和朝廷,這些人吶,難道連名義上的朝廷也不放在眼裡了?

    惱火是惱火,可現時的榮祿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發作。說不得,他還要親自地去各軍、各路挨個宣慰才算不負使命。一想到這些,榮祿就覺得頭上的斗笠都向上隆起了幾分。

    「行武毅軍總統,兼領天津軍務的李燾現在何處?朝廷有恩賞聖旨!」

    裕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中堂的話,李燾此刻應該在西湖村前沿督戰。」

    榮祿頓時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身為行武毅軍總統的李燾會在前沿,按照他的想法,至少應該在臨時的大營裡吧?如今,要頒旨犒勞三軍的話說出來了,李燾的所在也問出來了,眾目睽睽下,似乎也得硬著頭皮去西湖村一行了。

    此時,南面的炮聲似乎綿密起來。同時,北倉火車站裡的各路炮兵們象炸了窩一樣,在一片喧鬧聲中紛紛搶登上平板車,跟隨官長們的口令準備戰鬥。

    很顯然,前面吃緊了。

    榮祿咬咬牙,揮揮手道:「即刻去西湖村。」說完,他就在隨從的幫助下重新坐上騾子。

    「轟轟」的炮聲連續響起,北倉火車站頓時升騰起白色的、黑色的硝煙,那是火炮群開始射擊了。

    「灰溜溜」的一聲嘶鳴,受驚的騾子猛地一跳,措不及防的榮祿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七竅生煙、渾身發麻自不用說,一身漂亮的蟒袍還沾滿了黃褐色的泥漿,就連頭品的頂戴也跟著斗笠碌碌地滾出好遠,紅紅的珊瑚頂子被低賤的泥漿弄得失去了顯赫的顏色。

    榮祿也算是帶過兵的人,索性自己個兒站起來,揮開前來攙扶的諸人,裝出渾不在意的模樣道:「本欽差如此模樣,也算是與將士們同甘共苦了,走!」

    榮祿倒是帶頭走了,可欽差隨員們動腿兒的就沒幾個了。這些在京城裡提籠架鳥的親貴、旗人大爺們,方才聽到炮聲就已經開始兩腿哆嗦、心裡打鼓,此時還要上火線?奶奶的,老子是來天津風光發財,不是來送命的!可是,老佛爺面前的第一大紅人都要去,當隨員的不去能成嗎?

    金鑼不敲了,開道也不喊了,原本浩浩蕩蕩、威風八面的欽差隨員隊伍如今卻人人暗罵榮祿逞強,畏畏縮縮、稀稀拉拉地拖了足足一里長。

    毅軍前沿西湖村陣地後方不過三百餘米,李燾蹲在土壟後用炮隊鏡觀察著口木軍的進攻態勢。不時有炮彈呼嘯著在土壟左右炸開,泥漿四下拋灑,自然也會落在他的身上。

    作為臨時的軍總統,他本該在北倉車站的貨棧辦事房指揮作戰,可是目前清軍唯一能夠守住陣地的法寶就是他本人、就是他親自掌握的馬國寶加強炮營!如不上一線親自觀察,他可沒有遙控指揮就能炮擊見效的本事!

    口木軍狡猾地在泥水中展開散兵線匍匐前進,還一改往日的戰法,遠遠地在兩百米處就組織排槍射擊,採用梯次前進,輪番掩護的法子倔強地接近毅軍陣地前沿。口木軍炮兵們也一刻沒有閒著,遠遠地在後方列陣炮擊毅軍防線。看來,口木軍21旅團的秋山良作少將是把前些日子吃虧的經驗總結了個透徹,沒有給李燾絲毫的機會展開炮兵對炮兵的對戰。

    毅軍的訓練水平不及武毅軍,士氣也不及武毅軍,口木軍這般打法,就算是武毅軍當日守備八里台一線陣地的葉長生營也差點崩潰,何況毅軍呢?此時,前沿出現了混亂,一些受到排槍招呼的地段上,毅軍士兵開始貓著腰向後退了,試圖退到主陣線——匆忙修築的土壟地域。

    「苟來順,傳令高連山,巡視當面毅軍陣地,後退者,就地正法!」

    充任督戰隊的高連山火力連立即進入陣地,重機槍擺開了,幾名督戰隊員提著手槍、步槍、馬刀呼喝著前沿的毅軍。這些官兵們,經歷了連番的戰鬥磨練後,膽氣是無比的大,就算在口木軍的排槍威脅下執行督戰任務,也不曾稍微地彎下腰身。

    也許是這些不怕死的傢伙們起到了表率作用,也許是毅軍官兵們看到身後黑洞洞的重機槍槍口,也許更大程度上是毅軍不願意在出自武毅軍的督戰隊面前丟臉。陣地上的紊亂狀態很快消弭,有效的排槍射擊也迅速組織起來,對口木軍進攻部隊的殺傷力大增。

    李燾離開炮隊鏡,轉頭向土壟後看去,那裡就有馬國寶超大編製的炮隊營放列陣地。從戰鬥發起到現在,五十六門火炮默默地看著步兵兄弟們的戰鬥,愣是沒有打出一發炮彈來,所有的支援火力,都來自北倉火車站。

    李燾在等待時機,等待口木軍發動總攻那一刻的來臨!他沒有本錢與口木軍纏戰,只有一擊制敵才能達成戰役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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