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分飛
「我送你去巴黎吧。」展慕華涎著臉,替她提著行李箱。
「不用了,又不是第一次。」蕭冷月失笑,「你日理萬機,再浪費來回二十來個小時,回來又要夜以繼日!」
「反正你又不在身邊,不用陪你,就夜以繼日好了。」展慕華耍賴的樣子,很有點蕭簫的風格,「要不然,我也睡不著,瞪著天花板數綿羊,那時間,比看文件還難熬。」
「胡說……」蕭冷月哭笑不得,「我進去啦!」
展慕華答應一聲,又忙忙地交代:「如果你下了機,不認識路的話,就直接打車,別亂坐人家的順風車。」
「我又不是小孩子……」蕭冷月無語。
「在我的眼裡,倒恨不得你是小孩子,像蕭簫似的,就留在我身邊。」
蕭冷月調皮地一笑:「蕭簫麼……長了翅膀就會飛走,你也留不了多久!」
「所以說呀,我們生個女兒吧。女兒貼心,不會老想著往外飛。那些什麼好男兒志在四方的話,是不適合女孩兒家的。」展慕華舊事重提,蕭冷月只是抿著唇笑,堅決不搭腔。
要是她點頭同意,展慕華估計就順勢把她留下,直接去進行造人大業去了。
借了竿子爬樹,向來是展慕華的拿手好戲。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從麗江帶個小女兒回來……」展慕華不懷好意地把目光轉向她平坦的小腹。
這一次,他們可沒有作任何預防措施。
蕭冷月有點恍神:「你真的想再要一個啊?」
「當然了!」展慕華不大高興,
他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確了,她居然還懷疑嗎?
「可是……要是再生個兒子怎麼辦?」蕭冷月憂慮地問。
「兒子嘛……正好給蕭簫作個伴,什麼怎麼辦!」展慕華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說要生個女兒的嘛!」蕭冷月咕噥了一句。
「那只是美好的願望,只要是你生的,兒子女兒一樣喜歡。如果生了個兒子嘛……那還不簡單?我們再接著生一個,直到生出個女兒來為止。」
蕭冷月哭笑不得:「你當我是母豬啊!」
「你想想,不管男孩女孩,生出來咱們一家就是四口人,打牌玩麻將也方便,不用找外援了嘛!」
蕭冷月白了他一眼:「你還當踢足球呢,還外援……」
「如果生個足球隊出來,當然更好。」展慕華笑容滿面。
「發往巴黎的y0211次航班……」候機大廳裡的聲音,讓蕭冷月漾開的笑容,漸漸地收斂了起來。
「我要進去啦!」
「好。」展慕華點頭。
「嗯……不要每天熬到很晚。」蕭冷月叮囑了一句。
「好。」
「工作別太拚命……」
「好。」
「……」
這時候,蕭冷月才對自己的巴黎之行,生出一點懊惱之心。
離別,遠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麼雲淡風輕。
展慕華在她心裡的地位,早就重逾泰山,而她卻從不自覺。
總以為自己的離開,可以永遠瀟灑得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可是,她帶走的,卻是一顆無比沉重的。
「去吧,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每天記得打電話給我。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不用去算時差。」展慕華把隨身的行李箱遞給了她。
蕭冷月不喜歡托運行李,所以這只行李箱,就是可以隨身攜帶的最大尺寸。
事實上,儘管展慕華替她又添了不少東西,蕭冷月卻只是裝了半箱。
「那……我走了。」蕭冷月微微低頭,不敢再看他。
再多看了一眼,就會忍不住淚流滿面。
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太丟人了。
而且,也讓展慕華得意。
她才不幹呢!
眼睛酸酸澀澀的,她咬著下唇,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尖。
皮鞋是新買的,意大利小牛皮的黑白兩色。
配一條藍白牛仔褲,顯得很休閒。
「嗯,別省錢,你的那張附屬卡上,可以無限透支的。」展慕華又交代了一句。
「我明白了。」蕭冷月抬起頭,笑容微瀾,「我會把你的卡刷到爆。」
「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展慕華笑著說。
蕭冷月的腳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面上蹭了兩蹭,終於毅然地轉身離開。
人群裡孤單一個人的滋味,並不好。
才不過隔開了機場大廳的距離,蕭冷月就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被離愁別緒填滿。
驀然回望,展慕華的身影,在幢幢人影中,還是讓她一目瞭然,就鎖定了他的位置。
她揚起下巴,終於堅定了自己的腳步。
這條路,注定是要自己走的。
鄰座是個歐洲大男孩,笑容很陽光。
「你去巴黎上學嗎?」他說一口帶著外國口音的中國話。
「不是。」蕭冷月覺得胸口像堵著什麼似的,有點悶,其實不想理會人家的搭訕。
「那是去旅遊!」男孩的笑容卻更燦爛了。
蕭冷月雖然很想一個人,把這種離別的愁緒細細品味。
可是人家那麼熱情,總也不好多擺冷臉。
只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是去……工作的。」
「你這麼小……就工作了?童工!」男孩睜大了眼睛。
蕭冷月再重的心思,也被他的唱做俱佳,逗得笑了起來。
「我都是快奔三的人了,還童工呢……」
「不可能!你一定是謊報年齡,最多就是十**歲的樣子,剛考上大學。」
蕭冷月笑著搖頭:「東方人可能看起來比較小吧?」
「那倒也是。我們學校那些同學,個個都水嫩嫩得讓人不敢置信。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丹爾思,中文名字也取這個諧音。」
「哦。」蕭冷月答應了一聲,沒有把自己的名字說出去。
可是丹爾思卻極有耐心,也不出聲相催,只是用一臉期待的眼神朝著她看。
蕭冷月臉皮向來很薄,只能最終屈服:「我叫蕭冷月。」
「英文名字呢?」
「沒有。」蕭冷月很乾脆地回答。
「你不是去工作嗎?怎麼可以沒有英文名字?要不,取個法文名字也行!」
蕭冷月微笑:「不用了吧?我的老闆也能說中文的。」
「別人怎麼稱呼你呢?英文或者法文名字,那是一定要有的。」丹爾思十分熱情,「我替你取一個吧,怎麼樣?kitty,這個名字不錯吧?」
「不如叫kate好了。」蕭冷月聳了聳肩,「填表格的時候,還能少寫兩個字母呢!」
「不是吧?你懶成這樣……中國人,不是一個勤勞的民族嗎?」
「這跟懶惰或者勤勞無關,是出於效率的考慮。」蕭冷月開了句玩笑。
「也對,考試的時候,可以省下兩個字母的書寫時間。」丹爾思也跟著笑。
這句玩笑話,把兩個人之間生冷的距離,頓時拉近了一半。
「你是法國人嗎?」
「是啊,現在正在a市留學。」
難怪中文說得這麼好,雖然不可避免地帶著一些口音。
不過交流完全不成問題。
丹爾思興致勃勃地介紹著法國的人文地理環境,以及值得一遊的景點。
雖然有一部分地方,蕭冷月已經去過,但仍然聽得很入神。
至少,她擺出了這麼一個入神的姿態。
因為她不想開口說話,心裡有一塊地方,有點空落落得難受。
那是專屬於展慕華的一塊聖地。
丹爾思製造出來的聲音,雖然有時候因為神思恍惚,都聽得不太真切,卻仍然或多或少地沖淡了她的離情別緒。
巴黎到a市,也不過十來小時的飛行時間而已。
睡一覺,也就到了。
吃過了飛機上的點心,蕭冷月拉開毛毯。
丹爾思很識時務地不再打擾,開了一盞小燈,翻看雜誌。
長途飛行,總是令人疲倦。
蕭冷月這才明白,每一次在展慕華的身邊,其實自己是多麼的放鬆。
枕著他的肩,就彷彿是枕著全世界。
昏昏欲睡中,她的肩頭被拍了一下。
是丹爾思。
「快到法國了,你可真能睡。」他笑嘻嘻地說。
蕭冷月赧然一笑:「是麼?」
「不過,你睡得並不好。」他又認真地說。
「只是閉著眼睛養神而已。」蕭冷月笑著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下。
飛機在巴黎國際機場降落,丹爾思很熱情地問她要去的地點。
他的全部行李,只是一個雙肩背包。
「你要取托運的行李嗎?在那邊。」丹爾思想當然地指了一個方向。
「不用,我只帶了這一個箱子。」蕭冷月搖頭。
「我來替你提吧。」
他二話不說,就替她提起了箱子。
蕭冷月雖然想要拒絕,不過轉首看到幾乎所有的單身女士,都有紳士主動幫助提行李,也就一笑置之。
「去哪裡?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打個車就行了,謝謝你。」蕭冷月客氣地拒絕。
對於陌生人,她並不想承太多的情。
「說個地址吧,巴黎我很熟。」
蕭冷月對他的熱情,無法拒絕。
只能訥訥地說了地址,卻看到丹爾思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可以稱之為奇怪的神色。
難道她的地址說錯了嗎?
蕭冷月忍不住從口袋裡掏出了紙條,把展慕華寫的那行法文字,遞到他的面前:「應該是這個啊,你看看。」
「不是你的地址有問題,而是……」丹爾思撓了撓頭,「現在你不想讓我送也不成了,因為這個地址,正是我要去的。」
啊?
這麼巧?
蕭冷月的眼睛裡,透出兩分防備。
「別用那種看著色狼的神色看我吧?」丹爾思攤了攤手,「事實上,如果我記憶不錯的話,這幢大樓應該只有一間公司。難道……你是羅斯工作室的員工嗎?」
這一回,輪到蕭冷月瞪大了眼睛:「你不會和羅斯有些什麼關係吧?」
丹爾思的笑容,更加燦爛:「好了,現在你沒有理由拒絕我送你了吧?羅斯……當然和我有些關係,而且還是很親密的關係。」