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我當真就是燕京人士,出身在尋常人家。」慢慢定下心神,我盡量作到淡定的回答著常遇春的問話兒。
「這個時候什麼也不能說!」說話的時候,我的心裡同時這樣告誡自己,我並不太清楚太子朱標的勢力究竟有多大,但是我卻很清楚的知道,朝中的許多元老功臣都是一心一意的支持著這一位「仁厚」的太子殿下的。
師父教導我權謀之術的時候,就曾經說過,在官場之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如果輕易的對任何人放鬆警惕,又或是輕易的對任何人給予信任,那得到的下場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師父給我說起這個道理時,為了能夠讓我深切體會,他舉了很多的例子,但是說實在,這些例子並不能真正的讓我明白到這個道理的重要,直至我被朱標推下錢塘江……可能是那滾滾的潮水讓我的心眼終於被洗滌乾淨,我很清楚也很切身的體會到,在人人為利益互相傾軋的朝廷裡,絕對不能輕易的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眼前的這一位開平王爺,因為我絕不能再拿自己的小命來作賭注了。
我臉上坦誠的態度顯然能夠讓常遇春釋去心頭一部分的疑惑,他若有所思的說道:「我看你行軍佈陣的法子,只覺得絕對不像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能夠知道的,至少也要有能人指點,你才能明白到箇中的精髓……嗯,你如果想投身軍中,我可以幫你安排一個好的去處,免得浪費了你這樣一個將才啊!」
常懷玉和她的爹娘聽見老人這樣說,都有些驚訝的打量著我,似乎不明白老人對我會這麼青眼有加,因為憑他在軍中的威望,只要一句話兒,我就一定能夠在大吳軍中有很好的前途。
不過我這種時候可不想突然間去投什麼軍,考上會試面見皇祖父才是現在我所要做的,於是我連忙擺了擺手道:「老王爺過獎了,我現在一心都在會試之上,投軍一事……嘿,日後再說吧!」
「你先前說你是餘杭鄉試的頭名解元?」常遇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對我問了一句。
我連忙答應道:「我正是洪武十三年的舉人。」
「洪武十三年,也就是昨年的,嗯……好啊,瞧不出你倒是個文武全才。」看起來,老人似乎對我生出了興趣,接著仔細盤問起了我的來歷。
這種時候,我自然也不能夠隱瞞,只要將我先前編的,和在秦山鎮的種種遭遇都托盤說出,也好消去他對我的懷疑。
常懷玉雖然和我也算相識,可是大概也不曾聽說過我的遭遇,聽見大嬌姐待我以誠的時候,她讚歎了,連說大嬌姐是少有的好人;聽見我為了大嬌姐去教訓那些潑皮,最後當眾認了大嬌姐為乾姐姐的時候,她又用感動的目光看著我,似乎我的這個舉動深得她心;當她聽見我進了李府,經歷了考舉、救人、拜認乾爹乾娘的事兒後,她又對我表現出了敬佩和異樣的眼光,好像想不到竟然有一個人能夠像我這樣做到這些事兒……我不斷的訴說,她不斷的聆聽,彷彿我的每一個話語都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上。終於,我把話兒統統說完,他們兩祖孫也好久沒有說話,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你說來說去,還沒有說出的身上的功夫,還有兵法是跟誰學的。」常遇春聽完我的話兒,突然又說了一句。
「哎呀,真是一矢中的啊!」我心中暗自一驚,老人的話兒簡直一下子說到了我的破綻處,想了一想後,又編了個謊話兒解說道:「我小的時候家隔壁有一個道士觀,裡面住著一個無名老道士,兵法武藝這些我就是跟著他學的。」
「道士?」常遇春一陣沉吟,好一會兒中終於對我「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說道:「民間藏龍臥虎,多有不出世的高人,看來你能有今日才學,也算是上天有意成就的了。」
事情到了這個時候,也算是有了個圓滿的結局,之後老人還想讓我留下吃個便飯,但是我留意到了我那「未來岳父岳母」的不友好眼光,只好找了個由頭告辭而出了。
常懷玉親自把我送出王府大門,我還沒來得及對她說什麼,她卻突然先對我說了:「朱公子,這一次當真謝謝你了。」
「小姐不用客氣,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其實說真的,就算這一次不是常懷玉求我,如果我一早知道上門來提親的人是那個王俞,說不定我也會義不容辭的過來幫忙了,誰讓那傢伙的行徑這麼惡劣呢!
「朱公子,你這一次幫了我,我看爺爺也挺喜歡你的……唉,只怕日後爺爺會逼著你來提親了!」說話的時候,常懷玉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又道:「給你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我也不知道……日後爺爺要是當真把你逼得沒有了法子,那你……那你……」
「小姐想說什麼?」我看見常懷玉吞吞吐吐的,且斯文的臉上又自浮起了紅暈,不禁隨口就追問了一句。
「你要是真的被爺爺逼得沒有了法子,那……那就來提親吧!」
常懷玉的話兒雖然小聲得幾乎讓人聽不見,但是功力深厚的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當場就渾身一震,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位斯文美貌的女子。常懷玉被我滿帶詫然的目光看得臉上一紅,也不再說什麼,連忙轉身就朝著王府裡面跑了回去。
我癡癡的站立在王府的門前,回想著之前的常懷玉說的那一番話兒,不斷琢磨著裡面的意思,心中的熱潮竟然良久良久也不能夠平復下來。突然,微風吹面而來,我感受到那陣陣涼絲絲的清爽,終於回過神來,苦笑著搖了搖頭後,逕自往著應天書院的方向走了回去。
……
不知不覺我進入應天書院已經過了差不多半年,會試之期也漸漸接近,我作為以考到會試為目的的人,埋首書案就成了我每天生活的最重要部分。相比之下,李子如、劉子亮和趙雲杉就顯得輕閒了許多,因為他們都是顯貴的官宦子弟,就算考不上科舉,還能通過另一個途徑--舉孝廉來進入官場,所以他們也就並不像我這個身份低下的「朱十七」一樣了。
在我苦讀的這段日子裡面,因為之前有了往來,所以那日在山中遇見的五女倒是時不時會過來「打攪」我一下。
這天李靈翎又來到我的住處請教算術,這一段她每次都會找些算術題兒來給我解答,開始的時候我和她每次見面都還是以談論算術為主,可是漸漸的我發現她似乎更喜歡和我談論一些關於我事情,例如我喜歡吃什麼,我喜歡做什麼之類,讓我覺得她似乎想追尋我的出身來歷似的。
小心翼翼的陪著這位大小姐說好了話兒,外面李子如不時有意無意的朝我的房裡張望,好像是生怕我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兒一樣。李靈翎今天不例外的讓我為她解答了一道算題後,就又問起了我的事兒來,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學的算術,又問我家中有些什麼親人……一連數十個問題扔過來,直讓我解說了許久,才讓大小姐她感覺滿意了。
說時,李靈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概是覺得時候不早,笑著站起身來說道:「朱公子,天色不早了,我還是先走了!」
聽到她這樣說,我也連忙站起身來,說道:「那我送送小姐吧!」送她走房門前,沒想到她突然一個急停轉身過來,差點兒就撲進了我的懷裡。我心中一驚,暗叫了一句「唐突」,連忙急急的向後跳開一步,閃避開來。
李靈翎大概是想不到我竟然有這麼大的反應,帶些詫然的朝我瞥了一眼,然後才從懷裡掏出一件小物什兒來,說道:「朱公子,再幾天你就要參加會試了,我聽說王大仙廟裡的護身符很靈,特地給你求了一個,你去考試的時候戴在身上,就一定能夠保佑你高中的。」
「啊?」我看了一樣李靈翎手裡面的那個黃色小符,只見那鮮黃色的紙上還穿著一條小紅繩,心中思緒隨之湧起,竟然也不知道伸手去接。
李靈翎看見我難得露出這種傻癡癡的模樣兒,抿嘴微微一笑,走近前來拉起我的手,把護身符放在上面,說道:「你發什麼呆啊?」
那嬌好的身子離我近在咫尺,我嗅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幽香,手裡觸碰著那滑如凝脂的一雙柔荑,心中禁不住就是一蕩,更是癡癡的說不出話兒來了。
李靈翎大概感受到了我眼光中的溫柔,臉上突地紅了一紅,隨即放開握著我的手退開兩步,羞答答的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兒啊?」
「我……我……」我腦袋中不斷回想著先前那一刻的感覺,還未能回過神來,不禁有些懵懂的道:「我送你出去吧!」
李靈翎大概想不到我支吾了半天,竟然是說出這樣話兒,當即有些氣惱朝我做了過鬼臉,轉身就走出了門外,臨行時還留下了一句:「你真是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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