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陰謀(九)()
這個江洛琪一現身,立即驚艷當場。其實單論相貌而言,這江洛琪不見得比那觀音婢或是李秀寧美上多少,不過她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貴氣質,以及那雙能夠迷倒天下眾生的勾魂雙眸,卻使她比長孫無垢那樣的黃毛丫頭對男人更具有吸引力。
作為一個雄性激素分泌嚴重過剩的大好青年,羅士信在見到江大美女的那一刻,也免不了變身成為豬哥的命運。
江洛琪來到二樓大堂,站定身形後用那雙美眸環視了一周,目光最後落在羅士信的身上。她向羅士信微微一福,鶯聲道:
「公子所對之下聯,果然妙哉!洛琪敢問公子貴姓大名?」
「小姐……」,羅士信聞言趕忙嚥了嚥口水,顫顫巍巍地道:
「小姐客氣了,在下免貴姓羅,鄙名士信!」
「原來是羅公子!羅公子才華橫溢、辭采華美,小女子心感佩服。既然羅公子對出了下聯,那洛琪願獻曲一首,就算感謝羅公子以及在座各位公子對洛琪的厚愛之情了!」
聽聞江洛琪如是說到,站在一旁的老龜奴趕忙為她佈置好琴椅。江洛琪盈盈落座,玉指輕撥、櫻唇微啟,鶯聲唱道:
「
你方唱罷他登場,
雨驟風濃意未休。
自古狗烹緣兔死,
從來鳥盡便弓收。
英雄沙場沉浮勢,
君帝江山載覆舟。
萬縷忠魂惟百姓,
一家社稷豈千秋!」
隋唐時期的流行文化,可謂是繼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之後最鼎盛的時代,兼具開放性和包容性,沒有後世那種文字獄之類的東西。所以針砭時弊的文章也並不被禁止,唐末就有很多詩詞都是直白的諷刺朝廷昏庸無道,像「一家社稷豈千秋」這樣的句子,根本沒人會去追究是不是暗含反意。
江洛琪一曲唱畢,餘音猶自繞樑不息,在場之人無不為那天籟之音所傾倒。
「好!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啊」!
柴紹第一個擊掌讚道,隨後大堂內馬屁聲四起,一個個都像發情期的種馬,不斷地向江洛琪獻媚賣乖。
看來江洛琪是已經習慣這種場面了,面對如潮的馬屁聲,她只是微微一笑,也沒理會一旁最是慇勤獻媚的柴紹,轉頭向羅士信開口問道:
「羅公子以為此曲如何?」
羅士信沒想到江洛琪會理睬自己,在大堂的這群人中,說自己不起眼那是假話,說自己不夠現眼那是誰都不會相信的。一張大黑臉蛋子,一雙好像死不瞑目似的大豹眼,再加上一張好像剛喝過豬血似的血盆大口,這典型一個鍾馗再世的形象,那江大美女怎麼就選擇先和自己說話了呢?羅士信略微一呆,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小姐是在和我說話嗎?」
江洛琪聞言輕輕一笑,道:
「公子不是姓羅嗎?」
「啊,正是!小姐此曲音色和美,曲風純正,猶如天籟之音……」
羅士信邊說邊察言觀色,發現這江洛琪對自己給予的讚美之詞好像不屑一顧,只是在那淡然傾聽。
羅士信一尋思:這樣恐怕不行,諂媚賣乖怕不是什麼好主意,想這江大美女什麼樣的褒贊之辭沒聽過,又怎麼會在意自己這個大黑小子的庸俗馬屁呢?要想引起她的注意,必須出奇招才行!
想到這裡,羅士信微微一頓,語義一轉,道:
「不過小姐最讓羅某欽佩的,卻不是小姐的天籟嗓音和絕世嫣容!」
「哦?洛琪自是沒什麼值得公子欽佩這處,不過小女子倒也想聽聽公子對小女子到底有何高見!」
這招果然有用,江洛琪一聽羅士信此言,立馬來了精神,遂開口問道。
「羅某最欽佩小姐的,是曲詞中展現的小姐那胸懷天下的巾幗之志啊!」
「哦!!」
江洛琪聞言美眸靈光一閃,旋即又隱匿下去,淡淡道:
「羅公子說笑了,洛琪不過一世俗女子,哪來的什麼巾幗之志啊。」
「哼,」,一旁的柴紹一聲冷哼,酸唧唧地道:
「你個鄉野莽夫,哪懂得什麼詩詞曲賦,莫要在這瞎攪,曲解了洛琪小姐的曲意!」
柴紹早就在那兒運氣了,這江洛琪自從來到二樓大堂後,就沒正眼看過柴紹,卻不斷地和羅士信那個其貌不揚的黑小子搭話。被自己心儀的女子在這麼多人面前如此輕視,這讓柴大公子情何以堪?可他又不能向江大美女發飆,於是柴紹把江洛琪不理自己的賬全算在羅士信這只出頭鳥身上了。現在好不容易逮個江洛琪否決羅士信的機會,趕忙跳出來發難道。
自從羅士信發現李秀寧的一顆春心全放在柴紹身上時,羅士信就在心裡對柴紹產生了敵意。羅士信剛才跳出來顯擺自己,以及現在在江洛琪面前爭寵,多少是因為潛意識中對柴紹的敵意在作祟。現在柴紹這麼貶損自己,羅士信哪裡能嚥得下這口氣,遂指著柴紹的鼻子質問道: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是鄉野莽夫啦?!」
柴紹不屑地上下掃了羅士信兩眼,輕蔑地道:
「就你那模樣……哼哼,拿你和畜生相比,那畜生都得叫屈!」
「哈哈哈哈……」
「嗣昌兄說的好!」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
柴紹話音一落,滿場的紈褲子弟立即哄堂狂笑起來。這些人就是這麼無恥,江洛琪不青睞自己可以,青睞比自己強很多的柴紹也可以忍,不過她要對一個五大三粗的窮黑小子投注過多關注的話,這些紈褲可就接受不了了。現在柴紹如此奚落羅士信,他們心裡是這個爽啊,恨不得自己也過去幫忙臭罵兩句。
龍有逆鱗,這張賽張飛的黑臉就是羅士信的逆鱗,現在柴紹這麼侮辱自己這張大黑臉,再加上這麼多紈褲賤客的起哄幫腔,當真是生可忍孰不可忍!就聽羅士信怒喝一聲壓住全場的喧笑聲,針鋒相對地道:
「啊呔!你個繡花大枕頭還腆臉說某家!也不看看你自己,哪裡像個男人,你是長得俊,若是抹上些胭脂水粉,再拿你與那大姑娘相比,大姑娘是一定不會叫屈的!」
其實柴紹雖然長得俊俏,不過卻並不像羅士信說的那樣娘娘腔,而是全身散發著英武之氣。羅士信在柴紹身上也實在找不出什麼地方可以貶損了,所以才這麼說道。
繡花大枕頭?!大堂之內的人聞言開始都是一愣,誰也沒聽說過這麼有創意地罵人方式,旋即品過味兒來的人都忍不住背身偷笑。他們倒不一定是贊同羅士信對柴紹的評價,不過羅士信侮辱柴紹的詞語實在太過搞笑。江洛琪是第一個忍不住笑出聲來的,然後大堂內的偷笑聲就此起彼伏,一發不可收拾。
柴大公子何曾吃過這樣的乾癟,現在被羅士信這樣當眾羞辱,別管他說得對不對,柴紹都是沒法忍的。當即指著羅士信的鼻子喝道:
「大膽!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
羅士信若是在冷靜之時,他是不會去得罪柴紹這樣的權貴的,畢竟他將來是李世民的親妹夫,自己將來若是想在李家帳下混飯吃,免不了要與柴紹相見,得罪了他,對自己是一點兒好處都沒有的。
不過羅士信畢竟年輕,雖然他擁有後世那些超時代的記憶,不過年不年輕不是由腦子裡的記憶決定的,而是由身體內的激素決定的。現在羅士信在柴紹這麼刺激下,他大腦充血,也不想什麼後果不後果、前途不前途了,新仇舊恨一起算,今天算是跟他卯上了。
柴紹話一出口,羅士信就反唇道:
「我管你是誰,小爺爺今天還就大膽了,你能怎麼著?」
「大膽!」
「放肆!」
「混賬!」
……
大堂內的眾紈褲現在也沒了剛才的偷笑勁兒,紛紛跳將出來指著羅士信喝罵道。
柴紹一看廣大的人民群眾還是站在自己這邊,心裡很滿意,於是又回復了剛才那副騷包樣,向眾紈褲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然後悠然地道:
「我們都是斯文人,不與他個鄉野匹夫一般見識!」
「對,我們不與他一般見識……」
「嗣昌兄好肚量,我等佩服了……」
「我們不要理會那個鄉野匹夫……」
……
羅士信徹底無語了,這些人還真是沒原則,人家說什麼他們就跟著逢迎什麼,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自己的主見嗎?羅士信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
「哎!一群混吃等死的廢物,與你們說話,真是浪費口舌!」
「臭小子,你說什麼?」
這些紈褲中真就有原意當出頭鳥的,一個公子哥兒聽見羅士信的話,當即跳出來喝問道。
羅士信用眼角瞥了瞥他,愛答不理地道:
「好話不說二遍!」
那紈褲子弟被羅士信輕蔑的語氣徹底激怒了,他隨手抄起旁邊的一把胡凳,猛地就向羅士信丟了過來。
在他想來,羅士信不過一個無權無勢的鄉野小民,況且現在他還得罪了這麼多太原名少,自己別說用凳子丟他,就算是把他打死了,估計也是白打。
羅士信見那胡凳向自己飛來,不躲也不閃,而是暗運內勁,單抬左手向那胡凳猛拍下去,同時口中輕聲喝道:
「小兒之技!」
在場眾人就聽「啪」的一聲脆響,只見飛向那大黑小子的胡凳,竟然在在半空中被他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