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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劇變 017 急速炮擊 文 / 仙人掌

    017急速炮擊()

    猛烈的炮擊將八里台小廟中端坐的聶士成引了出來,他就著望遠鏡一看,前沿的地標物——磚瓦窯子已經淹沒在火光和硝煙中。那洋鬼子的炮火一**地傾瀉在以磚瓦窯子為中心的武毅軍陣地上。

    前所未有的猛烈炮擊!大地在震顫、藍天被硝煙瀰漫、血肉之軀在鐵與火的煉獄中苦苦求存。

    聶士成收起望遠鏡,看看左右聞聲跟出來的親隨們,沉吟片刻後肅然大聲道:「生死之戰到了!不是敵死就是我亡!來人,跟我去磚瓦窯子!」

    處在炮擊風暴中心的磚瓦窯子裡,李燾被好心的二柱子撲倒在地後馬上掙扎著爬起來,在耳邊充溢著「光光」聲時,聲嘶力竭地吼道:「別趴著,給我蹲著!蹲著!」吼完,他才看見身邊的馮義和全身落滿了磚屑、塵土和窯子裡經年積累的黑煤灰,可這位總兵卻站著,帶著不耐煩的、滿不在乎的神情站著!

    頗有些無地自容的李燾站起來,心裡明知道這就是聶士成和他忠實手下們的風格,卻偏執地暗罵了句:「傻冒,連躲炮擊都不會!」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就掃見火磚砌成的窯體已經出現了不少裂縫,整個窯子在爆炸的衝擊波中搖晃著,一副隨時倒塌下來的模樣。

    他忙拉了馮義和,邊往外跑邊在這位總兵的耳邊吼道:「出去,出去,這裡要被轟塌了!」一群親衛也簇擁著總兵和參議,在猛烈的炮擊中搶步跑出窯子。

    一出來,「光光」的爆炸聲就變成了「轟轟」聲,沒有穹型的窯體結構作為回聲器,洋人炮擊的聲勢反而降低了不少。一群人剛剛分散開來,「轟」!一發炮彈就擊中窯頂,一名值哨的兄弟頓時粉身碎骨,血肉隨著碎磚亂瓦拋灑開來,衝擊波的旋風帶著嗆人的煙塵席捲了李燾等人。

    「咳咳……致遠,請總鎮大人回八里台!」李燾衝到炮隊鏡前一陣咳嗽,卻見執拗的馮義和還是站著,忙對二柱子下了命令。此時,這裡已經不可以作為臨時的前線指揮所了,只能作為炮兵觀察哨!

    馮義和瞪了瞪聞聲來拉自己的二柱子,轉身向李燾走來,二柱子在後面死拽著他,他站住腳驀地吼道:「滾開!把你的參議大人拉回去,媽拉個把子的二柱子,你沒見你家大人嗆血了!?」

    李燾這才覺出嘴裡有些熟悉的鹹腥味兒。「死不了!」他擦了擦發癢的嘴角,垂眼瞟了一下帶著一絲血痕的手背道:「總鎮大人,這裡必須有我看著,您回去組織反擊力量吧!這一戰咱們輸不起啊!」

    「你回去!」馮義和吼叫道,不過心裡卻有些沒底氣,畢竟自己不熟悉炮兵,更不像李燾那般能夠提出新奇的炮兵戰法來。而此時,全軍的戰鬥準備都在圍繞著李燾的戰役想定轉!這個作為炮兵觀察哨的地方離不開他呢!

    李燾可沒管對方是總兵,愣是瞪大眼珠子對視了一番,突然衝著那些總鎮親兵們吼叫起來:「愣著幹啥?!把總鎮大人架下去!」說著,他從槍套中拔出盒子炮,卡嗒一聲張開機頭,一副隨時開槍殺人的模樣。

    「轟轟」的連續爆炸再次淹沒了磚瓦窯子,李燾本能地護住身前的炮隊鏡,二柱子本能地護住李燾,而馮義和也被自己的親衛撲倒在地,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硝煙未過,馬蹄聲起,聶士成頂著炮擊來了。

    馮義和和李燾本來還互相瞪視著,現在卻心有靈犀地齊齊收了鬥氣的目光,轉向大步走來的聶士成道:「軍門,請軍門大人回去!」

    聶士成並不理會兩人勸阻,大步走到兩人面前站住腳,一手按著腰上的刀柄一手叉腰,老邁壯實的身軀就此穩穩地站著,任由雪白的發須隨著爆炸的氣浪飄拂。

    「聶某就在這裡,看著你們把洋鬼子趕回去!此戰,有敵無我,武毅軍的全部家當,就交到你們二人手裡了!」

    話音未落,一陣「卡卡」聲響起,接著巨大的磚窯轟然垮塌,粉塵灰煙頓時淹沒了所有人,煙塵中響起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李燾屏住呼吸、閉上眼睛,暗自慶幸自己有些先見之明,拉眾人出了磚窯,否則此時就被活埋了!

    炮擊突然停止了,也許是洋鬼子的前沿炮兵觀察員看到目標物——磚瓦窯子——倒塌,遂不再召喚炮火的傾瀉。而前沿,則響起了馬克辛重機槍沉重的射擊聲。

    聶士成老邁而堅毅的聲音在煙塵中響起:「我武毅軍健兒聽了!看看你們的身後,大清還有比咱們武毅軍更能戰的軍隊嗎?!沒有!此戰,我武毅軍進則家邦永安!退則國破家亡!」

    李燾下意識地回頭向西北方向看了看,心下無比的驚悚、感奮!老軍門一席話道出了自己肩上的責任,也道出了身為武毅軍軍人的榮譽。

    「有進無退!跟洋人拼了!」四下裡,綿密的槍聲中響起武毅軍戰士們的高呼聲……

    李燾此時也不想勸聶士成和馮義和兩位老將回小廟了,反正那裡距此不過三里路。人家把多年經營的家當全部押在這戰場上,把此戰的成敗很大程度賭在自己身上,還有什麼不可以捨卻的呢?

    炮隊鏡裡,八國聯軍以日軍、法軍和德軍為主,以英軍、俄軍等押後,分三路向武毅軍中路前營陣地猛撲過來。明晃晃的陽光下,大約六千多敵人形成黑壓壓的人潮,就像奔騰的海浪向前席捲!其中,以中路日軍最為囂張,衝擊的速度也最快。

    「洋鬼子總攻了?」李燾喃喃地自問,他一直盼望著這樣的決戰,他的一切計劃都圍繞著這樣的決戰而展開,而決戰來臨之時,他反倒有些迷惑了。

    站在磚瓦窯廢墟上的二柱子收起望遠鏡看向李燾,卻見這位參議好像有些失神,忙大聲提醒道:「大人,要不要發信號?」

    隨著這聲喊,聶士成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李燾身上。

    李燾再次湊近炮隊鏡觀察了一陣,眼見洋鬼子的前鋒已經逼近了前營的戰壕,心裡略微計較了一下,大聲喊道:「致遠,全軍火炮,丙號作戰面預定方位物,右20到300,遠40到200,急速射!」

    二柱子抽出腰上的信號旗,「全軍火炮,丙號作戰面預定方位物,右20到100,遠40到200,急速射!」一邊複述著口令一邊打出信號。

    李燾緊緊地盯著前沿陣地,突然轉頭道:「來人,通知炮營馬管帶,七五、六零炮(指60毫米口徑的野炮,不是迫擊炮)在五發射擊後,立即轉移到預備陣地待命!」

    一名聶士成的親衛應聲而去。

    聶士成、馮義和以及李燾等人在靜靜地等待,而前沿的副指揮姚良才則滿頭大汗指揮著本不屬於他的中路前營和左營官兵。

    馬克辛機槍「通通」地怒吼著,三七小炮也不住地轟然作響,向敵群發射炮彈。可敵人反倒在遭遇殺傷後提高了衝擊速度而越來越近。日本人還是甲午年的脾性,不衝到陣地前一百米以內不開槍!因此陣地上除了遭到寥落的炮擊外,就只有一些重機槍子彈在飛竄。但是,陣地上的姚良才以及兩營僅存的不到五百官兵,卻覺得壓力比任何時候都要大!因為,武毅軍曾經敗在日本人手下,就在五年前!

    姚良才擔心地看了看左右,尋思著應該說點什麼提聚士氣,可是他急切間實在想不出合適的語言來。記得當年,自己還是幫帶的時候就在朝鮮成歡城遭遇敵人,結果最終潰敗下來。記憶中,日軍正是目前的打法,一種不要性命的、攝人魂魄的打法。

    只見,那些揮舞著雪亮指揮刀的軍官們跑在隊列前面,身邊跟著中隊旗和一群盲目堅韌的士兵。他們不開槍,只是拚命地向前衝,根本就不顧及身邊落下的炮彈和血肉橫飛的同伴!眨眼間,這些穿著黃色軍服的傢伙們就距離武毅軍陣地不過一百米了。

    「啪啪」的排槍響起,比德國兵更準確的射擊降臨!也許是島國資源貧乏的原因,日本軍人更注重每一發子彈的效用!

    姚良才將頭埋在戰壕上沿,感覺日本人的子彈就在頭皮上飛過。身邊有個中槍的兄弟悶哼著倒下。他的腦海裡驀地想起五年前那場慘烈的白刃戰,臉色頓時有些發白了。

    今天,又跟日本人卯上了!

    前營幫帶周昌源也參加過甲午戰爭,此時一臉煞白地小聲說道:「協台大人,退吧!?」

    「啪」的一記清脆的耳光,姚良才瞪大眼睛喝道:「退你媽的x!日本人也是人!他有卵子我們也有!給老子守好了,武毅軍這次決不後退!」

    「霍霍」聲由遠而近,伴隨著後方沉悶的轟隆聲飛過頭頂。

    姚良才驚喜地向前看去,火光、成片的火光猛地在日本鬼子的隊列中爆綻開來,「蓬蓬」的轟然巨響帶出地皮子的猛烈顫動,一陣陣氣浪反衝到陣地上,讓副將大人感到無法正常呼吸,卻興奮地看著眼前的火光和硝煙,看著令自己有些膽怯的日本人一片一片地被炸飛!

    炮打得很準!成群的落到日本人頭上,每發炮彈都似乎長了眼睛一般,專往人多的地方落,而且是無數個炸點同時炸開。

    「狗日的馬國寶,打得好啊!」姚良才頓時來了精神,渾然忘記自己剛給過身邊的幫帶一耳光了,抓住他的肩膀猛搖了幾下,突然又醒悟過來,在隆隆的炮聲中吼道:「兄弟們,上刺刀啦!」

    戰壕裡,響起一片解氣的、膽壯的呼喝聲。

    磚瓦窯子的廢墟旁,佇立在那裡的聶士成已然成為一尊雕塑,一尊有著生命力和巨大感召力的雕塑!此時,他同樣的心懷激盪,為突然、準確的炮擊而震撼,震撼得這位老人鬍鬚飄飛、熱淚盈眶卻說不出話來。

    炮,原來可以這麼使的!原來,炮兵可以看著地圖就能準確發炮!原來,各種口徑的大炮在不同遠近的陣地上,可以同時將炮彈射到相同的地方!原來,自家的火炮可以打到自家陣地前三十米!

    馮義和蹲在李燾的身邊,聽這個武備學堂肄業的神人金剛在喊:「致遠,修正方位,二號參照物,遠30—80米!五七炮,再來三發!」

    不多時,吃不住炮擊而紛紛尋找掩蔽地形的日軍群中又爆綻出絢麗的火光。目睹炮擊的巨大威力,馮義和猛拍著李燾的肩膀喊道:「打得好啊!解氣!解恨!再來,再揍他娘的小日本幾發!」

    李燾吃不住勁兒轉過頭來,看著一臉激動的馮義和,無奈地搖搖頭正要說話,卻聽有炮彈破空的聲音越來越大,猛地一個激靈,朝二柱子喊道:「致遠!下來!隱蔽!炮擊!」

    轟隆巨響中,火光和硝煙淹沒了二柱子揮舞信號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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