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陰謀(八)()
「我家小姐的上聯是:松聲竹聲鐘磬聲聲聲自在!」
老龜奴問題剛一出口,就聽樓梯口處一人朗聲接茬道:
「讓我來試試!」
大堂中的眾人隨著聲音望去,就見從一樓走上一個二十來歲的翩翩公子,只見他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身穿一件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面若中秋之月,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眼似朗星。儒雅中自帶有一股英武之氣。
老龜奴一見此人,笑著向他拱了拱手,道: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柴紹柴公子,老奴這廂有禮了!」
「原來是嗣昌兄啊!你什麼時候來的太原,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是柴公子啊!見過柴公子了……」
「嗣昌兄到我這裡來坐……」
……
柴紹的祖父柴烈曾與隋文帝楊堅同朝為官,官至北周驃騎大將軍,歷任遂、梁二州刺史,他父親柴慎,為隋太子右內率,封鉅鹿郡公。柴紹出身於將門,自幼便「趫捷有勇力」,少年時便當了元德太子(隋煬帝長子)的千牛備身(陪伴)。若論起身份背景來,柴紹可不比李建成和李世民差,所以大堂裡的這些紈褲青年一見此人是柴大公子,便紛紛上前與他來套近乎。
「原來他就是柴紹!果然不是凡品……」
羅士信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柴紹,心中不由得讚歎道。自從柴紹和李建成來到太原後,羅士信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今晚一見,此人果然是人中之龍鳳,難怪李秀寧對他傾心至斯。自己和柴紹站一起,給人家當襯托用的綠葉人家都得嫌自己長得太挫。自己又憑什麼和人家去爭李秀寧的芳心呢?羅士信也只能在心中遺憾的悲歎一聲,從此斷了對李秀寧的念想。
柴紹與眾紈褲打過招呼後,逕直來到老龜奴跟前,一抱拳,道:
「老家人,柴某想試試對上一對,可否?」
老龜奴聞言微微一笑,還了一禮,道:
「柴公子哪裡的話,小姐所出的上聯人人皆可對上一對,柴公子自然也可。」
柴紹聞言又轉身向大堂內的眾紈褲抱了抱拳,道:
「那柴某就獻回丑了!」
「嗣昌兄請!」
「柴公子客氣了……」
「嗣昌兄才高八斗,我等洗耳恭聽了……」
……
柴紹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背著手踱了兩步,搖頭晃腦地道:
「江小姐所出的上聯是:松聲竹聲鐘磬聲聲聲自在。柴某所對的下聯是:花香草香女兒香香香醉人。」
「好聯!」
「對得好!」
「對得妙!」
……
柴紹話音剛落,大堂內馬屁聲立時此起彼伏。羅士信對這種行為很是不屑,一個人如果沒有可用之處,那就算馬屁拍得再響,人家會理你嗎?一群人圍著一個人搖尾乞憐,真是醜態盡現。
柴紹抬手示意所有人安靜,然後衝著老龜奴道:
「不知柴某的下聯可否能讓洛琪姑娘滿意?」
老龜奴沖柴紹微微一笑,道:
「合不合姑娘的心意老奴說的可不算。還請柴公子在此稍後,待老奴上去問過我家小姐,再給公子您答覆。」
「老家人請!」
說完那老龜奴轉身上樓而去,不多時,他又返回到二樓大堂,向柴紹抱了抱拳,道:
「我家小姐說了,柴公子的下聯對仗十分工整,是一副不錯的下聯。只不過……」
「不過什麼?」,柴紹聞言猴急地問道。
「我家小姐說公子的下聯對仗雖然工整,可意境卻與上聯不符。所以公子的下聯——不算對上!」
老龜奴此話一出,柴紹立時就癟了茄子,也沒了剛才的風騷勁。向樓上大聲懇求道:
「洛琪小姐真的忍心不出來一見嗎?紹自從在大興初遇小姐,就對小姐一見傾心,從此便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只望能多見小姐幾面。小姐在大興,紹就在大興;小姐來了太原,紹也跟來了太原。小姐就請看在柴紹的一片癡心上,出來見上一面吧……」
這柴紹對那江洛琪的著迷程度看來真是有點走火入魔了,他也不顧身後站著的那群太原有頭有臉的「青年俊傑」了,就在那死乞白賴的向空氣表白。估計這件事明天就會傳遍太原城,也不知道李淵知道此事後會是一副什麼表情,自己未來的女婿向一個青樓女子深情告白,雖然當時的豪門世子就算在成婚之後,也經常出入那些風月場所,拈花惹草更是實屬平常,可像柴紹這麼丟人的卻不多見。
從柴紹這通絮絮叨叨的表白中,羅士信聽出來了,敢情柴紹跟著李建成趕來太原,既不是來看自己的未婚妻子,也不是來探望身染重病的未來丈母娘。而是作為那江洛琪忠實的仰慕者,從大興追星一路追到太原,這小子還真是他娘的有毅力。
柴紹正在做著深情告白,樓上突然傳出一個悅耳之極的聲音將他打斷,道:
「柴公子對洛琪的癡心,洛琪甚是感激。不過家有家法,院有院規。剛才洛琪已然定下規矩,說若是有人對出那個上聯,洛琪便現身與大伙相見,否則,就請諸位改日再來。現在怎可因為柴公子的幾句話就讓洛琪自食其言呢!」
「這個……」,那江洛琪幾句話就讓柴紹無言以對,站在那裡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看著柴紹那副衰樣,羅士信心中一陣的暗爽:「怎麼樣?吃癟了吧,不要以為自己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美女並不是都沒腦子的,這個江洛琪的處事風格就不錯,我喜歡!」
「江小姐,我有一個下聯,不知可否一試!」
羅士信心情不錯,於是在那朗聲道。他一方面是想糗一糗柴紹,讓他知道人上有人地道理;另一方面,羅士信也真是想看看這個江洛琪到底長成什麼樣,能讓柴紹癡迷到這種程度。
「你小子算什麼東西!嗣昌兄滿腹經綸,他都不曾對得好的對子,你個黑小子就能對得上來?快些下去吧,莫要在這丟人現眼!」
柴紹和樓上的江洛琪還沒作聲,大堂中的一個紈褲倒先開口叫囂道。
「這位公子此言差異,洛琪提出上聯時就曾是說過,今天在場的任何人都可以作答,柴公子可以、公子你可以、那位公子也可以!至於對得如何,就要由洛琪說的算了!」
樓上那江洛琪的聲音還不是一般的甜啊,縱是斥責人的話,讓人聽起來心裡都感到膩膩的。那個紈褲青年被江洛琪給嗆了回去,也不好反駁,只好訕訕的退了下去。
「那我就可以作答了嗎?」
「公子請!」
羅士信起身踱步來到大堂前邊,學著柴紹的樣子搖頭晃腦地道:
「小姐的上聯是:松聲竹聲鐘磬聲聲聲自在。我對的下聯是:山色水色煙霞色色色皆空!」
「對得好!真乃絕對啊!」
羅士信話音一落,江洛琪的讚歎聲也馬上傳了下來。羅士信聞言,轉頭挑釁地看了看柴紹,然後又向樓上道:
「若是在下的下聯還合小姐的心意,那小姐可否現身一見?」
江洛琪沒有作聲,少頃,眾人就聽一陣輕輕地腳步聲從樓上傳來。大堂中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三樓的樓梯口處,全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柴紹更是丟臉,江洛琪還沒下來,他就已經是一副豬哥相,口水流得多老長,眼巴巴地看著樓梯口。
不多時,眾人就見一位天仙似的美人在一個小丫環的攙扶下,款款從樓上踱步下來。羅士信定睛一看,只見此女十六七歲的年紀,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但那冷傲靈動中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又讓人不能不魂牽夢繞。
難怪柴紹對她癡迷至此,天下間只要是個男人,被那雙攝人魂魄的眸子看上一眼,就都會心甘情願的去為她做任何事。
這江洛琪一現身,在場的人就全都變成了一個模樣:眼泛桃花、面如紅漆、口水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