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炮擊時機()
隨著機槍的射擊,前沿的步槍響成了一片,將帶著仇恨的子彈射向洋鬼子群中。
自1840年以來,洋鬼子越來越騎在中國人頭上拉屎拉尿,甚至那些軟骨頭也仗著背後有洋爹洋媽,變本加厲地欺壓國人同胞,加劇了中國民間的仇洋情緒。義和團起事不是偶然的,是列強欺壓中國人的必然!武毅軍雖然也鎮壓義和團,可是武毅軍中的官兵們,一樣的痛恨洋人!
機槍射手將馬克辛打得像颳風一樣,旁邊的李燾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到子彈發射時產生的強大動能,而另一邊的副射手此時忙不迭地將一排排的子彈押進受彈口,幾乎來不及履行另外一個重要任務——指示射擊目標。
「左邊,11點半方向!」李燾主動承擔起射擊指揮責任,一邊指點一邊拉過自己的槍,悠閒而熟練地推上膛。他沒有理由不悠閒,也沒有理由在此時不盡量地表現出鎮靜和勇敢。
李燾組織的防禦陣地上,火力分佈相當科學,驟然爆發出來的打擊力量頓時就將聯軍攻擊部隊的前鋒打倒一大片,造成了不小的慌亂。
打仗,大多數時候打得是氣勢!此時,攻擊奏效的武毅軍陣地上少了戰前的緊張,多了戰勝敵人的信心;相反的,敵人卻被打得有些懵了,似乎不相信中**隊能夠如此有效組織火力一般,經過短暫的混亂後,又壯了膽子亡命攻擊。
「通通通……」馬克辛機槍咆哮著,冷卻水箱逐漸升騰起霧氣來,機槍的射速性能此時才得到最大的發揮。
「娘的,你別死摳著扳機不放啊!我說兄弟,長短點射結合,懂不?!」李燾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附在機槍手耳邊大聲地吼叫著。
機槍手忙不迭地點頭,手指卻不曾放開扳機,一連串的子彈反而射向天空中去了。
李燾仔細一看,這兄弟敢情太激動了,身子都像篩糠一般頻密地抖動。當然,這很大程度上是馬克辛重機槍發射時的震動。他猜測這兄弟恐怕有些害怕洋鬼子吧?忙拉了他一把又吼道:「讓開,我來!」
此時,顧不得自己還有傷經不得震動了。這挺機槍是整個磚瓦窯子戰線上的唯一自動火器,如果不能發揮最大作用的話,會極大地影響戰局。
那射手惶急地道:「大、金剛大人,我行,您、您在,我擔心打不好。」
金剛大人?唉,不就是李燾自己嘛!
李燾哭笑不得,看看射手懇切的眼神,抱著槍貓著腰挪開了些,剛趴好,就「啪」的打了一槍。不過很顯然,這槍沒命中任何目標。
「通通、通通通……」機槍帶著金屬撞擊的雜音有節奏地響了起來。效果卻很是直觀,當面的敵人開始驚慌失措地潰退了。李燾正要命令機槍轉移射界、支援友鄰陣地,卻見人家已經調動槍口,按照自己的想法開始射擊了。
嗨!看來還真是自己多事兒呢!
攻擊的八國聯軍遭遇驟然殺傷後感覺無法得手,又見一路潰退下來,順勢吹響了撤退的軍號。初戰得手的武毅軍中路左營陣地上頓時歡聲如潮。
這樣的戰鬥是全新的,對武毅軍和八國聯軍來說都是!感受到新戰法效能的武毅軍官兵們由此歡呼,自然不足為奇了。
李燾可不想勞動自己尚且虛弱的身子去嘶喊,他見鬼子開始撤退了,忙向機槍陣地喊道:「趕快撤下來,撤下來!跟我走!」
機槍正、副射手愣了愣,恪於號令,還是招呼其他四人一起動手,將機槍抬著就走。他們剛隨李燾在左近三十多米遠的地方重新建立陣地,炮彈飛行的尖嘯聲就覆蓋了整個前沿,一陣劇烈的爆炸瞬間就在方纔的陣地上閃現。可憐的農家屋舍頓時被炸得東倒西歪、濃煙滾滾,更可憐的是那些粉粉的冬瓜們,想來下場更加悲慘。
李燾轉眼看了看磚瓦窯子頂上,那裡也挨了炮彈。似乎二柱子也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般,朝這邊揮動了一下綠色的小旗,表示敵人後方沒有見到重兵集結。
八國聯軍的炮擊在持續,相對李燾所見識到的現代軍隊的炮擊威力,此時的炮擊算不得猛烈。不過,其他武毅軍官兵的感受就是兩碼子事兒了。因為聯軍此次的炮擊很有針對性,是炮兵觀察員在方纔的戰鬥中觀察後得出的射擊指令,這樣一來,前沿部分地方的武毅軍遭遇了重大殺傷,一些地段上甚至產生了動搖。
葉長生「啪」的朝天開了一槍,嚇住幾名企圖後退的士兵後,向李燾的方向看了看,對身邊的哨官道:「你看住這裡,誰他娘的沒卵子就斃了!統統斃了!沒卵子的漢子還活個屁啊!?」
白面書生一般的葉長生粗暴地說完,躬著腰向李燾跑來。他不明白,此時為何參議大人手裡的火炮還不還擊!?
「李大人,您的大炮咋不響吶!?」
李燾回頭一看,葉長生清秀好看的臉有些扭曲了,腮幫子上的肉稜子一鼓一鼓的,眼目中滿是焦急的神色。
「葉大人,長筒子借用一下。」李燾倒不作答,神色平靜地微笑著伸出手去。
葉長生捺著性子取出背上的單筒望遠鏡遞給李燾。李燾拉開來朝著辛莊方向看了看,自己「嗯」了一聲,將望遠鏡還給葉長生道:「您看看,鬼子的生力軍還沒動,此時發炮,我炮隊陣地必然遭遇報復性炮擊,我們的炮比不上鬼子的啊!要響就要在最關鍵的時候響!」
望遠鏡裡,八國聯軍後方的兵力尚且處於一種有序的休整狀態。葉長生點點頭收起望遠鏡,賠笑道:「還是大人有計較,標下多嘴了。」
「葉大人,你我在此聯手禦敵,應該是親如兄弟一般,何必如此客氣,您能來找我,我很樂意哩。這裡還是您作主,注意組織預備隊,也注意洋鬼子的報復性炮擊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話音未落,李燾提著槍行了個禮,向磚瓦窯子跑去。
方纔的炮擊,洋人也許看著磚瓦窯子不順眼,很是照顧了幾發炮彈。李燾是看到了的,為二柱子擔心的他自然沒心情多跟葉長生說話了。
洋人的炮擊驟然來臨又驟然停止,李燾回到尚且冒著硝煙的磚瓦窯子,還沒招呼二柱子,就聽二柱子在窯頂歡叫道:「大人,咱們的騎兵來了!」
李燾趕緊爬到頂上一看,西北方向遠遠地來了一隊騎兵,想來是軍門大人聽到了這邊的槍炮聲,按照戰役計劃調派援軍了。
「發信號,讓他們就地休息,不得靠近前沿,隨時準備出擊!」
二柱子一板一眼地打了旗號,騎兵席捲過來的煙塵和隱隱的馬蹄聲很快就收斂起來。
幾分鐘後,前沿再次響起槍聲。李燾一看,洋鬼子這次學精靈了,三百米處的機槍陣地開始向前推進,企圖抵近射擊以壓制武毅軍火力。步兵的排槍一陣陣地打響,掩護著機槍向前運動。還有一些方才沒有完全撤回的洋鬼子兵,則就地趴在地上,逐漸地組織起了近距離的排槍射擊。
此時,吃虧的不是鬼子而是武毅軍!
論射擊技術,武毅軍士兵每年不過十發子彈的實彈射擊訓練;論槍械精良,至少在對面尖頂帽子的德軍中,已經裝備了1898毛瑟;論兵員素質,吃飽肚皮就算謝天謝地的中**人,肯定無法跟洋人相比!
洋鬼子的衝鋒、炮擊,都沒帶給武毅軍中路左營多少傷亡,可是這實打實的對射,左營的傷亡人數陡地就放大了不少。對射不過一刻鐘,葉長生再次喘著粗氣來找李燾了。
「參議大人,情況不妙啊!這樣下去,弟兄們止不住要崩潰!」
李燾也是苦思良久沒有對策,他不可能在瞬間提高武毅軍的訓練水平和兵員素質!而這兩項,正是一支軍隊戰力水平在武器裝備之外的關鍵因素!
「頂住!死也要死在戰位上頂住!不能給洋鬼子瞧出來!否則,洋鬼子的進攻就不會發起,他們就會用這種軟刀子慢慢折騰咱們!」李燾的話幾乎是從牙關縫子裡擠出來的,他清楚說這些話代表著無數的兄弟要承擔犧牲,可是,戰鬥打到這個份兒上,不犧牲能成嗎?
葉長生黯然地看看李燾,看這臉上還掛著補丁的金剛參議,顯然他的神情和語氣一樣是堅決的。其實一聽李燾說,葉長生就明白過來,事實很清楚啊!洋鬼子是急於打通與租界的聯繫,不可能長時間搞這種步槍對射的把戲,只要左營不露怯,洋鬼子更大規模的攻擊就會發起,到時候,就是大炮發威的機會了!
急急地來,急急地走,葉長生留下的只有一個單音——「嗯!」
「啪啪」的槍聲綿密而劇烈,當日頭在正頂子上時,八國聯軍終於組織起了新的攻擊,這首先被窯頂上的二柱子發現。
「大人,鬼子後面的人動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乙號地段!」
李燾沒有回答,此時他看著手裡的地圖,面臨一個艱難的選擇——火炮攔阻射擊還是反突擊準備?實際上,兩個方法代表的炮擊時間不過相隔幾分鐘而已,可是這幾分鐘往往決定了戰鬥的成敗!條件所限,李燾手中的炮兵力量不可能壓制住八國聯軍的報復炮擊!這就是說,武毅軍的大炮只有一輪炮擊機會,必須發生在最佳時機,取得最大化的戰果。
正在艱難地抉擇時,一隊快馬馳來,聶士成還沒進窯洞就朗聲道:「李參議,你這裡打得好啊!」
幾乎就在這瞬間,李燾作出了決定,一個大膽到令人瞠目結舌的計劃在他腦海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